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风没注意到庞细雨脸色变化,只还探着身子看那马车上下来的人,心中只是好奇,能叫那鬼无盐驾车的会是什么人,只见那马车上的人穿一身黑衣,身量不算高但也不低,背影看平平无奇,但正面他却带了一张黑色鬼面,面具双眼处深不见底,没有嘴巴,属实吓人。
顾轻风见了咋舌道:“这江湖上奇怪的人可真是多,这鬼面人又不知是哪方神圣。”
庞细雨听他言警告道:“你不要管他是何人,江湖上的事没有好的,离他远点就是。”
顾轻风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更是不快,难道在庞细雨眼中他就那么像个傻子吗?这样显而易见的危险人物,难不成他还眼巴巴地要贴上去?
当下两人再不言语,顾轻风只一阵发闷地只是吃,不一会儿,张来收拾好了东西也赶了来,顾轻风喊他一起吃,三人风卷残云,不一会儿桌面上便都是残羹剩饭,吃饱了自然也不多呆,便要往客栈方向回去。
那鬼面人进了这酒楼却也不在大堂,应该是在包厢里吃饭,庞细雨怕与那人遇上,便扯了顾轻风的手臂往酒楼外疾步,出门口时走得急,却叫顾轻风在门槛处生生绊了一跤,幸好庞细雨眼疾手快,忙揽住顾轻风的腰腹,才免得他摔个狗啃泥。
顾轻风满面涨红却再忍不住心中生气,只拿眼睛狠狠剜了庞细雨一眼,心中好生发恨,只觉自己在庞细雨面前真是跌够了面子。
庞细雨见他一眼看来,却觉春风拂面,又见顾轻风满面赤霞把自己轻轻往外一推,却似猫儿挥爪,不觉笑将起来。
顾轻风整整衣衫,见庞细雨微笑,只当她在笑话自己,心中更是生气,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扯得我手臂都疼。”
顾轻风抱怨着,却再不要庞细雨拉他碰他,庞细雨虽忌惮那鬼面人,又不愿再惹了顾轻风不快,便只得顺从,不再拉扯顾轻风,只说我们快些走吧。
顾轻风见她催得急,又念及刚刚见到了鬼无盐,也知不好在此耽搁,便也往前走,三人刚出了酒楼门不久,却果见鬼无盐和那鬼面人从酒楼里出来,他们三个自然假装看不见只蒙头要往前走,那鬼面人似乎也没注意到他们,只大步往酒楼外走,鬼无盐就跟在他后面。
这时,那酒楼门口盘踞着的乞丐突然全部站了起来,只见他们撑着拐杖,拿着破碗,却把鬼面人给围了个严实。
“大人,赏点饭吧,赏点吧,小子要饿死了。”一群乞丐围着鬼面人叫唤道。
鬼面人冷声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呕哑嘲哳属实难听。
“知道,当然知道,”领头的老乞丐道,“你是救苦救难慈悲满怀的观世音菩萨在世。”
鬼面人冷笑道:“你这好眼珠若是不想要,自己挖了去,却别在这里乱认菩萨。”
那领头老乞丐闻言却不恼,反噗通一声给鬼面人跪倒在地道:“你不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谁还是?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鬼见愁最恨贪官污吏,五年间不知斩杀世上多少吸血鬼,你是阎王派上来捉妖捉鬼的判官,我这里给大人磕头,却盼望大人能搭救则个。”
顾轻风见了这出闹剧,只是好奇,庞细雨却不愿多呆,只是催促,张来也来了兴致,他偏是个爱看热闹的,便道:“哎呀细雨你着什么急,我们和他们没亲没故,不过萍水相逢,我看那鬼无盐也未必记得我们,咱们就偷偷在旁边瞅瞅就是,这大街上,青天白日的,那鬼无盐还能翻了天不成?”
