温书宜承认刚刚是一时条件反射,顺嘴就脱口而出“邵总”,现在回神,她管邵岑的好友叫哥,管老公叫总,确实很生分。
沉默中,温书宜抿了抿嘴唇,轻声补救道:“老公。”
邵岑还没反应,薄祁止倒先笑了,一脸揶揄地说:“你吓人家做什么,多大人了,非逼着人当面喊你声老公。”
这话一打趣,温书宜有些不敢看邵岑的表情了,大老板的嫌弃,她可受不住。
邵岑微按鼻根:“上车。”
温书宜说:“前面就是地铁站,你们有事先去办吧。”
薄祁止被身旁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这假正经要送自己媳妇儿,担心人淋雨,不知道在矜持什么,还得他来请。
“弟妹上车,顺道送你。”薄祁止上道地说,“送一个是送,送一对也是送。”
薄祁止跟邵岑年龄相仿,仗着年长一个月的优势,哥是没听他喊过一句,便宜也就趁机占到弟妹身上去了。
都这样说了,温书宜只能上车,刚坐进了车后座,就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又听到声:“哎,去哪?”
温书宜放好包,抬眼,看到邵岑拉开后座的车门,坐在了她旁边。
邵岑淡声道:“难道陪你这个被打入冷宫的男人么。”
“……”薄祁止沉默了。
死闷骚,不就是自家媳妇儿喊了声别人哥,至于么。
一路上,温书宜垂眸看着手机,装作在忙工作,听到薄祁止时不时跟邵岑讲话,心想他们关系不愧是近友。
过了会,温书宜收到消息,扭头,却在开口时微顿了下。
邵岑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稍稍侧眸,看着这姑娘斟酌了下,似是在下定决心,最后终于吐出声不熟练的“老公”。
温书宜叫前忐忑,叫后别扭,连忙转移起话题:“傅奶奶给我发消息了。”
邵岑了然,老太太发消息,无非是关照这姑娘,能让她主动询问,多半是想法子撮合的事儿。
老太太年长眼花了,心里可门清儿,专挑心软的下手。
邵岑说:“不想去,就想法子推掉。”
温书宜应了声,想了想:“那我找点合适的理由。”
没过会,薄祁止好人做到底,把这对不熟的夫妇送进私人停车场。
他这位弟妹下车前,礼貌地道谢:“祁止哥,谢谢你送我阿岑回来。”
反观某位邵姓友人,作壁上观,一声谢一点笑脸都没有。
等两人进了电梯,薄祁止拆了包被塞进口袋里的蜜饯,嚼了口,皱眉,够齁甜的,他媳妇儿的口味真是一点都没变,忽而沉沉笑了声。
薄祁止摸出手机,在群聊里发消息。
【开了眼了,某人只许州官放火,自己没礼貌,还不许媳妇儿喊长辈声哥】
沉寂两三天的小群突然死灰复燃。
【我猜是岑哥】
【这语气,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是】
【也就是岑哥没喊止哥一声哥,给他记怨了二十九年】
【不是说没感情,家里安排的?】
薄祁止哼笑了声。
【男人的话,你也信,活该倒霉】
……
温书宜跟着一路走进玄关,换完鞋,发现邵岑还没走开。
怀里被塞了个纸袋,温书宜下意识抱着了:“给我的?”
邵岑说:“阿止顺手带的糕点。”
“今天太麻烦祁……他了,改天要好好说声谢。”温书宜垂眸看,“这是艾窝窝吗?”
“还有芸豆卷。”
“我第一次听艾窝窝的名,还以为是白馒头。”
说完,温书宜补了句:“也要谢谢你。”
邵岑问:“谢我做什么?”
温书宜说:“他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对我多照顾些。”
不然非亲非故,也不会对她这个近乎是陌生的人亲切。
邵岑几分习惯这姑娘挂在嘴边的道谢,倒不是不熟,而是她一贯的处事原则。
沉默中,温书宜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这几天忙吗?”
邵岑问:“有事儿?”
温书宜被他反问,还没开口。
邵岑了然道:“拒绝的理由想不出来,推我身上。”
温书宜本想借着这个缘由答谢,被这话一堵,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
第二天,温书宜醒来时,依旧没看到邵岑的身影,倒是看到老太太来了,原来是心血来潮晨跑了回,支使着还在休假期的小孙子送她来。
温书宜陪着老太太吃完早餐。
傅菱文说:“工作要紧,也不能成天都不见人影,等阿岑回来,我好好讲他。”
温书宜找补:“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家里太太也要紧。”傅菱文嘟囔着,边拨起邵岑的电话,“喂,大忙人,怎么大早就不在家见您的人影?”
