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魏嬷嬷正手拿着皮鞭监视着一排捣舂米的宫女,谁偷懒了,皮鞭便会抽在谁身上。
因此在捣舂米的咚咚声中时不时夹杂中宫女痛苦的叫声。
“嬷嬷!嬷嬷!”一个莫约三十左右的宫女从门外跑进来,匆匆行了礼节后道:“柔妃娘娘到咱们应杂司了,此刻正在院内等着您呢。”
魏嬷嬷面不改色,将皮鞭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跟着那宫女出去了。
果然瞧见一袭深紫锦服的美人现在院中,她刚出来便被那位美人盯着,一股冷冽的气质从美人身上散出来,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般温婉柔和。
“奴婢参见柔妃娘娘。”魏嬷嬷当即跪拜行礼:“应杂司晦气之地,娘娘千金之体,莫要再来贱地。”
“嬷嬷说的是了,只是这地方低贱,不知人还会不会犯贱?”
她说话难听刺耳,魏嬷嬷眉头当下一紧,却只能依旧跪在地上赔笑:“娘娘说的是,我们这些奴婢生下来便是贱命,不值钱的,不比贵人们身份尊贵。”
魏嬷嬷抬起头,正对上她带着阴冷笑意的眼睛,看的魏嬷嬷心中发毛。
“杏儿,青黛你们都听见了吗?”小鹿皮笑肉不笑道:“魏嬷嬷说了,她们都是贱命,不值钱的,我若是此刻差人来将魏嬷嬷乱棍打死了应也是无碍的。”
魏嬷嬷一听,当即身子一歪,求饶道:“娘娘!奴婢不知是犯了什么事惹的娘娘生气!求娘娘告知!”
“既如此。”小鹿忽然弯腰掐住魏嬷嬷的下巴,眼里的冷笑全然不顾踪影:“我差人送来的银钱不少吧?让你替我照拂锦瑟,你把人给我照拂没了?嗯?你同我说说,你是怎么照拂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魏嬷嬷的眼底划过一丝慌乱:“锦瑟姑娘她今日上午被几个不知死活的宫女欺负,浇了一身的水,回去便发了高烧,不一会儿功夫人就没了。”
闻言,小鹿便被气笑了。
魏嬷嬷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她抓烂。
“魏嬷嬷。”小鹿的声音令人发指:“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被你们糊弄呢?尸.体在哪儿?你让人抬出来,我要亲自看看。”
“回娘娘的话,尸.体….她…..”魏嬷嬷面露难色:“已经火化了。”
小鹿顿时感觉脸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她渐渐松开捉住魏嬷嬷下巴的手。
“魏嬷嬷,你办事可真利落。”小鹿的头像裂开一样疼,一股火气直冲她的天灵盖。
“娘娘明鉴!宫人死了基本都是即刻火化,求娘娘明鉴。”说罢又重重磕了几个头。
眼见她油嘴滑舌的模样,小鹿只觉得多说无益,便吩咐杏儿道:“把应杂司的人都叫出来。”
“是!”
“魏嬷嬷,我再问你一遍,锦瑟她怎么死的?”
“她…..她确实是风寒而死。”
小鹿阴侧侧一笑:“魏嬷嬷,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我先前染了风寒不下几十次,我都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如今锦瑟在应杂司染了一次风寒便高烧而死?魏嬷嬷,你也算宫中老人,这般说辞你还想糊弄我?难道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蠢笨之人?”
“娘娘垂怜!奴婢在应杂司一直兢兢业业,哭敢有半分懈怠,奴婢与锦瑟无冤无仇,又怎会害她?”
无冤无仇?那便是有冤有仇之人了。
锦瑟向来安居揽月宫,为人清高孤傲,不多言语,怎会有结仇之人?
