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霍桓香走在街上。
因为前几天的血案洗城,平日喧嚣的文德桥已经略显冷清。江南多雨,雨水早已冲刷干净石板路上的血迹,但是洗不去英魂的浩然正气。
学生罢课,商人罢市。街头小贩踪迹难寻,惟余一些卖妇女低声叫卖这白玉兰。她们箩筐中的白玉兰是那样晶莹雪白,树上的海棠却红得那样惊心,像是心血焚烧出的颜色。
这里,原是诗社常具之地。海棠疏影,书声朗朗,可惜如今雕花窗后站着的,再也不是她们四人。
倏忽,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
怎么会是他?
“文洲?是文洲吗?”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少年回头,一张清秀的面容与她记忆中的人几乎别无二致,但是却又透着些陌生。
“小姐认识家兄?”少年回头,一张清秀的面容与她记忆里似乎别无二致,但是似乎又有些许不同。
“你是武洲?”霍桓香怔了一瞬,随机叫出声,“我是桓香!霍桓香!”
“霍家姐姐!”尹武洲恍然回神认出她。
“你几时回来的?”
“前几日,家中报丧。我得知兄长的事,便即刻休学返国,赶了几日船才到。”他说着,语气沉稳,眼神却隐隐泛红。
“实在抱歉,我无意提起这件伤心事的。”
“无妨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该坚强。”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振兴家业,救亡图存,继承兄长遗志。”他说话时眉眼微蹙,语气愈发沉着,“这乱世不宁,还望姐姐多加保重。”
“你亦然。”
海棠簌簌的从树上飘落。
归家后,霍桓香迫不及待地向父亲说起在街上遇到尹武洲的事。
“爹,武洲回来了。”
霍星铉端着茶盏,闻言只是“嗯”了一声,随即道:“尹家那边派人议亲了。虽不如齐家显赫,但却也是名门望族,何况你与那孩子自幼相识,这门亲事,你意下如何?”他说着,大口饮茶,瓷盖磕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齐家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你是知道的,你是家中独女,爹和花姨都不希望你远嫁。齐鹞不是金陵人,假使他在本地安居便罢了,可若是他回北地,你当如何?随他回去吗?北地天寒地远,逢年过节若要探亲,一走便是十日半月。”
霍桓香沉默不语。
“爹不要你当秦良玉,爹只要你平安…”霍星铉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看着女儿担心的神色,他强忍咳意,“罢了,按照那齐家的意思,你先安心读书吧。学校过两日也要开学了,这些事,日后再议。”
霍桓香未曾留意,父亲的掌心已难掩颤抖,一滴鲜血悄然自指缝间滴落,落在案几上,染红了宣纸。
夕阳将天幕染成猪肝色,霍家院里的老槐树的枝桠没过了青砖墙头。霍桓香从小就害怕这棵树,觉得它像一个绿发黑肤的巨人,但是母亲走后,她所有未曾言说的心事,都系在了这棵树上。
“小猫?”墙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她、龙平沅以及尹家兄弟接头的暗号。她生在寅年寅月,又不愿意被唤作“大猫”,于是尹文洲便给她起了这样一个绰号。
她怔住了。以为尹文洲走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叫她。
只见墙头探出半张脸,尹武洲一条腿已翻进院来,另一半还挂在墙外,模样狼狈。
“正门不好走,你偏要翻墙。”霍桓香一边抱怨,一边蹲下去搬石头给他落脚。
尹武洲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几块点心。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和他哥哥一个德行。
点心做的很精致,只是被他抱得有些碎了。她尝了一口,奶香味重,甜而不腻:“味道不错,哪家店的?”
