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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碰瓷

“城安支队紧急呼叫,嫌疑人脱离控制,正向蔚蓝度假村北侧海岸靠近,请求支援,重复一遍,请求支……”

轰隆!

变故就在一瞬间,身后渐远的求援声戛然而止,烈火爆炸掀起的热浪将他推出数十米开外,狠狠摔在地上,呛出一口鲜血。

耳边像是有几百台蜂鸣器同时炸响,他两眼发黑,挣扎着回过头,当看清目之所及,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映得血红,爆炸带起的连锁反应将近处楼房齐腰斩断,土石碎块瀑布般倾泻而下。一时间,正穿梭在巷道民宅之间展开救援的警队无一例外都被淹没在恐怖的高温中!

红蓝警灯透过烟尘疯了似的狂闪,火焰下扭曲挣扎的黑影重叠,光怪陆离间,嘶吼声混杂着哭喊,像是千万针芒刺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企图寻找他如同消失般的感知。

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在他脑中唤起阵痛。

“不……”

他踉跄起身,喃喃后退。

“我不想这样的……”

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期望的,那个在心中遐想了千百遍的梦。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梦实现的代价是难以承受的牺牲。

眼底的画面太像是炼狱,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还身处人间,声声哭嚎不歇,是索命的鬼,又是最熟悉的人。

他们都走了……

再也无法回头。

他想哭,却发现自己的心是那么陌生,甚至连难过都那么艰辛。

浅摊上一个浪花打在礁石上爆裂开来,他猛然惊起,耳边忽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远处海湾亮起大片交错灯光,刺破暗夜苍穹,仿佛黎明提前降临。

援军来了。

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怪异,像是地狱中撕开了一道来自人间的裂缝,然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和悲哀。

他用力攥着拳头,十指的指甲深深嵌进血肉,蓦地咬紧牙关,飞快转身冲进夜幕之中!

消失在北海岸线尽头。

月隐去,碎浪翻着白沫,被火舌舔舐过的焦黑枝干上,不知名的鸟吟唱起幽长挽歌。

三年后,钦州。

邢云飞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一个得罪了全世界的交警,总之,周末后的第一天,他刚从CS店里取完车,准备直接去分局,就被赶时间的千军万马堵在了早高峰的路上。

他瞥了眼后视镜,后面的队伍漫长的甚至有点壮观,毫不留情的堵住了他的退路。

这是钦州市唯一的免费景点,面向全市公众开放,每天早晚各一次,雷打不动。

忽然,前面喧嚣起来,引得过路人纷纷回头张望。

出于刑警的职业习惯,邢云飞摇下半敞的车窗,探头向外看去,就见一堆人聚集在十字路口,似乎围着什么东西。叫嚷声越来越大,一旁绿化带的非机动车道干脆也不走了,车上的人扶着车把拼命抻脖子。

这是要开演唱会还是怎么着?

邢云飞有些坐不住了,虽然这应该是交警管的事,但要是那帮人正在高速上忙的风里来雨里去,自己今天这个班他妈的是上还是不上?

一想到班,就想到分局那个疑似吃饱了撑的老局长,非说钦州分局要当出头鸟,手段极其残忍的把打卡时间从八点提到了七点半,迟到的不但要记过,还要到分局正门外扫大街,由他老人家亲自监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提供二手烟以及各种鸡汤服务,简直是□□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邢云飞连双闪都没打,戴上墨镜直接开门下车,穿过鸣笛声此起彼伏的车流,径直朝密匝匝的人群走去。

待他来到十字路口,人群的议论清晰传入耳中。

“……眼睛长肚脐眼下面?这么大个人杵那儿看不到?”

“哎呦,现在还站不起来,不会真有事吧?”

“现在的小年轻没心没肺,眼里只有手机,我儿子……”

他把墨镜拉下鼻梁,目光扫过人群,当看清楚被围在中间那人的脸后,他眉毛不由一挑。

樊越这张脸和邢云飞一样,走到哪儿都会成为焦点,但这次的焦点是真让他有点头大。

被他撞到的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胖子,满脸络腮胡子,油光水滑,躺在樊越的自行车前哼哼唧唧,眼泪汪汪地大叫:“哎呦,我这老胳膊老腿……这下真站不起来了,我还有一家老小……”

邢云飞:“……”

好一个演不死你就赖死你,邢云飞很想问候一下那些说“真有事”的大善人,能把碰瓷的赌徒看作周一祸从天上来的幸运星,要么是治安宣传用舌头听的,要么是电视剧看魔怔了。

樊越的头发有些长,低着头让人群外围的他看不清表情,邢云飞正要上前结束这场闹剧,就见樊越俯下了身,这一举动让他脚步一滞,表情逐渐怪异。

“对不起,”樊越躲开胖子要吃人的视线,无奈地低声道歉,“你……感觉怎么样?我帮你叫救护车?”

一边说,他伸手准备掏手机,突然,地上那胖子趁他回身的工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扯,樊越猝不及防,被他带的一个踉跄,猛然凑近胖子那仿佛泛着油光的脸,直撞上他凶狠的目光。

“别想畏罪潜逃,我告诉你,今天没个十万八万,这事儿就没完了!”

