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一,一个流浪的小动物,忽然有天和我说,她要改名叫柳易啦。呵呵,可爱的想法,一次有主见的尝试,后果如何,显然易见,她现在叫柳易了。】
【你说什么,太有主见不听话的女孩子没人要,呵呵,那的确很糟糕了,诚然我是个坏人,但也不至于坏到这种程度,去贬低一个弱小的人类。】
【我反倒喜欢让孩子成长起来再欺负,欺负一个稚子未免太没趣味了,没有对抗怎么进行游戏呢。想要戏弄小孩子,他们却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甚至成了我的信徒,那可太糟糕了,一个绝对听话的仆人,连玩游戏都会让着我,还有什么意思可言?人们总是喜欢制造恐慌来控制弱者,告诉小猫外面都是会拐跑小猫咪的两脚兽,外面没有食物,没有空调,流浪地脏兮兮就没人喜欢。】
【不过小六一改了名字,这些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是呢,什么都没发生,反抗后会发生什么呢,会让别人害怕,害怕了呢,就不敢再不当回事啦。】
【养一个小六一,和养一个小柳易,没什么不同。】
【你问我是不是要让她看见曙光之后再重重一击,砸得再也起不来?不不,当然不会,柳易有另一个剧本。】
【你问我是谁?为什么说话时会自带星号和方框?】
【呵呵,那是我在思考时留下的记号,为了和其他人区分开。】
【我是谁?宝贝,你应该知道的,我就是那个恶趣味的坏系统。】
【所有带方框的文字都是我说的哦。】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你们看看我养的小猫头鹰了,可怜的小动物。】
贞柳易接到李暮派发的复杂又抽象的任务,边吐槽些什么世界是个巨大剧本杀之类的热梗,边转动脑筋。
要如何让蕊哥坚信自己拥有不会输的强运,核心概念大约就是人云亦云。
在帖子下铺天盖地的好评中,每个看到的路人粉都会对自己产生质疑,原先对此人的无视与挑剔是否是真实的?人们总是在无关紧要的恶习上格外坚定,却在重大的决策中人云亦云。蕊老板也不过是个这样的普通人。
贞柳易在脑子里跑通方案,当即在本地群里召集起来一众小弟小妹,约定时间还没到就聚起一片,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家里没人管束,早早在社会上讨生活,有的还在读书,有的早就辍学,这群打零工的小伙计是很便宜的人工,只要160块就可以买到他们一整天的时间,若是小时制的工作那成本就更低了。
柳易按照江湖规矩,上去先每人派了一块高档巧克力,此种有事求人看你能担事的认同感让小伙计们很受用,当即自发聚起来听从指挥。
“两人组的坐这,三人组的做这,有没有单独来的?那你们两个就搭伙,坐靠窗那桌……”
柳易按照剧本给他们安排座位,布置人工幸运的场景。
完后走向另一群代表性的人,中老年零工,她虽不常接触,却又无比了解,自己的父亲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因为各种原因没法从事长期稳定的职业,只能每天聚在人才市场等待挑选,这群人更能吃苦,年轻人面对不好的工作还能挑剔一下,大不了吃一个馒头躺一天,他们不行,他们还有孩子要养,不挑活。
柳易板起脸,朝人群中大声说话,措辞平白简洁。
“站好!来两个人坐这边!”
这是她与父亲对抗十几年得出的经验,畏威不畏德,在这群人里面的占比高得吓人,和颜悦色只能对相同的人,一旦露出善意,马上就会散发可欺负的讯号,想办的事就很难办了。
她一张张桌子安排过去,把夫妻安置在年轻人中间假装一家,或是几个打扮差不多的凑一起当作同事工作餐。
处境固然可怜,但面对柳易,他们仍然有自豪的资本,一不当心就会成为怨种,有时候是言语上的甩锅和挑剔,有时候是胡乱报价坑人,就算是个小伙子来,他们也有一万种方法欺负。
柳易不敢有任何公事公办之外的闲聊,态度冷淡得很。
她此时有了挑选的资本,是挑选者,当然可以只挑老实的,靠谱的,但想到自己的老爸,又觉得很矛盾,如果老爸在这,必然是自己第一个排除的事儿精。
只能各凭本事了,柳易安慰自己,比如自己现在需要服从安排的,可能有别的活需要油嘴滑舌的,或者需要面相凶恶的,或者需要丑的,总有一口饭吃,再不济,饿久了自己就会变成雇佣者需要的模样,课本上不是说什么劣币驱逐良币什么什么的嘛。
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因为拥有一个女儿,就可以得到同情,真是沾了光了。
喊他们来时已经把情况说明了,听说有一顿免费烧鹅还有工资拿,来的人远比需要的人多,眼看着座位明显不够分,几个会起哄的抢先一步挤上来,头两人占到了座,另外三人一看也当即往旁边座位闪去,其他人一看更急,无视柳易的指挥,只忙着找空座位,个个都想先占上位再说。
场面立刻混乱起来,开始争抢座位,一个大爷尤其激烈,已经开始拉扯落座了的年轻男孩,拽得人家短袖的领口都拉长了。
旁边另一个大爷看不下去了,劝道:“就一顿饭,至于吗?”
