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淌过霍格沃茨城堡的尖顶，将魁地奇球场的草坪晒得滚烫。伊莱娜坐在看台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出细小的冰痕——那是她控制魔法的方式，就像有人紧张时会绞手指，她的焦虑总会化作指尖的寒意。
“斯莱特林赢了！”德拉科·马尔福的欢呼声刺破夏日的闷热，他挥舞着银绿色的围巾，在看台上跳来跳去，“看到了吗？波特！你们格兰芬多就是一群会飞的鼹鼠！”
哈利·波特从扫帚上摔下来的狼狈身影还在草坪上，罗恩·韦斯莱正扶着他站起来，两人的红色队服沾满草屑，像两只被雨水打湿的知更鸟。伊莱娜的目光掠过他们，落在裁判席旁的斯内普身上——他站在阴影里，黑袍几乎与看台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镜片反射着球场的光，看不清表情。
这是学年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也是伊莱娜在霍格沃茨的第二个学年即将结束的标志。随着天气转暖，她的冰系魔法似乎也变得温顺了些，至少不会再像冬天那样，在翻开书页时冻结整个书脊。但斯内普给的那瓶“温度稳定剂”她始终带在身上，就像某种护身符。
“布莱克，你不去庆祝吗？”潘西·帕金森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马尔福说要在公共休息室举办派对，用你上次帮教授揭穿洛哈特赚来的分数买蜂蜜酒呢。”
伊莱娜摇摇头，将膝盖上的冰痕揉碎：“我还要收拾东西。”
潘西撇撇嘴，转身加入了喧闹的人群。伊莱娜看着他们簇拥着马尔福离开，突然觉得斯莱特林的银绿色旗帜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她并不讨厌胜利，只是反感这种将快乐建立在他人失败上的炫耀——这让她想起布莱克老宅里那些谈论“纯血荣耀”的食死徒，他们的笑声里总是带着血腥味。
“看来斯莱特林的胜利没能让你振奋起来。”冰冷的语调自身后响起，斯内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黑袍下摆沾着几根草叶，像是刚从草坪那边过来。
伊莱娜站起身，指尖的冰意瞬间收敛：“教授。”
“你的收拾速度需要向你的冷漠学习。”斯内普的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看台，“或者你打算在这儿坐到猫头鹰送信时间？”
伊莱娜低头看了看腕表，确实快到下午茶时间了。她背起书包，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下学期的魔药课会不会教火焰咒与冰系魔法的中和公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魔法学习的事，说完就有些后悔——这听起来像是在讨好他。
斯内普却似乎没在意她的唐突，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你能在暑假看完《高级魔药制作》的前五十页，或许我会考虑增加这个内容。”他顿了顿，补充道，“图书馆有一本旧版，书脊上有冰荆棘草的印记，那是你能看懂的版本。”
伊莱娜愣住了。《高级魔药制作》是高年级才会接触的教材，而且他特意提到“冰荆棘草的印记”——那是她母亲最爱的魔法植物，也是去年在地牢储藏室里，他让她用缩身药水交换使用权的草药。
“谢谢教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斯内普没再说什么，转身沿着看台台阶往下走。伊莱娜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黑袍后摆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那是复方汤剂的颜色，她在三月那次三楼走廊事件里见过。
他果然一直在关注哈利他们的动向。这个念头让伊莱娜的心跳有些乱，她快步跟上斯内普的脚步，却在台阶拐角处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赫敏·格兰杰正抱着一摞书站在那里，看到他们时明显吓了一跳。
“斯内普教授，布莱克小姐。”赫敏慌忙低下头，怀里的《魔法史》滑落在地，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暑假调查计划：1. 确认密室入口 2. 寻找蛇怪弱点”。
伊莱娜下意识地想帮她捡起书，却被斯内普按住了肩膀。他的指尖带着惯有的凉意，力道却很轻，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看来你的暑假比魔药课论文更令人期待。”他弯腰捡起《魔法史》，将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地折起来塞进自己的长袍口袋，“图书馆的闭馆时间是六点，我建议你在费尔奇锁门前把书还回去——否则你的假期可能要在清理禁林蜘蛛巢穴中度过。”
赫敏的脸瞬间白了，抱着书匆匆说了句“再见”就跑下了台阶，红色的发辫在空中划出慌张的弧线。
伊莱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忍不住问：“您不打算阻止他们吗？密室的事还没结束。”
“阻止一群急于证明自己的蠢狮子？”斯内普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那还不如去阻止巨乌贼爱上 Grindylow（格林迪洛）。”他推开通往城堡的门，阳光在他黑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有些教训，必须亲身体验才会记住。”
伊莱娜跟在他身后走进凉爽的走廊，突然明白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阻止，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就像他没收哈利的魔杖却从未真正惩罚，就像他揭穿洛哈特却给赫敏留了余地，他总是把关心藏在最刻薄的语言里，像冰层下的暖流。
学年结束的 feast（宴会）比往年更热闹，邓布利多校长宣布由于“特殊原因”，今年的学院杯不进行评分，这让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发出了不满的抱怨。伊莱娜坐在长桌末端，看着斯内普用银质小勺轻轻搅动南瓜汁，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偶尔抬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目光在哈利和罗恩身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
