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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葬礼

李思在不是没有和父母耐心沟通过,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说到底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人。他们因为外人自相残杀,划得来吗?

父亲李益民性格敏感,极易受人影响,患有多年失眠症,李思在凡事不敢做得太过。可她又实在做不到忽视,于是对抗的力量每每都弹回到自己身上。

李思在不理解,难道说父母的爱都是功利性的吗?作为子女必须要满足他们的期待?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希望她好,希望她健康,希望她快乐吗?

她现在很好、很健康、很快乐,他们为什么非要让她痛苦?

这是亲人吗?这分明是仇人才会做的事。

有一次被逼急了,李思在口不择言道:“是不是我需要得个癌症,我快死了你们才会觉得,只要我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对面没有回答,她以为父母听进去了。

还有一次讲到外界压力才是问题根源,李思在问父亲:“如果我们家住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亲戚、没有邻居,只有我们一家人,你们是不是就会觉得我不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沉默不语,李思在就知道她说对了。

李思在觉得实在荒谬,父母以爱之名行使伤害之实,人生在世最大的痛苦不是来自于敌人,不是来自于陌生人,而是源自于亲生父母——这对口口声声“为了你好”的、本该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说的都是啥胡话,不结婚?不结婚老了谁养你,生病了谁照顾你。”李父又开始他的老生常谈。

李思在的火已经窜到了头顶,“哦那照你意思,结婚生孩子就是为了生病有人照顾、老了有人养。”

孩子还没出生、甚至连影子都没见着呢,都已经被分配好任务了?

我还没能做到给她带来什么,就已经想着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凭什么、我有什么脸?去生这个孩子?

后面的话李思在硬生生忍住没说,但这分明是她最想说的话。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我才不想要结婚生小孩;就是因为我是被这样的父母,带着这样一种强行绑架式的期待生下来的孩子,我才不想要踏入婚姻的啊!

父亲在她那句诘问之下条件反射性地嗯了句,李思在全身突然被卸去了力气一样瘫软。

没意思,真的。

她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一直在原生家庭里打转吗?

还要一直面对这道双方都各自握有一套正确答案,都企图证明对方是错误的,悲哀、荒唐又无解的题目吗?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放过自己?

父权社会下的女性是不是,根本就不能全身而退?

李思在复又想到,之前和父母聊天,说起结婚可不得要房子,李益民说那都是男方的事,不用你操心。

听到这话的李思在无语凝噎,暂且不说男人大都精于算计,就连父母都不愿意给孩子的东西,男人会平白无故贡献出来?还不是有所图。

而女人被图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在家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加了一晚上班也累了,准备洗漱就先不说了。”

不知多少次的不欢而散,李思在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聪明一点,要么就是自私一点。好令双方都满意,或者让自己舒服一些。

世俗观念恕她难以从命反而想要逆流而上,然而动辄就有被洪流冲走的风险。

-

找房子的事情进展得很不顺利,李思在搜集信息的能力很强,所以不打算让中介赚差价。然而房源是找到不少,但无一不禁养宠物。

七八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气温今年更是飙到了四十度以上。

李思在周内下班找,周末全天都在找,也把范围扩大到了附近小区,结果令人气馁。她打算这周周内利用下班时间再找找,如果实在不行,周末就继续扩大范围。

周三中午午休时,父亲李益民突然打来电话。李思在睡眠浅,铃声响了两秒她就接了,蹑手蹑脚地去往洗手间。

父亲几乎从不主动来电,李思在心里一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果真,电话刚一接起,李益民就告诉她,她大伯去世了。

李思在震惊不已,她大伯李为民是一个孤寡老人,终身未婚,年纪最大但是身体是兄弟四人中最好的。“怎么会突然……”

突如其来的悲伤瞬间淹没了李思在,脑海中霎时闪过大伯的脸,一幕又一幕,音容笑貌生动又鲜活。人还处在惊愕之中尚未缓过神,眼泪先一步簌簌往下掉。

李思在洗了把脸,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就去找领导请假回家奔丧。

回到家中李思在还没有缓过来,她静坐在沙发上试图理清楚头绪,想着待会儿要收拾的东西。

然而诸多情绪朝她涌来。

李思在对于死亡的接受度向来很高,或许是因为虚无惯了,或许是因为她对于活着的体验算不上良好,又或许是她没能很好地与这个世界产生连结,总之如果上天让她明天就死掉,李思在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可惋惜。

