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开学突击摸底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教室。
“什么?开学就考试?”
“完了完了,我暑假全忘了!”
哀鸿遍野中,陈守业面无表情地分发试卷:“收收心,看看你们一个暑假过去,还剩多少东西在脑子里。”
陆延拿到卷子,大致扫了一眼,题型常规,难度中等偏上。
他抽出笔,心无旁骛地开始作答。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做到填空题第七题时,旁边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啧”的一声。
陆延笔尖未停,余光却瞥见江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卷子翻得哗啦响,随后将笔一丢,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支被丢开的廉价中性笔滚落到陆延的桌角。
陆延没有理会。
过了几分钟,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烬似乎百无聊赖,又捡起了笔,开始在草稿纸上胡乱涂画,力道很大,隔着桌子都能感受到那种焦躁。
“哐当。”
椅子腿再次重重撞上陆延的桌腿。
陆延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道大题,正在画图。被这么一撞,他的笔尖猛地一滑,在卷子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用橡皮小心地擦去痕迹,继续答题。
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些。
交卷时,陆延看到江烬的卷子,大片空白,选择题倒是涂了几个,可惜排列组合毫无规律,透着一股自暴自弃的随意。
陆延懒得理会,收拾好文具准备下一节课。
当我刚把文具收进抽屉,后背就被一股蛮力猛地撞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额头差点磕在桌沿上。
猛然回头,只见江烬双手插兜站在身后,脸上挂着痞气的笑,语气带着挑衅:“哟,学神收拾得挺利索,刚才考得爽不爽啊?”
陆延揉了揉被撞的后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没说话,只是起身要走。
江烬却故意侧身挡住去路,脚尖踢了踢陆延的椅子腿,发出刺耳的声响:“怎么,不说话?是觉得跟我这种学渣说话掉价,还是怕我问你题,露了你不会的破绽?”
周围同学见状都屏住了呼吸,学神和公认校霸关系一直如此紧张,这下怕是要闹起来。
陆延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他,语气淡得没一丝波澜,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让开。”
“我就不让,你能怎么样?”江烬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陆延的肩膀,呼吸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声音压得低哑却满是挑衅,“呵,刚才考试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用你那死人脸膈应我?害得老子连觉都没睡好。”
陆延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侧身想绕开。
江烬却快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课桌,指节用力到泛白,桌面被按得“吱呀”响:“跑什么?装什么高冷?你是不是就爱看我不顺眼?”
周围的同学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这边。
——谁都知道江烬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而陆延性子冷得像块冰,这两人对上,没好事。
陆延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他,目光淡得像一潭深水,不起半分波澜,语气更是冷得没温度:“让开。”
“我就不让,”江烬梗着脖子,故意往前挺了挺肩,几乎要贴到陆延身上,语气又冲又横,“怎么?被我说中了?陆大学神,是不是觉得我这种‘问题学生’就该离你远点,免得拉低你的档次?”
陆延看着他眼里的戾气和那点藏不住的找茬意味,指尖微动,终究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拨开他按在桌上的手。
这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仿佛只是在拂开一件碍眼的东西。
“无聊。”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精准地扎进江烬的心里。
“无聊?”江烬瞬间炸了毛,火气“噌”地一下冒上来,伸手就想去扯陆延的校服袖子,“你他妈再说一遍!别以为你成绩好就了不起,信不信我把你那宝贝试卷撕了?”
陆延侧身避开他的手,动作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没再看江烬一眼,也没再说话,拎起桌肚里的书包,径直往前走。
江烬看着他挺拔的、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胸腔里的火气像是要炸开。
他对着那背影低吼一声:“陆延!你给我等着!”
吼声落下,教室里一片死寂。
江烬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还没发泄够,抬脚狠狠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
“哐当”一声巨响,椅子被踹得滑出去老远,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地盯着陆延消失在门口的方向,周身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看什么看!”他猛地转头,猩红着眼眶对周围噤若寒蝉的同学低吼。
众人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生怕被这股无名火波及。
江烬喘着粗气,一把抓过自己空荡荡几乎没几本书的书包,泄愤似的甩到肩上,也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倍感难堪和烦躁的地方。
“江烬!”一个严肃的声音却在教室门口响起。
陈守业去而复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或者是被那声踹椅子的巨响引回来的。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教室里的一片狼藉,最后定格在江烬身上。
“你想干什么?!”陈守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考试考成那样,还有心思在这里闹事?!欺负同学很能耐是不是?”
江烬梗着脖子,别开脸,不说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服管”。
陈守业看着他这副样子,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再大声斥责,而是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但那语气里的分量却更重了:“江烬,我不管你来一中之前是什么样子,但既然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你看看陆延,再看看你自己!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老师,差距在哪里?在你自己的态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烬那伤痕未消的额角和嘴角,语气复杂地加重:“学校给你这个机会不是让你来混日子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别说高考,能不能顺利待到毕业都是问题!”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江烬紧绷的神经上。
他的下颌线绷得更紧,攥着书包带子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陈守业不再看他,转向教室里其他同学,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威严:“都收拾东西,准备上下节课!别围着了!”
他又看了一眼江烬,留下一句:“放学后留下来!我们谈谈。” 然后才转身离开。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流动的空气,但气氛依旧凝滞。
同学们小心翼翼地绕开江烬,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江烬独自站在原地,像一头被围困的幼兽,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刺。
陈老师最后那句话在他脑子里回荡。
是啊,没错。
“能不能顺利待到毕业都是问题。”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焦灼涌上心头。
他其实并不不在乎成绩,但他不能失去这个……暂时能让他远离那个混乱家庭的栖身之所。
他抬眼,望向陆延空荡荡的座位,眼神复杂。
那个永远冷静、永远优秀、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讨厌陆延那副高高在上、仿佛不染尘埃的样子,更讨厌自己因为对方而产生的这种莫名的、失控的烦躁感和……对比之下的不堪。
都是因为他。
这个念头蛮横地扎根。
如果不是陆延,老师不会那么明显地拿他们做对比;如果不是陆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刚才或许不会那么失控。
一种迁怒的、混合着自卑与自傲的复杂情绪,在他心里疯狂滋长。
他狠狠踢开挡路的椅子,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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