“又开会?我算是明白,这地球没您这个支点就不得转动了?”
温书宜没拦住电话,就在一旁尴尬地听着,总算明白邵岑的嘴上功力是遗传来的,老太太这嘴,拿去舌战群儒都不过。
“行,等您这位大忙人忙完这阵子,咱们全家就在山上避暑,莅临您大驾。”
挂完电话,傅菱文露出得逞满意的笑。
温书宜瞧见,觉得老太太这性子就像是小孩似的,一顺就好,唇角轻抿了点笑意。
傅菱文目的达成,心情也很好:“宜宜,也不早了,先去上班吧。”
“待会我跟全姨一道逛街去,打电话给阿迟,叫他来接。”
温书宜听到老太太有安排,应了声,拿起拎包:“傅奶奶和全姨玩得开心。”
司机老徐送上班,车型是很低调的大众款,在距离公司一小段的街道放下人。
到了工位,温书宜刚坐下,石桃就凑了上来:“昨天去拍摄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温书宜摇了摇头,把昨天的事大致说了遍,只是略去了任莎不知是记混,还是有意的两连招挖坑。
石桃安慰道:“祸福是能量守恒的,你昨天倒霉,今天肯定有超好的大运气。”
温书宜倒是有些心有戚戚:“我昨晚梦到了蛇,好大一条,从房梁掉了下来,醒来才想起来家里只有天花板。”
石桃说:“梦到蛇,那你要发财了。”
温书宜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石周公,谢谢你啊。”
石桃连忙摆了摆手:“哎呀,小事儿,不用谢不用谢!”
过了会,温书宜拿了份文件,走到任莎的工位。
任莎说了声“谢谢”,跟她讲了些要修改的注意事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问:“昨天听说你去了拍摄现场,怎么样?”
她的表情太坦然,还有几分关切,温书宜也没有傻到去当面问什么。
“没见到面,改天下午再去一趟。”
随口聊了几句,温书宜回工位改文件,中午和石桃结伴到附近餐厅吃简餐,天气太热,她们不乐意到处跑。
“这么巧,又碰到了心媛姐。”石桃眼都看直了,“你说,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温书宜说:“不清楚。”
石桃说:“这么漂亮,肯定好多人追。”
她又问:“书宜你呢?”
温书宜说:“我还没打算。”
石桃是研究生毕业就职的:“也是,你年纪还小嘛,比我要小三岁。”
“我们仙女姐姐,还是留着我们广大群众饱眼福吧。”
温书宜给她递纸巾:“太夸张了。”
石桃说:“你不知道,好几个别的部门对你有意思的,想趁机要你的联系方式,你每次都太乖了,张口就是工作,让别人都不好意思开口。”
声音有些大了,温书宜伸手“嘘”了声。
她们结伴离开时,温书宜经过高心媛身边,看她快用完餐,悄悄递了袋湿巾。
下班的时候,温书宜取了柯惢寄来的特产糕团,约到咖啡厅,跟康希语碰面分掉。
好友凑到一起,就忍不住八卦,康希语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公司里的爱恨情仇,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你要双人世界呢。”
温书宜说:“我跟他之间,和双人世界没什么关系。”
康希语了然:“忙,是不是?”
温书宜说:“很忙。”
康希语托腮说:“我家那位也是,老公在北美拼搏事业,我支持,一万个大支持。”
“不过也是,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她说完,看了眼自家好友,“不过我们家书宜这么招人喜欢,是这男人没眼光没品味。”
温书宜拿了块薄荷桃仁夹糕,堵住了自家好友接下来打趣的话。
康希语今晚要出差,顺道拿完就走了,温书宜打算随便找家店解决一下晚餐。
进了商场,温书宜点开消息框,想着顺路帮康希语取下做好的手链。
这里她平常不会来,是一家私人定制的品牌,随便一件都顶她一年的工资。
隔着明净的橱窗,温书宜抬眼,视线忽而一顿。
年轻娇俏的姑娘,仰着头,摇着身旁男人的手臂,一副撒娇模样。
站在旁边的男人很高,侧脸深邃,很贵气的长相,衬衫被撑起挺括,深色西装被随意挽在臂弯,神情不恼,反倒有种颇为无奈的纵容。
她好像还没见过邵岑对家人除外的人,有露出过这种神情。
对视到的瞬间,温书宜看到撒娇的姑娘定定瞧了她几秒,突然把挽着男人的手臂放了下来。
被轻扯了下衣袖的男人,稍稍侧眸,几分漫不经心地瞥来。
沉默中,温书宜读明白男人的意思,是让她进去。
她犹豫了一两秒,心想没必要躲。
走进去,温书宜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那年轻姑娘想说什么,被句“不要挑链子了”堵了回去,撇了撇嘴,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男人,敢怒不敢言地走到里头的柜台了。
按道理,温书宜觉得,但凡有什么事,话都要讲明白,不要在心里留疙瘩,再说庭审前都要先听辩词,也不能随意就凭空曲解旁人。
温书宜跟着邵岑一起走到里头的柜台。
“不挑挑么?”