她甚至有一种,她的生命一定要由自己结束的巨大控制欲。她要确切知道她的死期,然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至于她的遗体,随便找个地方,江河湖海或者任意一块土地。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回归大自然,成为宇宙中的一抹尘埃。

如果不想自我了结,她还可以遗体捐献,死去万事空,能为科学做点贡献也是好的。

所以每次父母催婚说你不结婚将来谁照顾你的时候,李思在都很想回一句“我没有将来”。

对于传统葬礼李思在也有点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抵触。

爷爷奶奶去世之时她年纪还小,没有任何记忆。姥爷更是见都没见过面,唯有姥姥去世时她印象深刻。

按照习俗规定葬礼场合要哭丧,李思在当时正在上小学,无需大人指点具体是哪个步骤需要哭,她看到别人都在哭自然而然就开始痛哭。

然而在守灵的时候周围围满了人,边嗑瓜子边评头论足:“后面这些都是外孙外孙女”“前面那个短头发的是一直在盛京的大女儿,可有出息啦”“对,那个是小女儿李真,最后一排那个小女娃儿是她孩子”等等。

最令李思在反感的是这些闲人居然在评价“哭丧效果”——谁哭得最大声最难过;谁可真是个白眼狼,一滴眼泪都没有。

李思在在最后一排,所有声音尽收耳底,那一刻她很想狠狠回过头叫这些人闭嘴。

别人的离世只是这些人的一个谈资,一件热闹事。

当年不到十岁的李思在已然模糊领悟到,自己将来会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只是尚且不知离的是父权经,叛的是男权道。

种种情绪万箭齐发涌向李思在,她开始感到头晕恶心、手心出汗、四肢发颤。整个人像是被捆绑着,动弹不得。

她不想回去。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李益民再一次打电话催促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李思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起的电话,也不知道时间具体过了多久,她那潜伏暗处许久的负面情绪在李益民的声音下倾巢出动,险些将她掀翻在地。

“你出发了没?所有人都到了,连欣欣都到了你还不见人,简直让人看笑话。”

欣欣是李思在小两岁的堂妹,在老家槐县上班。

李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脑袋像火山爆发一样,怒火瞬间窜至屋顶。

“别人笑话别人笑话,你就只在乎别人笑话吗?”然后扔下一句“我马上出门”就挂断了电话。

全身都在发抖,感觉大脑皮层好像被剥离了一样的疼痛,李思在蹲下.身子趴在膝盖上,开始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摆脱不掉的原生家庭的阴影此刻正像鬼魅一样,在李思在的身后慢慢变大、再变大,直到将小小的身影完全吞噬掉。

-

后来的事情李思在记不太清了,又或者说像是在观看别人的举动。

她的意识分离出躯壳,看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换乘地铁辗转公交,被李益民骑电动车接回家,换上白衣披麻戴孝开始奔丧。

随后镜头转换到一个灵堂,正中间摆着黑白遗像,左右两边是长明灯,前面放着一个香炉,周边是一些水果、鲜花和食物。李思在看到她在磕头、烧纸然后上香,随后被同样穿着白衣服的人搀扶起,一起去到了满是白色的人群中。

很多人来来往往,很多流程错综复杂。

通宵守灵、来回迎宾、入殓、起灵、送葬、下葬、填土。

李思在看到走街串巷的白色长龙队伍中她像木偶一样;又或者自己是个木偶,她在哭自己都感受不到。

看到邻居大妈双手环臂站在她家门口的马路边上,身边站着斜对面的一个阿姨。那个李思在从小就很讨厌的邻居正在对着她指指点点:你看她都没有哭,看人家琪琪哭得多伤心。

琪琪是李思在同岁的堂姐,是她二伯李守民的女儿,住在她们家对面。

听到这话的李思在厌恶地皱了皱眉,努力忽略掉她前面那道嚎啕大哭且带有标准话术的声音,看向了那个被邻居指责没有哭的人,只见一张苍白的脸上泪水汩汩地流。

李思在又看向她前面的堂姐琪琪,说是在看其实是在听,琪琪姐嘴里嚎着丧词:“大伯啊,你咋走得这么突然,都没来得及好好享福,我可怜的大伯啊!”

李思在觉得很神奇,明明是同样的年纪,为什么琪琪姐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嚎哭出声?连带这些她打死都说不出来的台词?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她只会无声泪流,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李思在看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回到家里,李益民和李真又在劝她结婚,李益民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总归是不行的,你现在年轻体会不了,等你老了就知道了。你看你大伯,如果身边有个人在,就不会因为摔了一跤而离世。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任性下去了。”

看到她面无表情,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低着头,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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