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诗林的介绍下，段江阙理清了这家名叫衣者空间的咖啡店的全部工作，首先咖啡店在白果巷口，门面很大，是并了两家店敲了隔墙开出来的，上下两层楼，一楼是正常做咖啡甜品的，二楼是一间间隔开的自习室。
这条街的尽头就是江州大学的主校区，江大的大部分二级学院都在这里，因此带自习室的衣者空间是非常好的去处，价格也公道，自习室散客七块一小时充卡有优惠，跟网吧价格也差不多，会自己找自习室待着的大学生都负担得起。
一楼咖啡厅不仅做咖啡还做甜品，他们家甜品很好吃也不贵，跟江大还签了校内宿舍楼配送，客源大多都是大学生，很稳定，装潢也很精致，会有很多人来打卡拍照，赚钱天才褚诗林还买了好几台拍立得机子放店里，宝丽来和富士一应俱全，社媒平台有官号专门宣传，光靠旅游旺季给来店的人拍照一天都能赚不少。
“……所以说！”褚诗林给自己的介绍进行了结尾，“现在没开学你目前的工作呢就是打扫卫生，一楼二楼端端盘子，开了学每天就要跟我弟去江大送餐，这个不复杂只要跟校内配送的人接应一下就成，没事就过来继续打扫卫生端盘子，稳定了就学着做咖啡甜品。”
段江阙也在一句句介绍中首次获悉了那个拽了吧唧的男生名字叫褚修礼，是褚诗林亲弟弟，也是他未来共事时间最长的同事。
“都清楚了吧。”褚诗林笑了笑，“不清楚的也不着急，干着干着就上手了。”
交代工作那会儿褚修礼已经开门营业了，现在他正在吧台做来客点的东西，褚诗林说完话目光放在了自家老弟身上，突然想到什么，又扭头望回正在备忘录打字整理工作内容的段江阙，“小段是刚来这里吧，是来上大学的吗？”
段江阙这才想起来自己既没给褚诗林看身份证也没给她介绍自己，褚诗林也是讲上了头，也或许这些事她是打算等到签合同再看的，不过无论如何，她心也是真的大。
“嗯对我新大一，开学去江大，带我妈来这儿也是因为上学放学的方便。”段江阙解释道，想到自己毕竟是个打工的，本来懒得提的事情还是说给褚诗林了，“我跟学校特殊申请不住宿，所以我有很多时间来店里。”
大一理论上是强制住校的，但段江阙实在没辙，以叶知禾女士现在这个状态，他不敢让她离人，只能早早地就跟学校递申请了。
褚诗林没多问特殊申请是怎么个特殊法，只是眼睛一亮地说道，“欸，我弟也是江大新大一，他也不住校，我跟学校通气说店里没他就要倒闭，你们回头还可以多多照应照应。”
“哦。”江大大一不住校申请怎么这么好批，段江阙想不通，自己当时还忐忑半天。
哦完就没下文了，褚诗林忍不住“扑哧”一声，肩膀耸动了一下，“你真好玩，正常人这时候不应该问一嘴我弟啥学院哪个专业，拉近下关系么，你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真一点兴趣都没有，首先他就没心想搭理褚修礼，况且段江阙在包括人际交往等全部生活领域都懒散惯了，字典里就没有“主动交际”这一概念，他向来对大部分东西都没什么兴趣，现在很多时候必须勤快点也基本全部可以用生、活、所、迫四个字概括理由。
“什么专业。”段江阙踹一脚一个屁地问道。
褚诗林笑道，“心理学，听着是不是还怪高级？”
段江阙一直平静的表情起了些许波澜，“应用心理？”
这反应这问题，褚诗林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不是吧，你跟他一个专业吗？”见段江阙没否认，她嗓音陡然拔高，“小礼子！”
褚修礼端着三角块蛋糕放到了他俩桌上，“听着了，不用刻意引起我注意，你刚才闲聊的音量已经给所有客人做过入职培训了。”
褚诗林翻翻白眼，“我打死你，明明是你自己一直在偷听。”
“稀罕死了，偷听这位残废未转正实习店员跟我是一个专业这种消息干嘛，我要这么有人文关怀开学就做班长去。”褚修礼鼻腔内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助力他的语言更加不屑。
段江阙对参与褚氏姐弟有无人文关怀这一争执毫无兴趣，四处看了一眼说道，“先带我熟悉一下工作吧，我今天就做起来。”
褚修礼挑挑眉，看着他的断臂维纳斯造型，“行，跟我来。”
方才褚诗林已经大概跟他交代过所有工作内容了，现在褚修礼算是实践层面的带他去认各个区域和相关分工，每个地方都简单提了一嘴。
单独带着段江阙的时候，褚修礼才发现此子虽然昨天一点就着，但其实本人不太爱讲话，一圈转下来以后，褚修礼关上工具间的门，转身看向段江阙，“维纳斯今天怎么不跟个炮仗一样了。”
段江阙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维纳斯是什么东西，“我现在把你胳膊也打成维纳斯你能炸成二踢脚。”
“你胳膊又不是我打的。”褚修礼莫名。
“假设一下让你能同理而已。”
褚修礼道，“那也不至于，我有素质。”
你有什么？
段江阙扫了他一眼，懒得回应这句放屁的话。
