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魁地奇球场还浸在残冬的寒意里，草皮上凝结的白霜在阳光下泛着碎钻般的光。伊莱娜缩在格兰芬多看台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掐着围巾边缘——那是条灰蓝色的羊毛围巾，去年圣诞节时不知被谁放在她的床头柜上，针脚粗糙得像是男人的手艺，却异常保暖。
“斯莱特林领先五十分！马尔福那家伙的游走球打得真脏！”罗恩的怒吼从前方传来，他正死死攥着望远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赫敏在旁边低声劝他冷静，目光却担忧地飘向球场中央——哈利的扫帚又在奇怪地摇晃，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扯着。
伊莱娜的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裁判席旁的摄魂怪身上。那些裹着黑袍的生物像发霉的破布，在看台边缘游荡，冰冷的气息甚至穿透了厚重的城堡石墙，让她的指尖泛起寒意。自从去年卢平教授教他们守护神咒后，这些生物就成了霍格沃茨挥之不去的阴影，尤其对哈利，它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总在他附近徘徊。
“它们今天看起来格外兴奋。”伊莱娜低声对自己说，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血契的淡蓝印记在摄魂怪靠近时会微微发烫，像个预警装置——这是狼人夜之后才出现的变化，斯内普从未提起过，她也默契地没有问。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卷过球场。最前面的几只摄魂怪猛地转向，黑袍下的空洞对准了哈利，它们似乎被某种情绪吸引，正缓缓飘向格兰芬多的球门区。
“不好！”伊莱娜猛地站起来。她能感觉到哈利的恐惧像潮水般涌来，混杂着童年阴影的酸涩气息——那是摄魂怪最喜欢的“食物”。而更让她心惊的是，自己体内的冰系魔法正在失控，看台的金属栏杆在她触碰的地方迅速凝结出冰花，沿着缝隙爬向地面。
“呼神护卫！”卢平教授的声音在裁判席响起，银色的牡鹿守护神冲破黑袍，将最靠近哈利的摄魂怪撞开。但更多的摄魂怪被吸引过来，它们像闻到蜜糖的蚂蚁，黑压压地围向球场中央。
哈利的扫帚彻底失控了，他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的瞬间，伊莱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了。不是同情，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被布莱克家族阴影笼罩、永远活在母亲死亡幻影里的自己。
冰系魔法在她体内炸开了。
没有咒语，没有预兆，只是纯粹的本能反应。伊莱娜眼睁睁看着银白色的冰棱从看台边缘喷涌而出，像突然绽放的冰花，沿着栏杆蜿蜒生长，瞬间冻结了半片球场的空气。最前面的三只摄魂怪被冰棱刺穿黑袍，发出凄厉的嘶鸣，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风里。
“梅林的胡子！她在干什么？”看台上传来惊呼和尖叫。德拉科的声音尤其刺耳：“疯了吗？她想把所有人都冻成冰雕！”
伊莱娜想收回魔法，可体内的力量像脱缰的野马。母亲被焚烧的画面突然冲进脑海，火焰的灼热与摄魂怪的冰冷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更多的冰棱从她脚下蔓延开，在草皮上织成一张透明的网，甚至连飞过的金色飞贼都被冻在半空，像颗悬浮的玻璃珠。
“布莱克！控制住！”
冰冷的吼声穿透混乱的杂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伊莱娜恍惚间看到一道黑袍身影穿过惊慌的人群，斯内普的魔杖尖端泛着幽蓝的光，他没有看她，而是径直冲向被冰棱困住的摄魂怪，银色的守护神从杖尖跃出——那是只银色的蝙蝠，翅膀边缘泛着冰蓝色的光，与她的冰棱碰撞时竟发出温暖的光晕。
“你的魔法快把球场变成溜冰场了！”斯内普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拽住她的手腕往看台外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但伊莱娜却在他的掌心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温度——不是平时的冰凉，而是带着体温的灼热，像要将她从冰寒的噩梦里拽出来。
摄魂怪的冰冷气息还在侵蚀感官，母亲的惨叫声在耳边盘旋。伊莱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冰棱从指缝间疯狂涌出，甚至冻伤了斯内普的手腕。她能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集中精神！”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想想温暖的东西——壁炉的火，月光下的花，任何能让你感觉到‘热’的东西！”
温暖的东西？
伊莱娜的脑海里闪过混乱的碎片：狼人夜他流血的手臂，黄油啤酒杯残留的温度，灰蓝色围巾粗糙的触感，还有血契印记发烫时的微弱暖意……这些画面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银白色的冰棱突然颤抖了一下，尖端开始融化，滴落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对，就这样……”斯内普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他的守护神蝙蝠正盘旋在两人头顶，银色的光芒形成一个防护罩，将摄魂怪隔绝在外。当他的指尖再次触到她腕骨时，伊莱娜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点涌进来，与她的冰系魔法缠绕在一起，像两股纠缠的溪流。
冰棱彻底消失了。
伊莱娜脱力地靠在看台上，大口喘着气。球场的冰雕正在融化，金色飞贼挣脱束缚，嗡嗡地飞向高空。哈利已经被罗恩和赫敏扶起来，正担忧地看着她，而卢平教授则在驱散剩余的摄魂怪，银色的牡鹿守护神与斯内普的蝙蝠擦肩而过时，友好地蹭了蹭对方的翅膀。
“你……”伊莱娜抬头想说话，却撞进斯内普骤然变冷的眼神里。
“在魁地奇球场乱用魔法，你想被开除吗？”他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重新拉开距离。被冻伤的手腕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碴，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用黑袍袖子随意擦了擦，“斯莱特林扣五十分，因为你的愚蠢差点毁掉整场比赛。”
周围的学生渐渐围拢过来，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伊莱娜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突然明白他的用意——他在用最刻薄的方式帮她解围，就像每次那样，把关心藏在训斥背后。