“听说了吗？洛哈特教授要提前离开霍格沃茨了。”帕德玛·佩蒂尔的声音传到伊莱娜耳中，她正和双胞胎讨论着什么，“我姐姐说他在办公室里哭了一下午，因为出版社要终止他的新书合同。”
“活该。”弗雷德·韦斯莱咬了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他那本《与吸血鬼共舞》里，连吸血鬼的尖牙长度都写错了，还不如乔治的漫画书靠谱。”
乔治立刻接话：“至少我们的漫画不会教读者用大蒜对付吸血鬼公爵——不过说真的，布莱克那次揭穿他的时候，斯内普教授的表情简直像吞了柠檬糖，又酸又解气。”
伊莱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低头喝了口南瓜汁。她能感觉到斯内普的目光从对面长桌投过来，落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虽然只有一瞬，却让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宴会结束后，伊莱娜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遇到了哈利。他正和罗恩在走廊里争执，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似乎是地图之类的东西。
“……我知道密室入口在哪里了！就在女生盥洗室——”哈利的声音很激动，没注意到走近的伊莱娜。
罗恩压低声音：“可是邓布利多都被董事会赶走了，我们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但金妮还在里面！”哈利抓住罗恩的胳膊，“我们必须去救她！”
伊莱娜的脚步顿住了。金妮·韦斯莱？罗恩的妹妹？她想起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哥哥身后的红发女孩，最近确实很久没见过她了。
“你们需要冰荆棘草的汁液。”她突然开口，吓了哈利和罗恩一跳。
“布莱克？你怎么在这里？”罗恩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伊莱娜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光，“冰荆棘草的汁液混合曼德拉草粉末，能暂时麻痹蛇怪的视线。我母亲的笔记里写的。”
哈利惊讶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不想霍格沃茨再多一个石化者。”伊莱娜将瓶子塞给他，指尖的冰意不小心沾到他的手，哈利瑟缩了一下，“入口在哭泣的桃金娘那里，对吧？她的盥洗池下面有蛇的标记。”
罗恩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
伊莱娜没有回答，转身走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她能感觉到哈利和罗恩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带着惊讶和疑惑，但她没有回头。有些事不需要解释，就像斯内普默默保护他们一样，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回到公共休息室时，斯内普正站在壁炉前，手里拿着一封封口的信封。看到伊莱娜进来，他将信封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火焰在他黑袍上跳动，映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看来你在暑假前找到了新的朋友。”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伊莱娜知道他指的是哈利他们，低声道：“只是交换信息。”
“交换能让你被开除的信息？”斯内普拿起桌上的信封，扔给她，“你的暑假地址。我猜布莱克老宅的 owlery（猫头鹰棚）已经被食死徒的蝙蝠占据了，所以我会让我的猫头鹰送信。”
伊莱娜接住信封，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伦敦东区的一间公寓。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房子，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学校的注册官。
“您怎么知道……”
“你的入学登记表背面写着紧急联系人地址。”斯内普打断她，语气平淡，“看来你和你母亲一样，都喜欢把重要的事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伊莱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握紧信封，突然想起去年在禁闭室看到的那张泛黄照片——年轻的母亲举着冰棱魔法，笑容灿烂，而照片背面，确实用铅笔写着这个地址。
他果然认识她的母亲。这个认知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教授，我母亲她……”
“暑假结束前，我希望看到你的《高级魔药制作》读书笔记。”斯内普没让她问下去，转身走向办公室的门，“还有，别试图用冰系魔法给你的公寓降温，伦敦的麻瓜不喜欢墙壁结冰——相信我，魔法部的麻瓜保护司已经够忙了。”
他关上办公室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投入伊莱娜的心湖。她看着手里的信封，突然觉得这个暑假或许不会像往常那样难熬。
离开霍格沃茨的那天，国王十字车站挤满了学生和家长。伊莱娜背着书包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看着哈利和韦斯莱一家拥抱告别，看着赫敏被父母接走，看着德拉科得意洋洋地向父亲卢修斯·马尔福汇报学年“战绩”。
没有人来接她。这是她早已习惯的事，自从母亲去世后，布莱克老宅就成了空壳，那些所谓的“亲戚”只会在需要利用她的时候出现。
“看来你的家人比巨乌贼还忙。”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斯内普不知何时出现在站台边缘，他的黑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木箱，上面用银色的墨水写着“伊莱娜·布莱克 收”。
伊莱娜惊讶地看着他：“教授，这是……”
“霍格沃茨图书馆的藏书，”斯内普将木箱递给她，箱子意外地很轻，“包括你需要的《高级魔药制作》，还有几本关于冰系魔法防御的笔记——别弄丢了，它们比你那根廉价的山楂木魔杖值钱。”