以前的少爷生活给足了他随心所欲的底气，社交上自由度极大，给段江阙惯的很是有点懒得搭理人。
他曾经的生活称得上顺风顺水，从来不会像昨天那样，将难听的谩骂任意诉诸于口，情绪也一直隐隐有些激动。
虽然这段时间其实心底怨怼咒骂的也不少，昨天直接借着受了这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伤、又倒霉了一整天的由头统统骂出来了，积攒的怒气似乎都顺着这样毫不考虑素质的谩骂冲散开来。
只可怜褚修礼刚好正撞枪口上了。
但今天段江阙莫名平静下来了，当然，也说不准是骂褚修礼比较解压。
由于段江阙这胳膊情况确实不能干啥复杂的事情，褚诗林就让他先搁门口待着迎一下客人，自己去打劳务合同了，“不一定要一直站着啊，门口那儿的折叠椅就是我们平时等着迎客坐的。”褚诗林临走前交代道。
段江阙倒也没死倔着非要站着，意思一会儿没人来就坐下了。
衣者空间并非只有褚氏姐弟两个人在，后厨是有专门的师傅制作甜点和餐食的，据褚诗林所说，现在吧台没招人也是因为褚修礼在，待开学了就会招新人。
褚诗林自己也不是全职在经营这个咖啡店，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咖啡店一楼没那么安静，有学生围坐着补作业，你抄我我抄你的战况激烈，也有觉得没必要去二楼自习室的办公人士正对着电脑一通忙活，段江阙等着迎接客人的时候没玩手机，视线随意落在他们身上发着愣。
这段时间实在兵荒马乱，这样的打工生活对他而言反而是难得的放松，脑子里一直绷着的神经似乎都小心翼翼地松快了。
今天天气很好，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炙热的暑气，阳光却霸道地闯了进来，最终只温柔地把光线落在了段江阙脸上，像为他蒙上了一层璀璨的欧根纱，就是温度绝对不温柔。
然而段江阙似是没感受到被阳光照着的热意，那双平静的眼睛被光线映得发亮，秾佚的五官在如此充足的光线下更是帅得格外清晰，吧台里靠坐着玩手机的褚修礼随意抬眼望去时，愣了一下。
虽说男生一般雄竞本能会让他们鲜少去夸赞另一个男的长相出众，但褚修礼自知有最基本的审美，他知道自己长得帅，也知道门口那个任由三伏天太阳晒着的十三点也帅。
断臂是真的，维纳斯倒也不假。
段江阙感觉脸都要冒烟了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挪着帆布折叠椅往旁边没太阳的地方躲了一点，旋即听到了一声嗤笑，一回头，瞧见是褚修礼在头也不抬地擦杯子，“以为昨天那一下给你温度觉都摔没了，这玩意赔起来就不是‘这点狗屁倒灶的破药钱’了吧。”
“你看我干嘛。”段江阙切入点清奇地回应道。
褚修礼挑了下眉看向他，“你都讹上我家了我不得留意着你。”
“谁讹你家把自己撂在这的？”
“这话说得不光彩啊，别人听去了还以为你跟我们签了卖身契。”褚修礼放下了擦完的杯子，左右一楼客人坐得分散，他声音不大不小的，刚好够段江阙听见。
段江阙平静地说道，“你这说得更不光彩吧，刚还讽刺我断臂这会又要我卖身，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么。”
“算了吧，把你摆在那我看着都心烦。”褚修礼漫不经心地开口堵了回去。
段江阙失去开口**，觉得干嘛非要理这神经病，张嘴就是嘲讽闭嘴就是阴阳的。
不过褚修礼也只是想讽刺一下他不知冷热的，并没有要跟他交流感情的意思，结束了这段谁都没好好说话的对话后就没有开口的动向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待到了褚诗林拎着合同回来。
“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吧。”褚诗林笑着说道。
合同这个东西段江阙从小到大见了不少，翻起来经验丰富，扫了一遍没有问题就直接签了自己的名字。
晚上回家时，段江阙一身轻松，就冲着今天这机缘巧合地找到长期工作，这段时间的阴霾也短暂地清扫了出去，步子都轻盈了不少，虽然既无高楼落地窗外绵延无尽的城市灯光，也无折射水晶吊灯暖黄光线的香槟塔，但段江阙还是原地蹦了一下，鞋底在地面蹭出“沙沙”的响声，仿若要跳支舞。
“沙沙”
“沙沙”
纸牌在手中翻飞，发出了令人放松的白噪音，像是某种Asmr。
“你怎么不干脆去外面跳支舞再进来，嘚瑟个屁呢。”褚诗林指着褚修礼说道。
褚修礼响亮地笑了一声，将牌收回手里，漂亮地洗着牌，“技术不行记恨倒挺在行。”
“不想跟你玩了，啥玩意儿啊。”另一边的短寸头男生看着褚修礼准备发牌的动作，也咬牙切齿地站到了褚诗林这一边。
褚修礼将牌又在手里灵巧的翻飞了一下，帅得让人想抽他，勾着唇角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别搞得跟我求着你们玩一样，这大半夜的也就我大发善心陪你们玩这收钱游戏。”
