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回来那天，是个晴天。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机场，秦颂看着舷窗外掠过的停机坪，忽然有些恍惚。祁砚拎着行李箱走在她身边，步伐不快，时不时侧头看她，像怕她突然消失。
“舞团的孩子说，要给你表演新排的舞蹈。”他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那上面有个小小的凹痕，是去年冬天搬镜子时磕的。
秦颂笑了笑：“他们还记得我？”
“天天念叨，”祁砚的眼里漾着温柔的光，“苏晚带他们视频过几次，有个小女孩说，要像秦老师一样，跳会飞的舞。”
走出机场，周明宇的车已经等在门口。车窗摇下来，苏晚探出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欢迎回家！”沈砚之坐在副驾驶，回头对他们点了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车子驶离机场时，秦颂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祁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踏实得像脚下的土地。
“公寓我重新收拾过了，”他低声说，“把书房改成了你的练功房，地板铺了新的地胶。”
“嗯。”秦颂应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路过星光剧院时，秦颂下意识地看向那面红砖墙。婚礼的痕迹早已褪去，墙上爬满了新的藤蔓，在阳光下泛着绿意。祁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说：“下个月有场公益演出，在剧院办，孩子们想邀请你当特邀嘉宾。”
秦颂转头看他：“你也会去吗？”
“当然，”祁砚笑了，“我负责弹钢琴伴奏。”
他真的开始练琴了。每天清晨，秦颂在练功房拉伸时，总能听到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有时是《天鹅湖》的选段，有时是不成调的即兴旋律，偶尔弹错了，会听到他轻轻“啧”一声，然后重新开始。
这天秦颂练完舞，走出来时看到祁砚坐在钢琴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乐谱——是她母亲的手稿，上面有父亲标注的指法。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冷硬。
“在练这个？”她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琴凳上。
“嗯，”祁砚的指尖在琴键上顿了顿，“想在公益演出时弹这个，算是……替上一辈圆个梦。”
秦颂看着乐谱上母亲娟秀的字迹，忽然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指尖有些凉，却带着稳定的力量。
“这里要轻一点，”她引导着他按下琴键，“妈妈说，跳这段舞时，像天鹅掠过湖面，不能太重。”
祁砚的呼吸慢了下来，跟着她的节奏，一点点弹出流畅的旋律。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琴键泛着温润的光，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上面跳动。
公益演出那天，星光剧院坐满了人。秦颂站在后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简单的白色练功服，颈间戴着母亲的胸针，和祁砚的戒指在灯光下相映成辉。
“紧张吗？”祁砚走过来，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是给孩子们修舞鞋时被针扎的。
秦颂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有你在，不紧张。”
大幕拉开时，秦颂看到台下第一排坐着祁父，身边放着父亲的旧照片；苏晚和沈砚之挨着坐，苏晚举着手机录像，沈砚之悄悄替她托着胳膊；周明宇在调试设备，温庭州和景珩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应援棒，像两个幼稚的粉丝。
孩子们先上台，跳着祁砚和秦颂一起编排的舞蹈，稚嫩的动作里藏着认真。轮到秦颂时，钢琴声忽然响起——祁砚坐在舞台一侧的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弹出母亲手稿里的旋律。
秦颂踮起足尖，随着琴声旋转、跳跃。她的目光一次次落在钢琴前的那个身影上，他也抬着头看她，眼里的温柔像月光，稳稳托住她所有的动作。
这一次，没有聚光灯的刻意追逐，没有华丽的舞裙，只有最纯粹的琴声和舞步，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对话——关于爱，关于等待，关于绕了弯路却终究重逢的彼此。
跳到最后一个动作时，秦颂缓缓落下足尖，正好停在钢琴旁。祁砚的指尖离开琴键，起身走向她，在全场的掌声里，轻轻握住她的手。
“欢迎回家。”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秦颂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想起巴黎公寓里那架旧钢琴，想起两人交叠在琴键上的手，想起归途飞机上他掌心的温度。原来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毫无裂痕的完美，而是带着伤痕，依然愿意紧紧相拥的勇气。
演出结束后，大家在剧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合影。祁父拉着秦颂的手，眼里闪着泪光：“你母亲要是看到这一幕，该多高兴。”
苏晚抱着秦颂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我就说你们俩分不开吧！”沈砚之站在旁边，默默递给秦颂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
夕阳西下时，人群渐渐散去。秦颂和祁砚并肩走在老巷子里，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孩子们说明天想去游乐园，”祁砚忽然说，“那个旋转木马，他们还没坐过。”
“好啊，”秦颂笑着点头，“顺便看看上次没看完的星空展。”
巷口的风吹过，带来槐树叶的清香。祁砚忽然停下脚步，牵着秦颂的手，在石板路上轻轻跳了个简单的舞步，嘴里哼着那首《天鹅湖》的旋律。
秦颂被他逗笑，跟着他的节奏，踮起脚尖转了个圈，裙摆扫过他的脚踝，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天鹅。
或许生活永远不会一帆风顺，或许未来还会有争吵和沉默，但此刻，握着彼此的手，听着熟悉的旋律，看着身边笑闹的朋友，就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最安稳的舞台。
琴声未歇，舞步不停，这场关于爱与归途的舞蹈，才刚刚开始最温柔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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