伊莱娜接过木箱，指尖触到箱底刻着的细小冰棱图案，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藏书”，那些笔记很可能是他自己写的，就像去年悄悄放在她行李里的《冰系魔法基础》一样。
“谢谢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斯内普却像是没听到，转身就要离开。
“教授！”伊莱娜下意识地叫住他，“您会去调查密室吗？金妮她……”
“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留下的防御措施。”斯内普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而且，某个格兰芬多的救世主已经带着冰荆棘草汁液出发了，不是吗？”
伊莱娜愣住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伊莱娜抱着木箱登上列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当火车缓缓驶离站台时，她看到斯内普还站在原地，黑袍在风中微微飘动，像一只收拢翅膀的蝙蝠。
他没有挥手，也没有目送，只是站在那里，直到身影消失在窗外的烟雾中。
暑假的伦敦比霍格沃茨热得多，阳光烤得柏油马路滋滋作响，麻瓜们穿着短袖在街上行走，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伊莱娜的公寓在一栋老旧的红砖楼里，窗外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遮住了大半阳光。
她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整理母亲的遗物。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橡木箱子里，她找到了更多母亲的日记，还有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有母亲和一个黑头发男孩的合影，男孩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表情阴郁，却在看向母亲时，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个男孩的侧脸，像极了斯内普。
伊莱娜的心跳骤然加速，她颤抖着手翻开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西弗勒斯说，冰荆棘草和曼德拉草混合使用时，需要加入三滴月光下收集的露水，否则会灼伤使用者的皮肤。他总是记得这些细节，就像记得我不喜欢南瓜汁里放肉豆蔻一样。”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教名。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原来母亲日记里反复提到的“他”，就是那个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的魔药课教授。
伊莱娜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起来——斯内普对冰系魔法的了解，他对布莱克家族的复杂态度，他那些刻薄话语背后的保护，甚至他黑袍上偶尔沾着的冰荆棘草碎屑……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扑棱声。一只灰黑色的猫头鹰落在窗台上，正是斯内普那只总是歪着头看她的老蝙蝠。它嘴里叼着一个羊皮纸卷，爪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伊莱娜打开窗户，接过羊皮纸卷。上面是斯内普那细长而锋利的字迹：
“《对抗黑魔法的冰系变形术》第17页有误，正确的咒语手势应为左手无名指抵住魔杖中段，而非食指。附：冰棱拆解咒示意图（别指望我会画第二遍）。”
字迹依然带着不耐烦的刻薄，但伊莱娜却看着那笨拙的示意图笑出了声——图上的魔杖画得像根扭曲的树枝，旁边标注的“冰晶流向”却异常精准，比任何课本都容易理解。
她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小瓶透明的液体，标签上写着“改良版温度稳定剂——这次不会冻伤舌头，但过量会让你像雪人一样打喷嚏”。
猫头鹰歪着头蹭了蹭她的手指，爪子上还沾着一根细小的冰荆棘草。伊莱娜认出那是霍格沃茨禁林边缘才有的品种，看来他特意去采摘过。
“谢谢你带信来，小家伙。”伊莱娜摸了摸猫头鹰的头，从厨房找了些面包屑放在窗台上。
猫头鹰吃完面包屑，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在公寓上空盘旋了两圈才渐渐远去。伊莱娜站在窗前，看着它消失在梧桐树叶的缝隙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画着笨拙示意图的羊皮纸。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带着夏末特有的温暖。她低头看向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红痕——去年斯内普攥住她的地方，此刻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伊莱娜回到书桌前，将羊皮纸和母亲的日记放在一起。她翻开《高级魔药制作》，在扉页上看到一行新写的字：“冰的温度不是来自寒冷，而是来自想要守护的东西。”
字迹和斯内普的很像，却比他平时的笔迹柔和了许多，像是在某个温柔的时刻写下的。
她拿起羽毛笔，在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落下时，一滴墨水溅在纸上，很快被一圈淡淡的冰纹包裹住，没有晕开——那是她的魔法在回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暖。
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轻声朗读。伊莱娜知道，这个暑假不会孤单了。因为在遥远的霍格沃茨，有一个人正用他自己的方式，陪她对抗着那些潜伏在黑暗里的阴影。
就像冰棱总会在最冷的地方折射出光芒，那些看似冷漠的灵魂深处，或许藏着最炽热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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