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御龙宫依旧灯火通明,轩窗上映射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霍知雪一袭素白衣袍端坐在案前,手中的毛笔在一个个奏折上起落。
殿内十分安静,只有零星的蜡烛爆芯之声。
末了,李德明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霍知雪头也未曾抬起,只轻描淡写的问了句:“办好了?”
“回陛下的话,都办好了,如今香铃的尸首已被拉去宫外。”李德明恭敬道:“这丫头倒是个硬骨头,一口咬定主子不知这事全然是她一人所为。”
霍知雪依旧垂着眼眸,轻“嗯”了一声后又问了一句:“揽月宫那边怎么样了?”
“这…..”李德明顿了顿,随后稍稍吐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听闻娘娘回宫后便一直在哭,午膳晚膳都未用,现下应是睡着了…..”
笔尖微微一顿,在奏折上晕出一个黑点。
霍知雪轻笑一声:“她这样是在跟朕闹脾气么?白日里还敢公然顶撞朕,到底是朕太过娇纵她。”
李德明见周围的气氛冷了下来,忙打圆场道:“陛下息怒,娘娘也是无心之失,自打娘娘入宫以来一直老实本分,许是锦瑟去了对娘娘打击不小,才一时冲昏了头。”
“哦?”他这才抬起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朕的不是了?”
一道刀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李德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忙跪在地上磕头:“陛下息怒,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自己掌嘴,求陛下息怒。”说罢李德明“啪啪”打了自己俩个响亮的耳光。
霍知雪这才重新沾墨,冷声丢下一句:“你去给揽月宫的人传话,主子一顿饭不吃,那些做下人的也就不必吃了,她不是为一个奴婢死了食不下咽么?那便让揽月宫上上下下跟着她一起不吃罢。”
此话果然奏效,第二日她便乖乖用膳。
这日御膳房又送来燕窝汤,小鹿强忍着不适硬逼自己吃下。
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掉进燕窝汤里。
杏儿在一旁看着于心不忍,低声劝道:“娘娘莫要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如今您怀有身孕,这样伤心可怎么好。”
小鹿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杏儿,青黛打听好锦瑟家里的情况了吗?”
“打听到了。”说起锦瑟杏儿也是伤心:“锦瑟姐姐早年家道中落已是家破人亡,如今只剩她的娘亲一人在京给一位商贾做妾室。”
“拿一些金银首饰和银两托人送给锦瑟的娘亲。”
“是,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小鹿接着低头喝燕窝汤,喝着喝着眼泪又掉下来。
她抬手抹过眼睛,哽咽道:“人都死了,给再多的钱财补贴又有什么用呢…..”
“娘娘…..”
“陛下觉得人命轻贱,迁怒于我。”小鹿喃喃道:“可锦瑟因我而死,我怎能无动于衷。”
“娘娘莫要再说了,越说您越伤心。”杏儿亦跟着抹了把眼泪:“再怎么说,您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子才好,别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
她孕期反应严重,再加上精神受了不小打击。没过一会儿便又开始反胃呕吐。一瞬间小鹿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活不下去的念头。
她又开始想念阿婆,心中求着阿婆救救自己…..
天气愈发暖和,高湘王府的梨花全都开了。雪白的梨花纯洁无瑕,香气围绕着整座府邸久久不散。
纯熙命贴身侍女在树下搭了秋千。
春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暖,她梳着清雅的凌云髻,衣着淡紫锦袍,拿着一柄山水桃花团扇在手中。一眼望去宛若仙人,出尘不染,和光同尘。
“公主,您瞧王府里的梨花开的真好,咱们王爷可是对这梨花喜爱异常,不然怎会载了满园梨树。”云儿高兴道。
“云儿,你能去拿着牛乳桂花糕过来好吗?我有点馋了。”纯熙甜甜的开口,一笑脸上就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好嘞,公主那您先在秋千上坐会儿等着奴婢。”
纯熙乖巧的点点头。等不见了云儿的身影她才缓步走到秋千旁坐下。
偶有春风拂面,纯熙抬起素手撩开了吹到眼睛上的发丝,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荡起秋千来。
她的裙摆像花儿一样摆开。
在景国时她就爱荡秋千。虽然景国有好几个公主,但是景国国主对她还是不错,几乎是有求必应。纯熙也乖觉,从不提过分的要求。
除了…..
纯熙的眼光逐渐暗淡,眉头染了愁绪。
秋千也了无生气的前后荡漾。
她嫁到王府已快两个月,但霍念对自己不理不睬,如若空气。她像一个在王府的人偶摆设,只空顶着府邸女主人的称号。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反打断她的思绪:“谁让你在这荡秋千?”
霍念不知何时出现在纯熙面前正嫌弃的看着她。
纯熙先是一愣,随后忙从秋千上站起来:“王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谁让你在这荡秋千?”霍念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见他满脸怒火,纯熙亦是怔住:“我….我看这边梨花开的好,就在这支了个秋千架子…..”
霍念冷哼一声:“公主,您可真会撒谎。”
“王爷…..”
“这王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本王是为了纪念母亲栽下的满园梨树!”霍念一字一句道:“你分明是故意的?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
他说这话纯熙如遭雷劈,半响儿纯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王爷,真的未曾有人告诉过我,我当真不知….”
