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刀入血肉的闷响，千羽的刀斩落一个黑衣人，紧接着，身侧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舒十七的马匹头颅突然不翼而飞。
高大的马匹沉闷倒地，温热的血液将雪地染得一片血红。
“注意身后！”千羽大喊。几乎是同时，刀上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刺耳利响。
“天罗网！”千羽叫了出来。
一张看不见的锋利大网将他们网罗其中，逃无可逃！——竟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
“注意脚下！“舒十七一边提醒，一边迅速出掌，身形却似乎被看不见的敌人所阻，突然死死刹住脚步，脚下扬起大片雪尘。
千羽见状，举刀随舒十七在同一方向划起半圆，随后用力往上一挑，金戈交错声中，两人的阻力瞬间一轻，不远处几个点响起轻微的响声，似乎有人闷声倒地。
来不及敌人反应，舒十七以疾风之速袭向那几个点，随即传来血肉碎裂的闷响。
黑影一闪，小撵被看不见的锋利之物瞬间削成两半，随之，舒十七头上一冷，黑影如鬼魅一般缠上，千羽不留空隙，瞬间以长刀相迎，那黑影堪堪侧过，舒十七迅速上前将其劈杀。
千羽此时已摸清了其余黑衣人的位置，缓缓举起长刀，以长刀为中心，凌冽的刀气将夜雪卷成了一个半圆，然后以无可抵抗的暴烈之势落下。
惨叫连连，黑衣人纷纷倒地。
只片刻，这一小队人马已被千羽和舒十七击杀。
但是，杀意并未散去，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长街尽头，还有另一个人。
“阁下何必躲在阴沟里不敢现身？”舒十七一嗤，此刻面容阴鸷如同鹰隼。
“激将？”黑暗中，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年轻，却阴冷如江南隆冬的梅雨。
话未落音，破风之声大作，深沉的夜色被某种力量撕卷，携着寒光暴雪扑面而来。
舒十七迅速抓起脚下半边小撵将自己的千羽护在里面。高处被风卷动的枯枝骤然一静，然后惊恐四处散开，寒影嗡嗡震动，
裹挟着无尽威势倾泻而下。
轰鸣声中，木制的小撵似遭受巨锤狂击，只片刻粉身碎骨。千羽适时抓起地上一个盾牌抵住，耳畔嗡鸣凄厉，几乎震耳欲聋。
她的伤……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舒十七伸手接过盾来将两人护住，此时周遭的气息变得更加凌厉，在盾后都能感觉到一股胶着的气团正在积蓄力量缓慢增大。
千羽深知这样的力量有多恐怖，如果在此死守，必将处于劣势，于是低声对舒十七道：“往前！”
下次发动攻击前，这片寒影必将暂停，他必须抓住机会！
舒十七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抵着盾牌与千羽一道奋力向声音的地方逼近。
深夜的小巷里白雪似霰，逶迤如雾气弥漫，黑夜中，狂暴的攻击之声铿锵不绝，似千军万马在阵前击缶，又似摧毁一切疾风暴雨酷烈来袭。
狂风骤雨中，耳畔传来舒十七的声音：“你西南靠右三尺！”
随着一声清越刀鸣，一道寒光自盾后破空而去，直逼小巷深处，千羽将所有力量聚集于七尺朴刀，凛冽的刀气无比狠厉地劈面而去，连夜色都被撕卷地狂风骤起，然而下一刻，却似没入深不见底的泥沼，再无声息。
但寒影暴雨却因此骤停，舒十七抓住机会瞬间暴起，鹰隼一般朝那个虚空处探去。
“有意思。”那个声音似乎在冷笑。
黑暗之中，黑衣人伸出手，指间闪过一丝微弱的暗光，嗡——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轻微一响。
“小心——！”千羽脸色一变，瞬间暴起，将手中铁盾奋力投出，沛莫能御的力量将盾牌推到了舒十七的身前。
叮叮两声巨响，铁盾挡住攻击的同时，被一股后坐力推着向后疾驰，舒十七堪堪改变身形，踩着盾斜斜落在后方。
千羽再次挥刀向前，她的刀很稳，刀势直逼对手，带着无比凌厉的威压，他的身体也在空中保持完美的进攻姿态，随时可以因势演变出十数个招式。
三丈！两丈！一丈！突然，千羽眼中的弦陡然一紧——那个带着兜帽的黑影近在咫尺，但是和预想的不同，刀势并未给对手造成威胁，反而，原本暴烈的气流从黑影身体长驱直入，然后就像沉入了黑色的泥沼，消失得无声无息。
随后，她的刀也落了下去。
千羽看着自己的刀没入对方的身体，但是，她没有感受到任何血肉带来的滞涩，仿佛这把上古名刀只是穿过了一块刚出锅的豆腐，顺滑地连丝毫声响都没有，然后，就只剩下刀柄被阻绝在外，还有她握刀的手。
一片诡异的寂静。