他声音很轻,悠悠钻进樊越的耳畔,樊越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眼前倏地恍惚了一下。

“看什么呢?”

“我告诉你,你今天做的事条子马上会查出来,他也很快会听到消息,没有解释的机会,到时候哪边都容不下你,你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不知某年某月某日,昏暗的地下室内,他被一个人死死抵在墙上,那人离他极近,他甚至能听清两道呼吸凌乱交织的每个瞬息。

“你……”

他咬着牙,猛然偏过头,目光堪堪扫过铁门上方断裂的通风口。

“你不相信我?”

那人轻笑一声,转而攥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拉过来,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嗓音嘶哑: “我会让你信的。”

“别跑,这事还没完。”

他感受到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想剖开压着的血肉,亲眼看看那心脏究竟是什么样子。

“干什么干什么,警察执勤,无关人员都散开!”

周遭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樊越浑身一震,清醒过来,那胖子揪着衣领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他撑了把膝盖从地上站起来,转头就对上一副熟悉却令人愉快不起来的墨镜。

邢飞全程沉默目睹了一个人如此配合的被敲诈,在确认自己这位樊姓手下一大清早脑子灌进双氧水了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在此人交出一个亿之前及时止损。

“都别拍了,手机收起来!”

他拨开人群,亮出证件,众人一见警察,纷纷退后让出了空间。

“……邢队?”

樊越的神情难得闪过一丝诧异,但邢云飞听得出来,这虽然是个问句,语气却依然冷淡,他没说什么,摘下墨镜,带着几分调侃的看着他。

之前樊越一直低着头,没人看清他的脸,现在他抬起视线,和摘掉墨镜的邢队站在一起,立刻引来一阵惊叹。

“哇,那两个都好帅!”

“不是吧,这下是碰到硬茬了……”

邢云飞面色如常,看了看地上摊得像条死鱼的胖子,像一旁双手插兜的樊越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樊越似乎并不打算开口,做出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转身准备离开。不料他前脚刚迈出一步,地上的胖子就好像天灵盖上长眼睛了一样,浑身肥肉一挺,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不,不许走!赔钱,警察小哥,你得叫他赔钱!”

合着还演上瘾了?

邢云飞简直想脱了这人的裤子叠巴叠巴塞上他的嘴,他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走到胖子跟前,蹲下身盯着他的脸,像是在开玩笑似地问:“怎么,伤哪儿了?”

那胖子哭的倒挺像那么回事,挣扎大喊:“腰,这小子把我腰撞坏了!”

邢云飞扬了扬眉毛,露出一个有点危险的微笑,道:“我看不用赔了,让我来帮你吧。”

话音刚落,他倏地伸手擒住胖子的胳膊,猛然用力将他脸朝下背朝天翻了个身,随即起身一脚蹬在他后腰上,单手攥着他两只手腕往上一提,那胖子就像一张被拉开的弓,上半身悬空向后仰起,□□和双腿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你,你他妈干什么,给老子松开!”

胖子被邢云飞提溜着,只能维持这个高难度拉伸动作不变。他痛得涨红了脸,头上青筋暴起,一改刚才苦哈哈的样子,喷着唾沫星子破口大骂。

“我看你腰腹不错啊,撞了一下疏通经脉了?这么看来你还得倒贴钱,送幅锦旗感谢感谢这位小兄弟。”

邢云飞任由他挣扎,神色自若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扶着自行车把的樊越,却看见他侧过了头,好像在这之前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我艹!”

胖子猛烈扭动身躯,嘴里还不忘抽空不干不净骂两句。邢云飞收回目光,在他后腰上踹了一脚,淡淡道:“放干净点。”

“怎么个事儿?啊?十字路口这么多人,车都堵到南天门去了知不知道?!”

有人提前报了警,现在两辆警用SUV急吼吼赶到现场,几个民警下车挤进人群,当他们看到人群中心的场景时,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

这画面冲击力确实太大,邢云飞踩着胖子的腰,那胖子半挂着吱哇乱叫,裤腰带被磨松了,一小截肚子鼓出来,随着他的挣扎不断抖动。

“你什么人?把他放下来!”

几个民警声音都变了调,正准备冲上去把两人拉开,就见邢云飞笑了笑,抬起踩在胖子身上的脚,手臂一甩把他扔了过去,那胖子惨叫一声,直直摔在他们脚边,闷声不停叫唤。

“这孙子在路上碰瓷敲诈,扰乱治安,带回去教育教育。”

邢云飞揉了揉手腕,拿出证件随手抛给一个民警,边说边朝仍然站在原地的樊越走去。

民警愣了一下,拿着那证件凑到眼前看了看,就见上书几个大字——

钦州市公安分局刑事侦查支队队长。

他瞬间就感觉一束无比明亮的光照在了康庄大道上,一时竟手足无措。

“这这这……”

他手忙脚乱地把证件还给邢云飞,忙不迭招呼几个同事搬那胖子去了。

樊越攥着自行车把,并没有注意到邢飞来到他身边,他注视着远处一家淮南牛肉面后的拐角,眉心微微蹙起。

尽管他的记忆有些断片,但他可以百分之百确信自己刚才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本不应该出现在钦州。

感谢大家支持!在下是新手,你们的鼓励就是我写作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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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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