“我草受不了了，”短寸头猛一扭头看向褚诗林，“林姐，下次能叫个别人吗，我都分不清是我手太臭还是这死人太牛逼。”
纸牌在褚修礼的指尖翻飞，漂亮地被发到了每个人面前，发出“唰唰”的轻响，“求我打牌的时候恨不得让我一脚踹开你祖宗牌位坐上去，真打了就‘这死人’，回头给你丁齐昉谈上恋爱不得早上表白晚上劈腿啊。”
丁齐昉怒目圆瞪，“要不是人小周大学考外地去不在这干了谁他妈求你打牌了。”
“小周大学考外地去不有个小段大学考这里来，你明天也求他当你祖宗留下值晚班打牌。”褚修礼毫不在意他喷薄的怒意，开口道。
“小段是谁？”丁齐昉哑火了，茫然地看向褚诗林。
褚诗林“哎哟”一声，“一通忙活的都没跟你说，我招了个新的长期工，叫段江阙，明天你过来就能瞧见他了。”
“什么长期工，明明是买了个艺术品。”褚修礼纠正道。
丁齐昉莫名其妙地看着褚修礼，想不通长期工和艺术品的关系是什么。
“断臂维纳斯。”褚修礼慢悠悠补充。
褚诗林一巴掌甩到了褚修礼背上，“能别对人家这么大恶意吗？”
背上短暂麻木了一秒后火辣辣的痛了起来，感觉巴掌处都在缓慢蒸腾着热气，褚修礼直了下背，唇畔弧度都嘲讽了几分，“就他那款式的，我估摸着从小到大干过最重的活，就是学校组织孝顺父母活动，他回家给爹妈拖鞋摆出来，你往店里捡不是摆艺术品是啥。”
“你又知道了，”褚诗林无语了，“说不定人只是看着白净点，啥刻板印象啊你。”
褚修礼笑出了声，“你眼珠子光黏人脸上了是吧，他那一身衣服不算鞋都快小一万了，除非你说他唯一的礼服就是短袖牛仔裤，今天特意穿着正装来应聘的。”
褚诗林盯着手里的牌发愣，缓缓开口道，“他今天确实说自己是家道中落，估计衣服都是以前的吧”
“哟破产少爷啊。”丁齐昉来了兴趣，他看得出来褚修礼对这个叫段江阙的新店员的不屑，但褚诗林似乎挺喜欢他，几乎两极分化的评价让他对段江阙极其好奇。
“那结了，”褚修礼随手甩了个顺子到桌上，“那干过最重的活应该是指挥保姆把拖鞋摆出来。”
褚诗林指了指他，“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都说了人家是家道中落了，再不会干活也得会干了，要每个人都你这心理他不得上街要饭去。”
“反正先说好，”褚修礼对自己被评价没同理心毫不在乎，“我不会管他的，他干活不利索我第一个骂他。”
褚诗林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没说话了。
“欸，又是姓段又是破产的，是不是最近那个段翊集团啊，资金诈骗，高层全进去了，直接申请破产了。”丁齐昉灵机一动，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查新闻，“我爸前几天看新闻还在家里说呢，段翊那老板也是神人，感觉把隔壁整个海市都骗了个团团转。”
“……老板叫段麟，不会真是这个段什么que的爸爸吧。”
褚诗林惊了，“段翊？我们隔壁那小区好像就是段翊旗下的，段麟要真是段江阙他爸，那他以前真是纯纯富二代一个啊。”
“这么好奇你明天直接问他呗。”褚修礼并不是很关心段江阙这个“疑似富二代”的前身，他只关心段江阙能不能把活干明白了。
“要真是这不戳人伤口了，估计自己都不想面对吧。”褚诗林皱了皱眉，指了下褚修礼，“你把你这破嘴闭紧点。”
“你还是让丁齐昉把嘴闭紧点吧，他那嘴巴闭着都漏风。”褚修礼移开了褚诗林的手指。
在褚诗林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丁齐昉就举起了手，“我知道了，我有涵养好吗。”
事实证明，丁齐昉确实有涵养，但是他那核桃大点的智商没有涵养的容身之处。
“林姐林姐！疑似段翊遗孤来了没啊，我要——”一大早，丁齐昉就跑来了咖啡店，简直是整个暑假起得最早的一次，充分证明了人在好奇一个事情的时候是不会觉得累的。
冲进门的那一秒，丁齐昉没对上褚诗林好看的脸，但对上了断臂维纳斯好看的脸。
那个吊臂让丁齐昉脑子里只剩了来自褚修礼的“断臂维纳斯”这个形容，随后就是山河阒静江水停流般的寂静。
丁齐昉有如被屁崩了般定在了原地，嘴巴张着都没闭上。
“嗯。”段江阙回应了一声，似乎让静止的时间都开始重新开始运转，“疑似段翊遗孤来了，你要？”
多多支持本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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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产少爷找到工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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