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打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迹。伊莱娜·布莱克蜷缩在车厢角落的阴影里,膝盖上摊着一本封面磨损的《魔法史简论》,但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书页上——窗外的麻瓜村庄正缓缓后退,红砖小屋的烟囱里冒出的白烟被雨水扯成细长的丝,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缠绕在指尖的最后一缕气息。
“又是个布莱克?”
尖锐的议论声从过道另一头飘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伊莱娜没有抬头,只是将搭在膝头的黑色斗篷又拉紧了些。斗篷的料子粗糙,边缘磨出了毛边,与“布莱克”这个姓氏本该匹配的华贵丝绸相去甚远。
她能感觉到三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细小的针,扎得人皮肤发紧。
是三个斯莱特林的二年级学生,从伦敦国王十字车站上车时,他们就注意到了她行李箱上那个被刻意刮花的家族纹章——一只展开翅膀的银黑色渡鸦,眼下却只剩几道歪斜的划痕。
“听说她是那个‘叛徒’的女儿?”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却足够让车厢里零星几个学生听见,“她母亲是个麻瓜出身,还敢跟食死徒作对,最后……”
后面的话被刻意模糊了,但伊莱娜的指尖还是猛地收紧,书页被攥出一道深深的折痕。她记得那个夜晚,绿色的火光吞噬了小屋的屋顶,母亲把她塞进壁炉时,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而那句“别告诉任何人你是布莱克”,像淬了冰的咒语,从此钉在她的骨头上。
“砰。”
她车厢门被粗暴地推开,打断了议论声。
伊莱娜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黑袍的下摆随着列车的颠簸轻轻晃动。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课教授,也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她在对角巷的坩埚店里见过他一次,当时他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盯着一瓶过期的缩身药水,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此刻,那双眼睛正扫过车厢,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掠过每个学生的脸。
当视线落在伊莱娜身上时,他停顿了半秒,目光在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和那本摊开的《魔法史》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她交握的手指上。
伊莱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熟悉的凉意,低头时,发现几根细小的冰棱正从指缝间钻出来,像透明的荆棘,轻轻刺着她的皮肤。
是她的魔法在作祟——每当情绪失控时,冰系魔法就会这样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非要在她最想隐藏的时候暴露踪迹。
“看来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已经提前学会了用舌头当武器。”
斯内普的声音像磨过砂石的冰块,冷得让人牙齿发酸。他没有看那三个议论的学生,却让他们瞬间噤声,脸色白得像纸。
他缓步走过来,黑袍扫过过道的地面,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伊莱娜屏住呼吸,看着他停在自己面前,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仿佛落入了一片没有光的深海。
“教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
斯内普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冰棱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冰棱晶莹剔透,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尖端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那是极其纯净的冰系魔法才有的色泽,像极了他许多年前在戈德里克山谷见过的那枚银坠子。
“在霍格沃茨,”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平静,“没人有兴趣看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布莱克小姐。”
“我……”
伊莱娜想解释,却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冻住了。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有瑕疵的魔药材料。
斯内普伸出手,指尖离她的掌心只有几英寸。
伊莱娜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快地按住了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意外地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
“控制不住你的魔法,就该待在麻瓜的寄宿学校里。”他松开手,语气里的嘲讽像冰锥一样扎过来,“别让你的姓氏,再添上‘废物’这两个字。”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袍的下摆扫过伊莱娜的靴尖,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像苦艾酒一样的冷香。车厢门在他身后关上,留下满室的寂静,只有那三个斯莱特林学生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越来越密的雨声。
伊莱娜低头看着掌心的冰棱。它们在斯内普触碰过的地方开始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魔法史》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最冷的冰,往往藏着最烫的火。”
那时她不懂,现在看着水渍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
霍格沃茨城堡在暮色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尖顶刺破铅灰色的云层,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烛光,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伊莱娜跟着级长走进城堡大厅时,忍不住抬头望向穹顶——那里被施了魔法,模拟出夜空的模样,点点星光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美得让人窒息。
四张长长的餐桌分列大厅两侧,格兰芬多的红色和金色旗帜在最左边,学生们的笑声像炸开的烟花;拉文克劳的蓝色和青铜色旗帜下,几个学生正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赫奇帕奇的黄色和黑色旗帜旁,食物的香气最是浓郁;而最右边,斯莱特林的银绿色旗帜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学生们的表情大多严肃,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距离。
“伊莱娜·布莱克!”