她转身去沏了一壶茉莉花茶。
“我也不知道,是他们贡给我的。大概是我弟弟从国外带回来的吧。”
“你说什么?‘贡’?”霍桓香猛地回头,手中白瓷茶杯“啪”地一声掉落,在夜色中摔得粉碎。
“这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死了,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尹文洲依旧嬉皮笑脸。
她还记得小时候跟爹爹去朝天宫,嚷着说要跟柱子上的小红人玩,给父亲吓得请阴阳先生批八字,才晓得她是全阳的命格,容易招惹灵异。先生做法封住了她的“天眼”,之后就无人提起此事了,直到今日。
“我知道有人为了小爷我哭的撕心裂肺,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谁哭了,我那是…梧桐絮子迷了眼。”
“那这梧桐,岂不是坏透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穿着寿衣,面无血色。她手中的茶盏尚有热气,递给他时,却已经冷了。
她强忍眼泪,跟他说:“我这杯也是热的,你帮我吹吹。”
“你这是拿我当扇子了。”
“怎么不行吗。”
“乐意效劳。”
那一夜,一人一鬼坐在院中,说了许多。聊家常,说旧事,也谈时局。比如他老爹藏金的密处,比如他们儿时如何放火烧塾师的胡须,但更多的是关于凌安风云突变的传闻。
时局瞬息万变,谁能独善其身。
“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一声鸡啼划破夜色,尹文洲的身影逐渐变透明。
从那以后,尹文洲常常来找霍桓香,带来一些不可告人的消息。他说,死人最能守住秘密——不过他自己恐怕除外。
“世道乱,妖孽起。这几日你最好少出门。”他叮嘱。
霍桓香抬眼望向远方,山峦起伏。天,又要变了。
大总统回京师后,公文终于批复下来了。凌安代表断然拒绝签署那份丧权辱国的《翡冷翠条约》,魏玛共和国也因此暂缓了蚕食凌安的计划。
小街头巷尾重新热闹起来。小贩吆喝着摆摊,洋行重张开市,商场恢复营业,学堂里又响起了朗朗书声。
杨柳迎风轻摆,山桃吐蕊绽红,世界似乎终于得以喘息一口。只是——故人再也见不得新日。
“你听说了吗?昨夜,学堂后面那口井,有人看见了红衣女人在梳头。”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据说那个女生现在还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呢。”
她们口中的“那个女生”,正是小薇。
小薇的家里不许她继续读书,早早替她定了亲。她一气之下搬进学堂局住。起初相安无事,直到昨天夜里…她现在仍昏睡在员工宿舍的软榻上。
霍桓香和龙平沅去前去探望。
只见小薇双眼紧闭,面容扭曲。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像在坐噩梦。
“这怕是遇上不干净的了。”校医小声地说,“我知道如今是新政当道,说这些话不合时宜,但……你们还是找个人瞧瞧吧。”
龙平沅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可霍桓香却沉默了。
日薄西山后,暮色渐起。
“你怎么看。”他问
“我看见小薇了,她被困在桥头。”尹文洲幽幽开口。
“什么桥?”
“奈何桥。”
“那你怎么还在这?”
“想你想的舍不得走呗。”
“你能不能去死?”
“我已经死了。”
霍桓香瞪着他,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可想到他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拳头最终垂了下去,化作一阵沉默。“只有你能救小薇了。”
“为什么是我?”
“你体质特殊,能见我见我,就说明你亦可往来阴阳两界。而且小薇信你,我想她是愿意随你回来的。”
霍桓香不是个怕事的人。为了朋友赴汤蹈火,她从来不推辞。可若要她独自前往那种地方,她终究还是有些迟疑。
于是她将一切告诉了龙平沅。
“你是不是志怪小说看多了?还是新思想没来得及洗干净你的脑子?”龙平沅皱眉
“你信不信是一回事,我是一定得去。”
龙平沅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点头:“那我陪你去。”她顿了顿,
补上一句,“把武洲那小子也叫上,多个照应。”
“今夜子时,学堂见。”
五月的金陵城,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月光皎皎,繁星点点。
霍桓香早早的就出门了,只说是去诗社活动。霍星铉本不放心,幸得龙家那边也派人打了照面,这才勉强应允。
夜里寒气寒凉,她只穿了一件花白色开衫,配着棕黄色长裤,外罩一件流苏披肩。这身打扮在金陵五月的天里,实在有些单薄。
她在校门外等了许久,既也不见龙平沅,也不见尹武洲,甚至连尹文洲的魂也没看见。踌躇再三,终于决定肚子进去。
“吱呀”大门发出凄厉的惨叫。往日热闹的学校此时只剩下了虫鸣和风声相伴。霍桓香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身上的寒毛都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凝滞感,远处传来节奏的声响,初听像是知了声,细听又像是女子呜咽。霍桓香只觉背后发凉,冷汗涔涔。
“你在此处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人声吓得她魂飞魄散,手中烛台"咣当"坠地。本能地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完了。她想。
男人一声轻笑。
这声音…怎的有些耳熟?