拉扯的大爷手一松,小伙的领子就和生病的公鸡冠似的耷拉下来垂在胸前,相当无辜可怜。
他转向劝阻的人,梗着脖子狡辩道:“怎么不至于,你看我笑话是不是?”
柳易冷眼看着,不掺和。
“你嫌我穷是不是?看不起穷人是不是?现在谁还吃不起一顿烧鹅,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活在以前过年过节才能吃得起肉的时候?老子今天就算自己掏钱也要坐下吃这顿烧鹅!”大爷的指头铿锵有力点着空气。
被巴拉到一旁的年轻小伙不知所措,像给蛮横人让座位似的唯唯诺诺开口,不太舍得,但又不想惹麻烦,挣扎之后只能忍痛让出,“大爷你坐吧,我去外面溜达溜达。”
劝阻的大爷穿深色短袖衬衫,特意熨烫过,门襟袖子大块布料的位置都齐齐整整,只有胳膊肘弯折处有折痕,半白的短发向后梳,戴一副无框老花镜,看气质大约是有退休金的老教师,闲逛到附近来凑热闹的,混入其中混到了一顿免费饭菜。
此刻的老教师发挥出自己擅长的维护正义的本事,严肃地拉住年轻人,“小伙子你不要让,先来后到知晓咩,你的位置你就坐着,我看谁敢拉你。”
大爷爆炸了,开始撒泼,发脾气,甩胳膊扇出一阵阵冷风。
他的脾气来得又快又莫名其妙,但并非没有模板。
柳易完全不意外,她有个一模一样脆弱敏感的爹。
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逞莫名其妙的威风。
她不想花时间去理解,因为探究过后往往得到一个洋葱心一样的结论——空无一物,只能一如既往冷漠看着,不说话,不掺和。
直到对方注意到自己,把自己卷进去他的情绪。
“妹仔!你怎么不点好人头叫我们来,现在人多出来了,我们辛苦赶来一趟,你要给我们报销车费的咯!”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面对同事,贞柳易会把群里的聊天记录拿出来,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抢到小红包的人来就行,其他人别白跑。
但现在她有任务在身,李暮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留给前期准备工作的时间就更少,她此刻演练完这批人,还有下一个场景,和下下个场景,全都要她去模拟彩排。
时间紧,任务重,人手短缺,互不熟悉,换谁来都高兴不起来。
所以柳易面无表情地无视了大爷。
大爷破口大骂,柳易能清楚感受到唾沫星子飞到脸上的触感,粘稠而窒息,是困在茧里慢慢被煮熟的毛虫。
怎么办呢,最好是把他害怕的人喊来,比如有钱的亲戚,或者是发工资的老板,可惜他是个打零工的,什么也不怕,安保人员叫来更是无用,他不会怕的,他不会怕讲道理的人,只会怕更威风的人。
柳易老早习惯,如入无人之境,冷静地思考对策,倒是老教师先听不下去了,与其坐着挨骂淋唾沫雨,不如站起走人,让让就让让了,没必要跟这种人过不去。
老教师拉过暴跳的大爷:“你坐!你坐!别吵了,给自己积点功德,我的位子让给你,烧鹅你吃去罢!”
大爷一愣,“来回车费你还欠着我。”
老教师头顶服帖向后梳的短发都炸起来,他扭曲着脸,一副踩屎的苦相,从兜里掏出一把散钞,搓出两张十块钱扔到桌上。
“拿去吧,拿去罢!算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随即溜之大吉。
达到目的的大爷得意地坐下了,一撩衣摆如刚大破敌国的纵横家。
旁边的小伙不自觉地往外面挪了挪,生怕碰着磕着他又是一顿纷争。
事情得到解决,贞柳易也不耽搁,简单排演一遍流程,尤其是拿抽奖箱的演员的台词和路线,确保没太大问题,才叫店老板把准备好的烧鹅一套套上桌,远远看见路口出现李暮和蕊哥的身影,正往这边慢慢走来,她才急匆匆交代好最后的收尾工作,赶去下一个奶茶店摇奖的场子。
这场景似曾相识,上次偷拍李暮和程秉钧走的那条老巷也是她的手笔,只是劳心市一起追星的熟人多,都机灵会演,找个临时促销的兼职等在小巷边说几句情侣促销的广告再简单不过了,连报酬都没要,当个小忙就给办成了。
这会不比从前,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拿工资开道,场景布置地并不顺,好几处地方都露馅了。
比如烧鹅店几桌人都闷声不响在那狂吃,一家子谁也不认识谁。奶茶店摇奖的一等奖差点没装进箱子,要不是柳易走之前看了眼道具发现,这第二场就要彻底NG了。
仓促召集的群演一点都不完美,但好在李暮和美食带走了蕊哥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没有露馅。也是进了次民间演艺圈了,不过不是演戏那个圈,是导演那个。
事情虽然看着小,却也不可或缺。
【号召游走,统筹调度,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天生擅长这些。】
【小柳易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自己的演戏天赋,为了能吃到一顿好饭,绘声绘色演了出孤儿怨,把自己缺少共情能力的亲爹都感动了。天赋是什么,小孩子并不清楚,但唯一清楚的是,做自己是很难生存的,讨好,模仿,扮演,怎么都行,唯独不是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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