麦格教授拿着分院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伊莱娜深吸一口气,走到 stool(凳子)上坐下,粗糙的帽子落在她的头上,遮住了视线。
“嗯,一个布莱克……”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好奇,“但又不像其他的布莱克。你的心里有太多的冰,孩子,太多的防备……斯莱特林能给你力量,保护自己的力量……但你的勇气,又藏得那么深,像被冰雪覆盖的火种……”
伊莱娜的手指紧紧抓住凳子的边缘。她听见下面传来窃窃私语,斯莱特林的方向尤其明显。她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期待她像所有布莱克一样,喊出“斯莱特林”的名字;也知道他们在嘲讽什么——嘲讽她这个“玷污”了纯血荣耀的私生女,根本不配属于这里。
“不要……”她在心里默念,不是抗拒斯莱特林,而是抗拒这个姓氏带来的一切。
“……好吧,我明白了。”分院帽沉默了几秒,忽然提高了声音,“斯莱特林!”
银绿色的长桌爆发出一阵不咸不淡的掌声,远不如格兰芬多那边欢迎新生时的热烈。伊莱娜摘下分院帽,低着头走向斯莱特林的餐桌,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旁边的男生立刻往旁边挪了挪,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会传染的病菌。
她没有在意,只是默默地拿起面前的银质刀叉。烤土豆的香气钻进鼻腔,肚子饿得咕咕叫,手里的刀叉却有些沉重。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师席——斯内普就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黑袍一丝不苟,正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又传来那种熟悉的凉意。伊莱娜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餐盘边缘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几个小番茄被冻得硬邦邦的,像红色的冰球。
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番茄,滚到了过道上。
“哗——”
几声低低的嗤笑从旁边传来。伊莱娜的脸颊发烫,正想弯腰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她一步,用魔杖轻轻一点,番茄便自己飞回了餐盘,上面的冰霜瞬间融化,恢复了鲜红的色泽。
是斯内普。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座位旁,黑袍的阴影再次将她笼罩。
“看来你的魔法,比你的礼仪更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在斯莱特林的餐桌上,失态是最不可原谅的错误。”
伊莱娜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说“对不起”,却看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餐盘上,停留了一瞬。那里,刚才被冰霜冻过的番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烤南瓜,是她在孤儿院时最喜欢吃的东西——而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斯内普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了教师席。伊莱娜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那块烤南瓜,心脏像被温水浸过一样,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她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南瓜,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苦艾酒一样的冷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城堡的尖顶上。伊莱娜抬起头,正好对上斯内普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依旧冰冷,像深潭里的寒水,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快得如同错觉。
她迅速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盘子里的烤鸡,耳朵却红得发烫。指尖的凉意渐渐散去,只剩下那块烤南瓜的甜味,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也许,霍格沃茨并不全是冰冷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伊莱娜握紧刀叉,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让她清醒了几分。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斯莱特林的人。
包括那个刚刚帮她融化了番茄上的冰霜,又悄悄给她放了一块烤南瓜的黑袍教授。
她这样告诉自己,却在抬眼时,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教师席。斯内普已经重新低下头,专注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银质的刀叉在他手中显得格外锋利,却在碰到瓷盘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大厅里的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伊莱娜的脚边。她忽然觉得,那片黑袍的阴影,或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冰冷。
至少,比那些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目光,要温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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