“看来你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之人。”霍念突然冷笑起来:“费尽心思嫁给本王,又费尽心思讨本王的注意,很好,你赢了,纯熙公主。”他故意将公主二字加重,更增添了厌恶。
说罢,不等她反应,就抬起大手握住她的手腕便往外拽。
“王…..王爷!”
令纯熙没想到梨园外竟有一间小屋。
霍念抬手就将她推进屋内。
里面只有一张休息用的软榻和一张红木雕凤桌而已。
还没等纯熙反应过来,她便被霍念推倒在床榻上。
纯熙惊呼一声:“王爷何意?”
“别装了。”霍念兀自踢开登云靴,抬腿上了榻。
瞬间纯熙便感到巨大的窒息之感,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不要!王爷!”
霍念却不理会她的求饶,粗暴的撕开纯熙的衣裙。
纯熙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反抗的了。只能哭泣求饶。
霍念不理会,一切动作都是怒火催他向前。
渐渐的一股异样之感传来,他从未真正和女人行过此事,直到纯熙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
时间弹指一瞬,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此时小鹿的肚子已格外大了起来。
每日拖着沉重的身子,她心情亦愈来愈差。
偶尔白日里杏儿扶着她在院中晒晒太阳,她却总是心烦意乱,只晒一小会儿便回屋了。
晚间辗转反侧,平躺着肚子沉重,侧躺着亦是乏力。
霍知雪又将她困在揽月宫这一方天地中,整日里她除了可以看书写字外,几乎无事可做。
她之前本想编些灯笼打发时间,杏儿那边却怯生生的回答:“娘娘,陛下说糊灯笼容易划破手,在您生产前不让您再做这些了。”
自从上次小鹿顶撞过他后,他也曾来过揽月宫几次。
每次俩人面面相觑,小鹿亦不主动靠近讨他欢心。霍知雪又心高气傲,遂也懒得来她这里,最后走之前撇下一句:“你以为朕非就你一个乡下野丫头不可么?”
待他走后小鹿才背过身默默流下眼泪。
“陛下,妾一直都知晓配不上你….”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琢磨不出他的喜好。有一瞬间小鹿觉得自己很累,累到觉得撑不到生产那天,她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同死了又有何差别。
傍晚,月明星稀,养心殿。
李德明正在殿外候着,远远的便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信步走来。
等来人走近了,李德明先是一愣,随后快步迎了上去:“蓝大人,眼下都快到宫门关闭的时辰了,您怎的这时候来了?”
“李管事。”蓝玉声线清雅,他温和一笑道:“前些日子陛下曾吩咐我整理国库的银钱,想分一部分下去给百姓补贴,如今我才整理好便赶了过来。”
旦见李德明面露为难之色,蓝玉遂问道:“可是陛下这时候不方便?”
话音刚落地。便听闻袅袅琴音从殿内飘出。
“蓝大人来的不巧,眼下绿月姑娘正在殿内呢。”李德明低声道:“最近陛下心情不佳,一直都是绿月姑娘陪着。”
顿了顿,蓝玉微微一笑道:“劳烦李管事进殿通报一声,毕竟账目要让陛下过目,若陛下觉得没有不妥的地方,我明日便安排人将银钱分了去。”
李德明犹豫片刻后道:“还请蓝大人在此等候,奴这就前去通报。”
待殿内的琴音戛然而止,李德明才又出来,做了请的手势。
蓝玉颔首,拿着账目抬脚进了养心殿中。
刚入殿他便闻到了一股幽幽暗香。
一抬眼,便看到了一位绿衫女子坐在琴后。
远山眉,杏花眼,点绛唇。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见到蓝玉后,绿月站起来款款屈身行礼,声线柔而娇:“见过大人。”
“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霍知雪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李德明你派人送她回紫轩宫。”
待二人出了殿,蓝玉才账本递到霍知雪手中。
“陛下,臣已按照您的吩咐整理出了部分国库过剩的银钱,请您过目。”
霍知雪点了点头,欣长的手指翻开一页账目。
烛火荧光,暖亮了他的侧脸。他的睫毛非常浓密,洒下微微的暗影。
一页,两页…..
片刻后,霍知雪似是漫不经心问道:“江南多富饶,但朕看江南等地所交的赋税并不算很多,何由?”
“陛下。”蓝玉道:“开春之时江南之北有过一次洪灾,损失了大量房屋粮食,以至交的赋税缩减许多。”
“你说这些倒是提醒了朕。”霍知雪继续道:“河流渡口等关卡还是常年派兵驻守比较稳妥,一来可以减少偷渡贩卖,二来也可时时巡查大坝以防年久失修再发生决堤等适宜。”
“是,待臣明日便多派人手常驻渡口。”
殿内安静,徒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霍知雪大致看完了账目,并无太大不妥之处:“不错。明日你便去办吧。”
“是。”蓝玉微微行礼:“那微臣告退。”
待他转身想走之时,霍知雪却突然叫住了他。
“陛下还有何事?”
他合上账目放到一侧:“陪朕用膳。”
御膳房摆了一桌美味佳肴。
蓝玉看着这些嘴角突然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陛下怎的有空想起同臣一起用膳了,难不成是柔妃娘娘惹您不痛快了?”
“她惹朕不痛快的次数难道还少?”霍知雪摆手示意伺候布菜的宫女退下:“正巧今日你来,朕有一事要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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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白玉碎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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