霍桓香壮着胆子睁开眼,借着月光打量起眼前人。这不是——齐鹞吗。
今夜他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件修身的条纹衬衫,外罩西装马甲,下身配工装裤和皮鞋,马甲上的怀表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说不出的潇洒矜贵。
只见他一边踩灭烛台的火星,一边从怀中摸索着什么,半晌终于掏出一个圆柱形的物件:“此物唤作手电,比你的烛台好使。”说完还给霍桓香演示了开关用法。
屋里原先只有惨白的月光方可视物,他按下手电后豁然开朗。
霍桓香接过手电,本来看齐鹞拿着轻便,握在手里还显得怪小巧的,在她手中竟沉甸甸的,非得整只手掌才能握住。
“我朋友丢了魂,我是来寻她的。”霍桓香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深夜出现在此,只得实话实说。转念一想,齐鹞是留过洋的,怕是不信这些,定会当自己疯了,不由后悔失言。
好在齐鹞并没有追问。
“你若是怕,躲在我身后就好。”
霍桓香闻言乖乖照做。她这才注意到,齐鹞竟是如此高大。上次画舫相见时都是坐着,未能察觉。此刻看来,他挺拔如松。不知道是不是北地人都是这样的,北地的风雪雕琢出了他高挺的鼻梁,那双任桃花眼本该多情,却因多年军旅生涯而透着威严。
二人来到古井边。相传学院是前朝王府改建而来,端王杨春的宠妾就被溺死在了这口井里。而这口古井更是自从她曾祖父时就已经存在,少说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不知又聚集多少怨气晦气。
“下去。”
“什么?”
“你朋友在里面。”
她低头望了望井底,只见一片漆黑,不解的看向他。
见她这副模样,齐鹞忽觉有趣,像极了幼时养过的小猫,不由起了逗弄之心:"可听过'一人不观井'?"
“为何?”
“当心我将你推下去。”
“我知道你不会的。”她杏眼圆睁,一脸笃定。
他心头微动“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
“这…不妥吧。”
“那我抱你下去?”
霍桓香还是乖乖地选择了方案一。
落入他怀中时,齐鹞身体明显一僵,后退了半步。难道是自己清心寡欲太久了?他忍不住动了绮念,但很快强行压了下去。
“若是冷,便披上我的衣服。”他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不冷的。”
明知她在逞强,齐鹞还是脱下马甲递了过去。马甲上残留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霍桓香心想,不愧是留过洋的人。
井底泥泞不堪,枯草丛生,一眼望不到尽头。
霍桓香心中发怵,但是想到挚友可能永世不得超生,又鼓起勇气。
齐鹞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姑娘,莫名生出保护欲。本想牵她的手,又想到男女有别,更忆起方才的失态,最终拾起一截枯枝:"若不嫌弃,拿着这个跟我走。"
霍桓香接过树枝另一头。起初还能保持自己的步调,但齐鹞步伐大、走得快,她不得不踉跄跟随,几次险些摔倒。
察觉她的窘迫,齐鹞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前行数十步后,井底竟然别有洞天。海棠簇簇,亭台楼阁,廊腰缦回,偶有三两仙鹤掠过头顶。若非各有要事,倒真想好好欣赏这世外桃源。
这声音像小薇,却又带着几分稚气。一个酷似尹文洲的身影如提线木偶般轻抚着小薇的脸庞,将她搂在怀中。
明知是假,霍桓香却不忍唤醒沉醉在幸福中的少女。小薇对尹文洲的情意众人皆知,只是看破不说破。以尹家的门第,终究看不上小薇,更何况文洲也只把她当好友罢了。
齐鹞百无聊赖地别过脸去,他对这些儿女情长毫无兴趣,只想找到自己从北地一路而来特地寻找的东西。
"你看那里。"齐鹞俯身耳语,温热的气息惹得霍桓香耳根发痒。意识到失礼,他稍退半步,指向阁楼一角。
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正在楼上狞笑,欣赏着楼下的"璧人"。“你去唤醒你朋友,她交给我。”齐鹞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支65口径的勃朗宁,悄声逼近。
“小薇?”
“桓香!你来的正好,我和文洲哥哥要成亲了,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小薇拉过她的手,然后幸福地望着‘尹文洲’。
看着她沉浸爱河的模样,霍桓香不知如何开口。
“你娘在外面急疯了。”
小薇笑容一滞“你说我们生几个孩子好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到时候认你做干娘可好…”她自顾自地说着
“你娘抱着你的生辰八字夜夜哭喊,眼睛都快哭瞎了。”
小薇终于停下来了:“那又如何?她的眼里从来只有弟弟!”
“你何必自欺欺人,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娘怎么办?”
"霍桓香,你算什么东西?"小薇怒目圆睁,"克死亲娘的人,也配跟我谈孝道?"
虽然知道她是被鬼迷心窍,但“克死亲娘”四个字仍如利刃剜心。
"砰!"枪声骤响,阁楼上火光乍现。
"北地齐家,名不虚传。"女鬼捂着心口,那里已被子弹洞穿,露出灰烬般的颜色。
随着女鬼的受创,‘尹文洲’的幻影也开始消散。
“不!文洲哥哥!”