反倒是她自己,一来宫中便遭人眼红。
不多时,应杂司的人便都聚集在院中。
“我今日为锦瑟而来,你们之中可有人知晓锦瑟因何缘而亡?”小鹿在青黛的搀扶下站的笔直,目光盯着黑压压的一干人等。
宫女们没有吭声,谁也不敢说话。
乌泱泱的人群寂静无声。
小鹿在关键时刻脑子转的也快:“魏嬷嬷说今儿上午有几个宫女浇了一身凉水,才惹得锦瑟风寒,是哪几个人?”
还是没人敢站出来。
杏儿问道:“娘娘,没人站出来可怎么办?”
“那便将魏嬷嬷杖毙吧,毕竟魏嬷嬷刚才也讲了,她的贱命不值钱。”小鹿冷笑。
“娘娘饶命!”魏嬷嬷说罢恶狠狠的转过头:“你们几个还不出来!”
闻言上午那几个闹事的宫女才慢吞吞走出来,纷纷跪倒在小鹿面前。
小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缓声道:“你们讲讲缘由。”
其中一个宫女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们踢了锦瑟姑娘的木桶,她那时刚打完水,满满的一木桶水便浇在了她身上。魏嬷嬷看见后便斥责我们几个奴婢,而后让锦瑟回屋歇着去了。”
小鹿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
杏儿扶着小鹿手臂的手有些发紧,她遂重新睁开眼眸问道:“在此之后,有谁还见过锦瑟?”
片刻寂静后,人群后方传来细小的声音,前头的人纷纷让出路。
只见是一位年龄尚小的宫女。
小宫女走到小鹿面前,恭恭敬敬的朝小鹿行跪拜礼,声音脆脆的:“回娘娘的话,中午的时候魏嬷嬷曾叫奴婢去给锦瑟姐姐送饭。魏嬷嬷说了,锦瑟姐姐受您庇护,不能亏待了她。”
小鹿的大脑“嗡”了一声。
几乎是那小宫女刚说完,小鹿嘴比脑子快的说了一句:“饭里有毒。”
说完连小鹿自己也稍稍震惊了一下,她基本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便说了这么一句。
魏嬷嬷身子抖了一下,忙说道:“不是奴婢所为,求娘娘明察。”
小鹿眼睛很快就泛红了,嘴巴却淡淡的说:“人若有心隐瞒真相,我又从何查起,便是个死结罢了。既然人是在你这里出事的,但我总得给死去的锦瑟一个交代。既然你说了你的命不值钱,我也没啥好顾及的了,你虽不知实情,但是人到底是在你眼皮底下出的事,是你管教不严的缘由,因此,来几个人将魏嬷嬷拖出去杖毙吧。”
说着小鹿转头对青黛说:“去叫门外的内侍过来。”
“是娘娘!”说罢青黛拔腿就往外跑。
眼见青黛带内侍过来,魏嬷嬷这才发觉小鹿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子,顿时吓的瘫软在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但小鹿依旧不为所动,还对着人群道:“一会儿你们都看着魏嬷嬷杖毙吧,也算一个警醒,日后还是得小心行事才好。”
往日里受魏嬷嬷欺负的宫女们看的大快人心。
一道道目光投射在魏嬷嬷身上,出于对生的渴望,魏嬷嬷在被内侍拉扯中崩溃:“是香铃!”
小鹿抬手示意,内侍们才停止拖拽魏嬷嬷。
此刻魏嬷嬷头发都散了,衣裳也被扯的皱皱巴巴,她绝望的哭道:“是香铃派人来在锦瑟姑娘的饭食中下毒,求娘娘明鉴,奴婢也是受人胁迫,求娘娘垂怜。”说罢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把头都磕破了。
得了答案,小鹿身形一晃。
当初便是橙蝶用毒设计陷害自己,如今又轮到了锦瑟。橙蝶将对自己的恨意加到了锦瑟身上。
锦瑟又何其无辜!
“魏嬷嬷,我平日里给你金给你银,只期望你能善待锦瑟,锦瑟并未投毒,却因我被调入应杂司。她在这里受尽苦楚,到头来还要被人投毒,死不瞑目。你良心何在?”说罢小鹿捉住魏嬷嬷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良心何在?”