温书宜顿了下,才意识到邵岑是在跟她讲话。
身旁男人的神情坦然,这种高门大户出来的气度,好像在任何情况都处变不惊。
她从没见过他失控的时刻。
那年轻姑娘挪了挪,邵岑稍稍让开。
肩膀挨到下手臂,温书宜也往旁边挪了挪步。
避开的模样明显,邵岑稍稍侧眸,清凌凌的目光正直直打了过来。
她向来是好说话的脾气,任揉圆捏扁也少计较,此时模样较真,在认真等解释,瞧着倒是比这满桌琳琅玉石要稀罕些。
邵岑挪开目光,口吻很淡:“你来说。”
“?”岑雲柔抬头,连忙说,“岑哥是被我吵得烦不胜烦,刚好顺路,所以才不得已来接我的!”
这话让气氛诡异地微妙起来。
温书宜顿了顿,总觉得这台词好耳熟,好像在烂俗狗血剧里经常出现。
“……”邵岑看这姑娘瞧来的眼神,写着几分欲言又止。
忘了岑家这姑娘缺心眼,要误会下去,家里的这位太太性子认真,原则性也强。
“岑雲柔。”邵岑微按鼻根,打断这小云雀的喋喋不休,“叫人。”
岑雲柔一时见到人,只顾着看直眼惊喜了,被提醒了一下,脸上带笑,亲昵地拉住漂亮姐姐的手。
“嫂子!”
这声情真意切,温书宜下意识哎了声。
岑雲柔又说:“嫂子我跟你说,岑哥可闷骚了,我路上说玉石好看,他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帮忙给嫂子挑,利用我这个表妹,好帮他掌眼!”
温书宜张了张嘴:“表妹?”
“对啊对啊。”岑雲柔想了想,又改口,“大嫂,我是岑哥的亲表妹,名字里这个岑,就是我姓里的岑呢。”
温书宜心下忽而想到什么,察觉被身旁男人不动声色地淡瞥了眼。
“任务还没完成,净吵你嫂子了。”
岑雲柔被嫌弃了,不敢跟着呛声,只哼哼了声:“我给大嫂挑珠子!”
清冽的冷杉气息略过鼻尖,温书宜垂着头,有些空白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珠玉。
“不气了?”
温书宜顿时想到刚刚自己九曲百转的脑回路,她怎么这么傻,反应又明显,肯定都被邵岑看穿了。
原来不是他坦然,是她乱中生傻。
温书宜有些讪讷,没话找话地问:“真要送吗?”
“不得赔罪么。”
邵岑只一手随意撑在红楠木的案几,稍稍躬身,没挨到她,只从背面看,像是把纤薄后背拢进怀里。
刚刚还几分逗弄,这会又像是在低声哄人,手臂和肩膀隔着很窄的距离,温度蹭着气味,仿若亲密无间、窃窃私语般的氛围,莫名引得有些道不明的脸热。
温书宜微咬下唇:“也不能算赔罪……”
邵岑说:“阿柔有,你没有,这个老太太特地派来的眼线,回去就要打报告。”
“眼线……”温书宜突然就了然,怪不得邵岑怎么心血来潮要送她礼物。
岑雲柔眼睛在定定瞧珠子,耳朵却在竖着偷听,听到嫂子说了什么“赔罪”后,两人嗓音就压得很低,听不真切。
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就在岑雲柔好奇心冲到顶的时候。
旁边传来道淡声:“当眼线这事儿,阿柔没这个脑子。”
“……”
岑雲柔沉默了,她就不该偷听!
这么温柔漂亮的仙女嫂子,怎么就栽到了这个坏男人身上!
温书宜垂着眸。
头顶又传来男人低又缓的嗓音,偏冷的声质,在耳畔磋磨成很有颗粒的质感。
“忠诚是我对婚姻的底线,不然太太要是气着,拉着我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长辈知道非饶不了我。”
雲柔:Hello?谁为我这个小表妹花生(发声)
PS:明天更新推迟到14-15点[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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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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