“孩子,”女鬼红唇微启,呵气如兰,嘴里却说着让人去死的话,“就是这两个人破坏了你和你情郎厮守,你看他们是不是该死?杀了他们,我就让你再见你的情郎,许诺你们永生永世长厢厮守,如何呢?”
小薇刚要开口,似乎又挣扎了一下:“是……不!桓香是我的朋友!去死!”手却伸向霍桓香的脖子,掐住她。
小薇那双手平时看着只会舞文弄墨,却也是干农活的。霍桓香一时动弹不得,被小薇掐得几乎窒息。
齐鹞立即举枪瞄准小薇。
“小薇,我在这。”真正的尹文洲从井上飘然而下。
女鬼见状不妙,继续蛊惑:“你心知肚明他不爱你,何不留在此,要多少个文洲哥哥,我都能给你造出来,何必执着一个凡夫俗子呢?”
小薇神情动摇。
“你看外面的世界肮脏不堪,你爹逼婚,你娘软弱,你弟弟欺负你,再回去做什么?”
“这三千世界里,真假难辨。情爱是真,难道执念是假,我倒说我这一方常寂光土反倒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女鬼已经有点癫狂了。
“幻境终会消散。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错过了今晚月圆,你再无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齐鹞看向小薇,“你的朋友已经尽力了,你若是执迷不悟,没有人能救的了你。”
尹文洲甚至想一棍子敲晕她带回去。
“不用劝我的。你们不是我,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多么痛苦。我有时候想,要是我走在路上忽然就这么消失了那该有多好。”小薇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看着那群白鹤掠过远方群山。
“还劝吗?天快亮了,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齐鹞着桓香,将一个小盒子收入口袋。
“小薇,我已经死了。”尹文洲苦笑,“活下去,外面的世界里还有人在等你。”
女鬼还想说什么,齐鹞见状拿枪指着她,她才乖乖闭嘴。
“等我?”小薇自嘲道,“像我这样渺小如浮萍的人,谁会等?”
霍桓香瞪向女鬼;“把她放走,否则齐少爷让你魂飞魄散。”
齐鹞闻言,配合露出久经沙场御敌时那鹰隼般的眼神。莫说女鬼,连霍桓香和尹文洲都为之一震。
小薇神情恍惚,化作白烟飘到井口处,似是魂魄归位。
“你呢?”齐鹞转向女鬼,“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当孤魂野鬼?”
女鬼幽怨的望着他:“我还有得选吗?”
“没有。”
返回井口时,霍桓香又犯了难。尹文洲可以飘上去,齐鹞能够爬上去,她怎么办?
齐鹞难得一笑。军中同袍若见他这般模样,定要说是铁树开花。可看着这个小姑娘,他就是忍不住笑意:"踩着我的肩上去。"
“这…不妥吧。”想到父亲若是知晓她踩了齐少将的肩膀,怕是要吓掉半条命。
“方才使唤我不是很顺手?”他挑眉。
“人命关天,事急从权。”霍桓香才发现他如此记仇。
“那也不差这一回。”
望着他宽阔的背脊,霍桓香一时不知如何落脚。正犹豫间,忽觉身子一轻——竟被他举起来放在了肩上。
霍桓香顿时面红耳赤,幸好尹文洲已飘上去照料小薇,无人得见这窘态。
"够得着吗?"
"还差些。"
他又往上托了托,不经意间触到她的纤腰。霍桓香脸上火烧般发烫,慌忙攀住井沿爬了上去,又伸手想拉他。
齐鹞摇摇头,双手撑住井壁,长腿一蹬,鹞子翻身,名不虚传。霍桓香还没看清,他已稳稳落地。
“走吧,送你回去。”
此时东方既白,残月未沉。日月同辉的景象格外壮丽。
二人并肩而行,相顾无言。直到霍府门前,霍桓香正要进去,却被齐鹞拦住。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等着挨骂?”
霍桓香这才想起自己彻夜不归,忙绕向后门。
“这回不用我抱了吧?”
“讨厌!早知你这般油嘴滑舌,当初我就不该见你。”
“讨厌我?那我走了。”齐鹞佯装要走。
霍桓香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马甲,正要脱下归还。
“过两日我会登门拜访,那时再还给我吧。”他潇洒挥手,转身踏入晨光中。朝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挺拔的背影,就此深深烙在霍桓香的心头。
晨露正从海棠花瓣上滚落。她忽然想起齐鹞眉骨疤痕的形状,像一弯新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