“你明明可以提前告知于我,我自会处理,你为何就这样让人投毒?让锦瑟白白送死?”
面对小鹿的一声声质问,魏嬷嬷垂着头默默流泪:“回娘娘的话,香铃说已知晓奴婢在京中还有亲人,如若我不顺应她,她便会派人让奴婢家破人亡。奴婢迫不得已才不敢告知于您。”
小鹿顿觉身子发软,好在杏儿和青黛及时扶住后才勉强直起腰身。
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青黛和杏儿也红着眼睛。
魏嬷嬷拽住小鹿的衣裙,仰头哭道:“娘娘怎么惩罚奴婢都不打紧,求娘娘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家中还有一位侄儿,他很会读书,一直心想参加科考能入朝为官,求娘娘放过奴婢的家人,求娘娘垂怜。”
小鹿抬手抹了把眼泪道:“杏儿青黛,我们去橙蝶那里。”
说罢回身欲走。
却正好对上了一双冰凉的眸子。
霍知雪站在应杂司门口。他一身玄黑锦袍,负手站立,如松如竹。
不知他来了多久,又不知他听了多久。
她已有月余未见他,没曾想竟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小鹿垂下红肿的眼睛,在杏儿的搀扶下行礼:“妾见过陛下。”
霍知雪抬手示意小鹿过去。
小鹿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向他走去。
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朕是否同你讲过在你生产前不许出揽月宫门。”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旁的情绪。
小鹿顿了顿,嗓音嘶哑的“嗯”了一声。
“以后不许再犯。”说着霍知雪朝小鹿微抬下巴:“你们俩个,扶她回宫。”
“陛下。”小鹿急急开口:“香铃投毒,锦瑟暴毙,妾怎可坐视不理?”
他的一双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小鹿,片刻后慢条斯理道:“不过是死了个奴婢,你若觉得不舍,朕再命人给你宫中送一个好的。”
他的这句话云淡风轻,小鹿听得却震耳欲聋。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霍知雪,语气也冷了下来:“陛下您在说什么?奴婢的命也是命,锦瑟无端被人陷害,您能做到坐视不理,妾绝不会。实话告诉您,妾现在就要去凝香宫替锦瑟要个说法。”
公然出言顶撞,一旁的李德明可被吓的不轻,忙着对杏儿和青黛说:“你们俩个还愣着做甚?娘娘有孕在身还不快扶娘娘回揽月宫去,若龙胎出了什么闪失,你们俩个担待得起吗?”
万一娘娘气急攻心,真的身体不好,确是一桩棘手的事。
俩个小丫头对试一眼,又迫于皇帝无形的压力,只好道:“娘娘,奴婢先扶您回宫。”
小鹿却一动不动不肯走,眼神里流露出少有的倔强。
忽然,霍知雪轻蔑一笑,语气颇为阴阳:“你站在这里无非是想朕给个交代,刚才你在那儿的质问应杂司宫人的气势朕看在了眼里,你这般样子属实少见。”
小鹿听着他的讥讽没有开口。
“也罢,朕若不给你个交代,你岂非白跑这一趟。”霍知雪抬手抚过小鹿的脸庞,他指尖很凉,小鹿本能的别过了头。
“应杂司魏嬷嬷杖毙,至于香铃。”霍知雪偏头对李德明道:“去,准备点好吃的好喝的,你亲自盯着她吃下去。等人断气儿了再扔到宫外烧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十几名内侍整齐有素的跟在霍知雪身后。
小鹿想问霍知雪橙蝶如何,却被李德明拦了下来。
“哎呦,娘娘,您就别再惹陛下生气了,陛下已出面为你解决,您就别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了。刚才您出言不逊的样子奴才看了也是心慌的不行,幸好陛下并未怪罪,不然….唉,娘娘您还是快些回揽月宫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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