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若则和程若云收拾完上了车，程建华就充当起了司机，直到在南港中学门口停下，三人才就此告别。
南港的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在同一个区域，甚至会有围墙隔着，姐弟俩告别之后。程若云才回到教室里上早读。南港高中部一个年段有8个班级，一个年段一座教学楼，一个教学楼有四层，一层是数奥和物奥班，一层是历史类和物理类实验班，不过物理类实验班有名无实，因为理科高手都在奥班，所以才说历史类的实验班能考出来的更有含金量一点，后面两层则一个是艺术体育两个班，一个是历史物理两个普通班。
现在刚好七点整，程若云到班的时候才寥寥无几几个人，为了不打扰别人早读背书，她尽量轻手轻脚地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加入早读行列。
大概快35分的时候才陆陆续续到齐人，直到上第一节政治课，李老师把昨天和程若云讨论的题目再讲了一遍才结束课堂。
“今天周向远好像没来学校，听我数奥班的同学说他家里有事……”
说话的人是隔壁物理班的女生，程若云不过上个洗手间，也能听到这种小八卦，不过是周向远的八卦，这种在南港出了名的大佬，确实会被别人多加关注一些，所以她听到也不意外。
不过周向远对于她来说，顶多算一个聊过天的同学以及她一直以来的榜样，连朋友都说不上，更何况，程若云在这个学校也没几个朋友，大家都有自己的朋友，也不会和一个一下课还在学习的人交朋友，那多没趣。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程若云破天荒地没有去学校饭堂吃饭，反而拿着早上林清让她带的饼干到广播站天台上，顺手带了本语文古诗词记背小本。
广播站的天台有一堵墙，但是没有完全将两个区域隔开，属于半包围型，如果你没有刻意绕过后面去看，你是看不到另外一边的。
程若云没想这么多，因为中午很少有人会出现在天台，至少之前是这样。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程若云背书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风，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如果真要说什么具象化，那用蓝莓比作她最合适，带着淡淡冷感的冰美人。
周向远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来人，他刚刚才回学校，处理完家里的事，现在人烦得很。他绕过那堵墙，看见一个女生捧着小本在背书，旁边还有一个袋子饼干。
这个饼干包装怎么有点熟悉......
连人也有点熟悉。
“程若云？”周向远试探性地喊到，声音不大不小。
突然被别人叫到名字，程若云身体猛地一僵，不过片刻就从错愕中转为知晓一切的平静，又立马把嘴巴里的饼干嚼干净。
周向远盯着她，沉默三秒，突然低头笑了起来。
没有人说过她吃东西像一只小仓鼠吗。
“怎么是你？你今天不是不在吗？”
“谁说我不在的，你关注我？”
可能是有想离开的意思，程若云系好饼干袋子，朝着周向远笑了笑就拿着饼干起身。
“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走了，再见。”
会不会也有人像他一样认为她的小动作都暗示得很明显呢。
真是小姑娘。
“你家里人是医生？”
迈开的步伐又停住，程若云收回脚。
“嗯，你怎么知道？”
周向远直盯着那袋饼干，眼神暗示，就是这个东西。
“猜的，我爷爷刚出院，家里面的阿姨做了饼干顺便送给了主治医生。”
“那你爷爷还好吗现在？”
周向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这不动，眼捷微垂，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那片阴影里。
“抱歉，不应该……”
本以为周向远沉默即代表不会告诉别人这些事情。
“我爸不在，我就要撑起整个家，大家都对我虎视眈眈，又好像在试探我，看看我能力到哪，能为爷爷做什么，权衡利弊，曲意逢迎，感觉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周向远望着天台上的青苔，整整过了三个呼吸，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意识到他的情绪对错了人，明明他和程若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却将这些私事告诉了她。
“我无权置于评价，可能无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你都会和她/他倾诉，但是我想说，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所以大家都以你为榜样，请你不要埋怨那个处理爷爷事情的自己，因为他也还是个小大人，他也很迷茫，所有人都可以责怪他，唯独你自己不可以，你要允许一切发生，因为万事皆有利于你。”
周向远站得笔直，像一座石像，只是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说得格外认真，又不全是漂亮话。
就像当时周翼告诉他：
不必蹉跎与别人的半亩方塘，
你终会有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周家长子，他得先是周家继承人，而后才是他周向远自己。
在这一场利益的博弈中，却有两个人推翻了这些既定答案。
一个是周翼一个是程若云。
“你总说很多人以我为榜样，你也是吗？”
“我……你确实很厉害啊，我也有把你当榜样的，你们学奥数的都很厉害，我还挺羡慕你们奥数班女生的，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她们。”
在这一天，少女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只有风知道，她的毅力与决心，她不似平常温柔似水，倒更显潇洒利落。
“你和她们不一样。”
你聪明自信，漂亮勇敢，从不为了迎合大众而选择合群，你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独行的道路，你的一眸一笑，都会带给别人力量，容易牵动着别人。
“嗯？”
程若云有点迷惑，大家都是碳基生物，哪里不一样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午睡的时间铃刚刚打响，两人才意识到已经浪费了大半个小时在天台上了。
“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如果你有问题找不到秦老师可以问我，就当是为你今天安慰我的话买单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问秦老师的······”
待听清周向远的话后，她别开眼睛，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可耻地羞红了，她能清晰得感受到脸颊烧红起来了。
原来一直都有人发现，
“因为你每次来我们班我都看见你缩在门口不敢进来。”周向远笑意盈盈，垂眸注视着她。
如果刚刚的她是蓝莓的话，那么此刻的她应该比喻为西红柿，一个红透了脸的小姑娘。
“那谢谢你了，我就先走了，再见。”
没有等周向远回答，程若云抓了抓衣摆，捧着小本和饼干就离开了。
周向远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接着他也跟着离开了。
自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过去后，G市就没再下过大雨，天气倒是燥热了几分，南港的学生们一直沉浸在这种暖洋洋的氛围里，高二的学生迎接着期末考的到来，而高三的学生则迎接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到来。
“若云，你也在201考哎，我们一起去吧，你等等我。”
刚刚把复习资料放好，程若云就被何皎皎叫住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要带的考试用品，站在一旁等着她。
201是在2楼第一个班级，也就是奥数班，八个班级都被打乱了顺序进行考试，难免会有一些人遇到自己熟悉的人。
比如说程若云。
再次见到程若云没想到是今天，自从周向远点明她可以问自己题目的时候，她倒是一次也没来，甚至是没来二楼找秦老师。
“这么巧，我以为你故意躲我呢。”
程若云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没，只是碰巧问题都解决完了。”
周向远笑她的借口太蹩脚，连撒谎都不会打草稿的小狐狸。
倒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周向远没有回答她，而程若云以为他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她核对好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和周向远一个考场，之前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彼此都不熟悉，反正没有熟悉到像现在一样能够见了面还能聊上天的程度。
直到考试结束，程若云一溜烟地离开了这个教室，甚至连何皎皎都没有等。
不知道为何，她真的很害怕和周向远对话。
唯有在天台那次，他向自己透露出柔软的一面，才和他说了这么多。
她意识到，其实不愿意和周向远面对面交流是因为他磁场太强大，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了。
而程若云最害怕的是让自己失控，在一段关系中她只有掌握掌控权，她才有安全感，不管是恋人还是朋友。她害怕失去主导一切的权利，害怕被别人主导。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天结束三场考试，考到南港高二的学生都头胀脑晕，
程若云回到自己的班级，收拾完东西就到初中部找弟弟一起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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