顾轻风听了也道如此,兼着他气未消,却也有点成心要和庞细雨作对的意思。
庞细雨着急,她又何尝怕那鬼无盐了,她忌惮得当然是被乞丐围着的鬼见愁,但她又如何能跟顾轻风他们说呢?他们两个半点江湖不沾,就是她想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旁边看热闹的却也不少,只好奇这群乞丐围了人做什么,鬼见愁冷哼一声,却不理那乞丐,自行便上了马车,鬼无盐更不会理会,见鬼见愁上了车,连忙便准备驾马离开,那些乞丐见了心灰凉了一半。
旁边围观的人见了,都让开地方,只剩下乞丐们茫然无措,庞细雨见鬼见愁离开,心先松一半,然后才劝顾轻风道:“我们也走吧。”
顾轻风见那老乞丐站在酒楼门口,神色凄惶好不可怜,但又念及自身不会武功,身边只有细雨是江湖中人,看看热闹便罢,却不好再参与其中,为了他一点善心就叫细雨去赴汤蹈火,便对着张来道:“我们走吧。”
张来更是不愿蹚浑水,三人便准备要往客栈方向前进,正要走时,却见一人走到那老乞丐面前,那人一身青衫,手拿长剑,穿着简单清爽,面容却叫人见之忘俗,比之顾轻风也丝毫不差劲,只是偏柔媚些,带了些许邪性。
顾轻风见了此人却是大喜,却是拉住庞细雨,一下也不走了。
那人到了乞丐面前问道:“那鬼见愁不帮你,我帮,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麻烦事?”
那乞丐上上下下打量那人一遍,却道:“这位少侠我劝你不要牵扯此事,只怕你白白送了性命。”
那人笑道:“我也不是傻子喽,你跟我说说也不会掉层皮,若是我办得成,你说了与你也好,若是我办不成,你也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爱逞能初出茅庐的小鬼,也不会去做自不量力的事情,反正你现在也走投无路,说说又何妨?”
那乞丐头子闻言叹气一声才道:“少侠有所不知,此间父母官姓许名时,是个难得的好官,虽因年纪大偶有糊涂,为官却清廉,只是他养有独生一子许迟,却是个魔王降世,而那县官对别的尚好,唯独对这一独子百般纵容,纵使犯错也是宠溺为上,而这县城中有一铁匠,生个女儿是花容月貌,七夕那日上街观灯看水,不幸便叫这许迟看中,喊了衙内班头便要强抢民女,正巧叫我帮内当日乞讨的一小子瞧见,那小子愤懑不平便要出手相救,却是技不如人,叫官差关进了大牢,那铁匠的女儿也叫掳了去,现两人都是生死不知。”
“我丐帮众人也曾夜探府衙搭救二人,那县官手下衙头捕快却有些能耐,我们反折损了数人也陷在大牢中,后听闻其他地方的丐帮弟兄言说鬼见愁来到这附近,鬼见愁的名头江湖上谁人不晓,就是那天下第一捕快的李逍都捉他不得,又闻他最恨贪官污吏,五年间不知斩杀多少官家,因此上我们弟兄几个拦车求救,真个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那乞丐头子此话一说,不说那少侠如何,顾轻风这里听了已是气急,心想这县官好生糊涂,只他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怎能包庇至此。又感慨这帮乞丐却是仁义,为了不相干的人事却不顾自身利害。
他不禁想起从前小时候在家里,还和二弟三弟三个住一屋时,二弟三弟最喜欢两个人点一盏油灯,紧挨着躲在被盖之下一起读那些行侠仗义的小人书,他总不理解,要看便大大方方看就是,躲起来做什么,老爹又不是不让瞧。
这时候他的三弟就会跳起来说他不懂,看书就得这样看,要不然哪有那个江湖飘摇的氛围?