天地霜白，飞雪流银一般覆盖了面前的黑色风衣与兜帽，与此同时，千羽终于看清了对手的武器——那是两支三寸长的苦无，锋利的锥形前刃在月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幽光。
两支？想起方才在盾后经历的暴风骤雨，千羽一怔——两支苦无竟能造成这么大范围的攻击？
兜帽下的男人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阴腻：“怀瑛郡主？今日有人买你人头。”说着，他身影诡谲地一闪，无人看清他是怎样的动作，人已经来到千羽面前。
那双兜帽下的手已经蛇一般附上千羽的咽喉。
就在这时，男人脸色突然一变。手下的女子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突然睁眼冲着他诡异一笑：“抓到你了！”
要的就是现在！
长刀一拧，瞬间将他的身体钉在远处，此刻再不是那个空无一物的手感。
糟糕！她是以自己为诱饵，引得他的实体现身！
舒十七的掌风鬼魅般袭来，一股狂风压得飞雪伏地将息，接着又举风暴涨，千羽只觉得双颊被刮得一阵刺痛，不由微微闭了闭眼睛。
等千羽再睁眼时，男人已被成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
舒十七不需要口供——他知道是主使是谁。
此时新伤带着旧伤全部如浪般卷来，千羽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渗出，软软倒了下去。
舒十七捞住她：“千羽？”
没有回答。
北风猎猎，飞雪似霰。
下一刻，他将自己的大氅裹在她身上，然后一把抱起她，在夜雪中朝着郡主府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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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千羽醒来时，外面夜色沉沉，大雪簌簌落下。
但屋内烛火通明，一室和风，暖暖熏人欲醉。
吉祥倚在床边小憩，听见声音后瞬间警醒：“郡主！”
吉祥圆圆的脸上似乎有泪痕：“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你晕了一天一夜，我还以为，还以为……” 尾音里还带着哭腔。
千羽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不要担心，我没事。”
练武之人，受伤是常事，这种程度的伤，恢复也不过十来天的事。
“醒了？”
舒十七走到床边——原来他也一直在。
也许是因为很久没休息，他脸色有些憔悴，修长的手落在她额头上，片刻：“不错，已经退烧。”
千羽觉得身上燥热，想翻个身，被却舒十七按住：“你旧伤又添新伤，不要妄动。”
他甚至都不必提醒，因为千羽发现自己连手都举不起来。
舒十七戏谑一笑：“千羽，此刻我终于安心，不必怕你逃走。”
千羽纳闷：“舒十七，你给我吃了什么药？怎么不痛不痒，却半分都动不了？”
“黑玉断续膏，一两价值千金。”
舒十七悠悠道：“放心，这次免费，友情赠送。”
权当是两人生死相交一场的谢礼。
千羽扯扯嘴角——这可真是虎口夺食，太不容易：“那可多谢了。”说着，转向正事：“杀我的是太子？”
这些天结仇的，能动用天罗堂来杀她的，除了这个好哥哥，也想不到其他。
舒十七微微一嗤，眼神中有种极其危险的东西：“还有舒柏安。”
千羽并不意外，由衷赞叹：“瞧瞧咱俩的好兄弟——真是手足情深啊。”
舒十七倚在她床边，眼神窅深，声音却懒洋洋地：“无非多添了一笔账，不要紧。”
他跟舒家，听起来恩怨极深。
舒十七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眼神戏谑：“想知道？”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一千金。”
千羽呲牙：“把这黑玉断续膏抵给你。”
舒十七不答，却轻轻拍拍她的肩，眼神突然变得温煦：“蚕种长得很好，快点好起来，去亲眼看你的养蚕大计。”
说着，施施然离开。
他离开后，吉祥看了看千羽，欲言又止。
“怎么了？”千羽好奇。
吉祥赶忙摇摇头，拨浪鼓似的。
上次那顿鞭子让她不敢多嘴。
但是入府多年，这是头一次，公子破天荒的，两天都没有练武。
十七和千羽的首次合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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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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