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第一等要务,自然是先把蚕卵拿出来。有丘剑和千羽在,哪怕银矿被封成铜墙铁壁,找东西也如同儿戏。
几人拿出蚕卵,按照祈元列的方子好生安置,然后千羽把玉佩交给秦恪去宫中打听,出乎意料,宫中很快传来消息,两日后接她进宫。
“千羽,看不出来,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欧阳不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虽听她提过几次母亲,但谁能想到竟然还跟宫中扯上了关系。
外面大雨瓢泼——自那日从妲妲镇归来后,阴雨的天气已有十来天。秦恪给千羽斟了一杯茶暖手:“宫中凶险,我给你个单子,如果遇到什么事,记得找单子上的人给我带消息。”
“太好了!”千羽握着茶杯笑:“秦世子果然经营有方。”
秦恪扯扯嘴角:“过奖过奖。”
几人说笑着,茗茗从耳房端了一个盛满汤的温炉出来,不器一见,立刻跳了起来,“这么烫的东西你怎么不叫我!” 他劈手接过,因为不似茗茗在手上垫了一层丝绵,接过的瞬间便变了脸色。
茗茗抱着手似笑非笑看他:“不器,烫不烫?”
欧阳不器烫得的脸都拧到了一块儿,飞快地把温炉甩到桌上,刚要发火,一看茗茗一脸戏谑的脸,表情又瞬间温和:“茗茗,再烫也没有我的心滚烫”。
千羽正在喝茶,听这一句,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欧阳不器,你在哪儿喝的酸汤啊,我牙都要掉了!”说着,擦擦身上,故意拖长了语调:“没事,再酸也没有我的心酸——”
欧阳不器你横任你横,清风过山岗,神色不改安之若素地坐到了茗茗身边。
大家入座,温炉中满满炖着鸡肉、小排、竹笙、火腿、山笋之类,闻起来香气四溢,应着外面雨声喧沸,这样的热气腾腾的食物格外令人心神舒畅。
所有人纷纷大朵快颐进入战斗。
这时,茗茗一言不发塞给不器一块冰,不器一愣,然后把手指敷在上面,肉眼可见地地心花怒放,伸手揉了一把茗茗的头发,却被反手一个爆栗。
丘剑喝了几口温好的云梦间,叹气道:“千羽啊,怎么突然就要进宫了?——七徊山从不入世,为了就是不要卷进那一堆腌臜事——到底谁出的馊主意啊?!”
一直安安静静的洛衣突然给他连夹三块小排:“大师兄,吃肉。”
丘剑拿起一块排骨,边啃边说:“总之,遇到事不要冲动——宫里有位九品供奉,更别说还有明钺尊者,真有什么事儿,我们砍过去也不容易。”
千羽点头一笑:“放心,我有分寸!”
雨声中,外面传来一阵轻不可闻的响声,丘剑瞥了一眼门口,戴上蓑笠,无声地落到门口:“谁?!”
他的剑鞘抵在来人的脖颈上。
那人撑着油纸伞微微抬头,洁白的颈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雨水顺着苍绿的伞面落在剑鞘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再流入丘剑的手心。
伞往右侧微微一斜,隔着雨幕,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脸。
“是我,苏眉。”
犹如琴音,不疾不徐,声声落入心间。
丘剑抬眸,眼中似有暮色升起:“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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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白阙的街头,也是这样急而密的秋雨。
他初来乍到,酒瘾难耐,冒雨出来寻酒,却看到酒坊门口一群畏缩着的流民,前面有个修长的身影正持枪而立,浑身湿透,却沉默而坚定地对着一群青甲士兵。
“我等奉命追回庆王田庄中逃走的奴隶,闲杂人等不得阻拦!”
女子不答,只是枪尖又高了几分。
就在双方即将开打的时候,长剑一挥,半条青石板路应声而裂,他拎着酒壶慢悠悠走过去:“大雨天的,哪个不长眼的扰人喝酒啊?!”
士兵们一看这阵势,明白遇到了万中无一的高手,亦知道此等高手在京中的身份皆属显贵,于是不敢造次,纷纷退下。
女子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感谢,而后带着那些流民离开。
他以为不会再见,偏偏一天后的雨夜,又是那家酒坊,他正临窗畅饮,却看见熟悉的身影走入。
“云梦间。”清泠泠的声音。
“小姐,开封的酒已经卖完了。”
夜已深,酒家不愿再开新酒,她明白了其中的言外之意,点头:“来一瓮。”
待酒家拿出一整瓮未开封的酒,她坐到门口的桌子上,也不用酒碗,一边拎着那一大瓮酒喝,一边沉默地望着外面湿冷的夜色。
他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直到酒尽,她消失在夜色中,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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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连日阴雨,庄稼欠收,妲妲镇有近三成人交不起几日后的租粟。
坏的是,这批租子,是要交给明钺尊者的。
倘若交不起,便要收编为奴,去尊者的银矿做工——而在那儿,矿奴一般都活不过一年。
“你手头若是宽裕……”
不等千羽回答,丘剑已经开口:“这批租子我们交了。”
苏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微微颔首:“多谢。”
说罢,便要告辞:“本来是要多跑几个地方,既然已解决,天黑路远,我便不多留了。”
她撑起伞,安静地走入雨夜之中。
丘剑持剑起身:“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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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天终于放晴,宫中派人来接千羽,正值欧阳不器在此厮混,见千羽要进宫,忍不住上下打量——
她还是一贯的打扮,长发以一个玉冠高高束起,露出洁白如玉的面容,眼睛灿若繁星,鼻子秀丽挺直,双唇不点而朱,一身黛蓝色劲装,生机勃勃又不失利落和英气。但……
千羽瞪他:“欧阳不器,你看什么看?!”
不器皱眉:“千羽,这身是不是太随便了?我给你买一套烟霎阁的女装扮上?”
千羽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留着给茗姐姐吧。”说完,抬脚便走。
门口老早已有宫人候着,千羽坐上那抬比尊者家里还要奢华许多的步辇,一路东晃西晃半个钟头,到她已忍无可忍准备跳下来时,步辇终于停下。
面前不是想象中帷幔深深的宫殿,而是一泊碧水之上十曲游廊相连的白色水榭,亭前无数宫人肃然而立,金色帘幕重重如烟,水榭中的人影若影若现。
千羽阔步走入。
而后眼睛瞪得大如铜铃:“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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