江湖飘摇便是如今滋味了,只幸好还有老乞丐这样如小人书里大侠般的人物在。
后来他们长大,他的二弟三弟再不和他住一个屋子,却搭伴都往江湖去了,后面虽也回家,却要么一身的伤,要么便是春节,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因此顾轻风见了那少侠自是喜不自禁。
那少侠听了乞丐头子的话,冷笑道:“一个小小县衙,却倒做了土皇帝了,你放心,这事我接了,你且放心,三日后我自给你答复。”
那乞丐头子听了,心中却还不甚相信,却又好歹有了些希望,只是千恩万谢,又道若是有需要他丐帮处,便随便问一乞丐,他们能相助肯定鼎立而行。
那少侠只是笑道:“那倒不用,我一个人还轻便些。”
那乞丐还要说些什么,顾轻风却已等不及,笑着跑了过去道:“你信他吧,他鬼主意最多,他说三日后,你就等三日,你们都等了这许久,还怕这三日都等不及吗?”
那乞丐这才无话说,那少侠见了顾轻风也是一喜,笑道:“你原来在这里,幸好叫我找见了。”
这少侠不是别人,便是顾轻风的三弟,名唤苏以的。
顾轻风见了也笑,不过大街上却不好叙旧,便连忙相让叫苏以和他回客栈里再详谈。
庞细雨见二人相识也不好多说什么,却也暗自打量苏以,见他步履轻快,却好似有轻功在身,和顾轻风不同,明显是个练家子,当下心中也警惕三分。
张来见了苏以也是好欢喜,笑道:“哎呦三少爷,还真是老久不见您了,大少爷前些日子还说呢,也不知道成亲那日,你同二少爷回不回来呢。”
苏以听了也笑道:“我早就回来了,要不怎么在这里,也是看到你们的信说路上遇了事情回不来,老爹见了说你们这一路不知如何,又逢我刚到家,知我身上有些本领,便叫我出来一路寻你们一同回来,大哥成亲我怎么可能不回?至于那李逍,管他做什么,他要回来便回来,不回来,凭他死外面又如何。”
庞细雨旁听着,猛听到李逍名字,心中一惊,又念及之前她提到李逍时张来和顾轻风的古怪,却才知道这天下第一的捕快李逍竟然是顾轻风的二弟。
顾轻风听了苏以话笑道:“你嘴里李逍总讨不了好,到时候要是他真个不回来,又是你先着急了,却要跟我们说一定是李逍遇上了仇家,你要飞奔出去解救他呢。”
不想苏以听了却颇为冷淡地说道:“他遇到了仇家,我去解救他难道就能救了么,他平生最爱干的就是结仇,只怕仇人找上门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顾轻风听他言语意思,便知他最近一定又和李逍起了什么矛盾,他二人从小打打闹闹,闹脾气时不知道多少,但过不得几日慢慢也就好了,坏的时候一个个喊他来说理,好的时候又把他丢在一边。顾轻风早已习惯,自不会多说给这两个说和。
一行四人很快便回了客栈里,顾轻风要和苏以话些家常,却不叫庞细雨听,把庞细雨赶出了屋门,又恐她还跟之前一样要守在门后,便正要劝,却见庞细雨出了房门,竟直接便往自己屋去,着实叫顾轻风讨了个没趣。
庞细雨的心思却也简单,她先前要守在顾轻风门前,一来是要保护顾轻风,二来是她大病初愈又兼着重逢顾轻风,却心理上一阵感到虚无缥缈,只觉空落落不在实地,犹如梦中,而如今见了鬼见愁,见了苏以,听了李逍名字,江湖上纷争又在她眼前,仿佛她只要再走差一步,马上又要回到那地狱中去,却反而消散了那一阵虚无之感,又兼着她觉察苏以武功却是不错,有苏以在,顾轻风自然无事,她又何必讨嫌一定要在那门口又惹顾轻风生气?
却不想顾轻风见她头也不回便走,心中反而又生起气来,心想你倒好,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却一点不管我心中所念所想,属实讨厌,当下把门用力一扳往屋里去找苏以说话去了。
庞细雨听到背后动静,却也奇怪,不知道顾轻风是怎么了?怎么她来要生气,她走也要生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