“教授，她不是故意的……”赫敏忍不住开口，却被斯内普冰冷的目光制止。
“格兰杰小姐，如果你想为斯莱特林的违纪行为辩护，我不介意让你抄写《魔法史》直到下个月。”他转身走向裁判席，黑袍扫过地面融化的冰水，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比赛继续，至于某些‘冰雕爱好者’，最好在我改变主意前回城堡。”
伊莱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球员通道。被他握过的手腕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与血契印记的暖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有块淡红色的印记——是刚才掐出来的，没有被冰棱冻伤。
“你没事吧？”哈利走过来，手里还攥着断裂的扫帚柄，“刚才那些摄魂怪……它们好像被什么吸引了。”
“是我的错。”伊莱娜低声说，“我的魔法和摄魂怪的气息产生了共鸣，才会失控。”
“那不是你的错。”赫敏递来一瓶温热的南瓜汁，“摄魂怪本来就不该出现在魁地奇球场，福吉那个蠢货就是想趁机监视哈利。”她顿了顿，好奇地看着伊莱娜的手腕，“刚才斯内普教授……他好像在用自己的魔法帮你？”
伊莱娜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南瓜汁。玻璃瓶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想起斯内普掌心的温度——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热”，不是壁炉的火，不是药剂的温，而是属于人的、带着脉搏跳动的温度。
回到城堡时，暮色已经浸透了走廊。伊莱娜在通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路上停住脚步——斯内普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药剂沸腾声。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斯内普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坩埚前，他的黑袍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灰色的羊毛衫。左臂的袖子被卷到肘部，手腕上缠着浸了药水的布条，深色的液体正顺着布条往下滴——那是她冰棱造成的冻伤，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
“谁让你进来的？”他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伊莱娜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她按照母亲日记里的配方调制的冻伤药膏，用冰荆棘草汁液和蜂蜜熬制的，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个……或许有用。”她把瓷瓶放在桌上，声音很轻，“比庞弗雷夫人的薄荷膏温和，不会刺激伤口。”
斯内普的动作顿了顿，终于转过身。炉火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的疲惫。他没有看那瓶药膏，只是盯着她：“谁允许你私自调配药剂？”
“我……”
“出去。”他打断她，重新转向坩埚，“在我改变主意让你抄写《标准咒语》之前。”
伊莱娜咬了咬唇，转身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药膏瓶被拿起的轻响。
“下次失控前，提前告诉我。”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药剂沸腾声淹没，“我没时间每次都去球场收拾你的烂摊子。”
伊莱娜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推开门走进了走廊。关门的瞬间，她似乎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冰雪初融时的细响。
回到宿舍后，伊莱娜坐在窗前，看着魁地奇球场的方向。月光重新铺满草皮，融化的冰水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溪流，反射着银色的光。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血契印记，那里的温度比平时更高了些，像有颗小小的心脏在皮肤下跳动。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斯内普掌心的温度，血契传来的暖意，甚至她失控时他那句“想想温暖的东西”，都在证明——他们之间那层冰冷的隔阂，正在被某种更柔软的东西悄悄融化。
而在地下办公室里，斯内普用魔杖小心翼翼地挑开手腕上的布条。冻伤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上面还残留着冰棱的痕迹——那是伊莱娜的魔法印记，带着布莱克家族特有的冷冽，却又比他记忆中任何冰系魔法都更纯粹。
他拿起桌上的瓷瓶，拔开塞子。淡淡的花香混合着蜂蜜的甜味涌出来，让他想起多年前的夏天——艾琳·布莱克坐在布莱克老宅的花园里，用同样的药膏给他包扎被荆棘划破的手指，阳光透过葡萄藤，在她银绿色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果然是她的配方。”斯内普低声说，用指尖蘸了点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清凉的触感中带着一丝暖意，像伊莱娜的魔法与他的血液交融时的感觉。
炉火上的药剂还在沸腾，泛着银绿色的光。他看着坩埚里旋转的液体，突然举起魔杖，轻声念出一个古老的咒语。银色的雾气从杖尖升起，与液体中的绿色光芒交织，最终凝结成一片冰荆棘草的形状，悬浮在药剂表面，久久没有消散。
窗外的月光穿过地牢的铁栅栏，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斯内普收起瓷瓶，将它放进抽屉的最深处，旁边是那本《冰系魔法起源》——去年在图书馆，他故意放在伊莱娜必经之路的那本。
他知道，摄魂怪的出现只是开始。随着伏地魔的力量逐渐复苏，霍格沃茨的平静很快会被打破，而伊莱娜，这个体内流淌着布莱克血液、又与他缔结了血契的女孩，注定会被卷入风暴中心。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就像冰终于感受到了火焰的温度，坚硬的外壳下开始涌动暖流，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彼此的羁绊中，找到了对抗黑暗的勇气。而那些藏在刻薄话语背后的守护，终将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绽放出比守护神更温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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