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开始前几天，齐广柏胎象不稳，萧川每日早早上床为他传内力安胎。萧川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下颌紧绷。
“阿柏，再喝点，”看着虚弱无比的齐广柏，齐广清眼中尽是担心。
齐广柏强忍住恶心，接住喂来的鸡汤，喝过几勺后，实在受不了，道：“定北公呢？”
见齐广柏真喝不下了，齐广清嘴角露出淡淡地微笑，“安抚一众官员去了。”
齐广柏轻嗯一声。
齐广柏双臂曲着，脑袋枕在上面，一双杏眼亮晶晶地，双眸已不自觉流露出忧伤。
齐广清爱惜地摸摸齐广柏的脑袋，暖黄的火光为两人增加一份亲密的氛围，旁人皆无法融入。
萧川就是此时闯进营帐，伴随着李海的阻止。
齐广柏和齐广清两人间平静、温暖的氛围被打破，“秦王，”两个字自齐广清喉间挤出，眸中憋屈的怒火，使其双眼泛红。
带着安抚的意味，齐广柏轻拍齐广清的手，“秦王，来得正好，稍作等待，李首辅好几位大臣等会儿就来。”
齐广柏平淡的话语中，萧川似乎听出了些许兴奋。
萧川凝视着齐广柏的双眸，最后扫过齐广柏的后背，沉声道：“臣等着。”
见萧川落座，齐广柏脑中的弦稍稍松了些。“李海，扶朕更衣”。
齐广柏话音未落，李海都未反应过来，萧川已快步行至齐广柏面前。
“秦王，你想干什么？”齐广清神色紧张，侧身挡在齐广柏面前。
齐广柏也浑身警惕，仿佛萧川胆敢，他就能掏出一把利箭，直插萧川胸口。
萧川被气得发笑，“有臣在，何必用李海，他有臣好用吗？”尾音还在空中打着旋。
萧川随意调笑，衬得柏清二人过于紧张了。齐广柏双眼微眯，语气也轻松了些，“秦王来试试，若弄疼了朕，拉出去斩了。”
萧川弯下腰，郑重道：“臣定不会让陛下受伤，”那一刻齐广柏仿佛见到那位说要辅佐自己的贤臣，“陛下先侧过身，面朝臣。”齐广柏恍惚间，听从萧川的指挥，待齐广柏回过神来，已被萧川稳稳揽住。
不知名的怒火猛地在齐广柏胸口燃烧，大力推开萧川，怒骂道：“滚，”动作太大，牵动伤口，齐广柏冷嘶一声。
“阿柏，”萧川和齐广清同时出声。
齐广柏强忍住疼痛，安抚道：“兄长，无事”。面对萧川，齐广柏语气很是不善，“秦王，动作粗鲁，滚去一边。”
虽然知道自己与齐广清在阿柏心中地位不同，但面对如此悬差的态度，萧川心里还是酸得冒泡。
之后，在李海服侍下，齐广柏穿上外衣，外罩宽大披风，不至于失了帝王体面。
来人定北公，当朝首辅、次辅，六部尚书，以及兵部侍郎。
萧川舌尖抵了抵后齿，看来这次阿柏是不想放过自己了。
各位大臣见礼后，李首辅说些关心龙体的场面话，很快就转到帝王遇刺上，“陛下此次遇刺，定要严查凶手，”说话间还撇了眼萧川。
萧川：“李首辅这话说的，本王这一夜都在睡觉。”
李首辅强忍愤怒，“秦王可查出什么？”
这个老匹夫是吃了炸药吗？一见到他就炸了，“刺客应是前朝余孽。”
此话一出，李首辅唾沫星子就泼向萧川了，“哼，秦王根本就没查清吧，若真是前朝余孽，秦王究竟是如何布置巡防的，竟敢让陛下深陷陷境，该当何罪？”
萧川冷笑一声，反问道：“李首辅，本王该当何罪呀？”
李首辅目光如电，厉声呵斥道：“秦王，果真目无法纪。”转身，向圣位深深一躬，斩钉截铁道：“陛下，据本朝律法，在职官员渎职，轻则削去官职，重则下狱处死。此事关涉圣体，臣请陛下圣裁。”
除了萧川外，皆鞠躬请求。
齐广柏眉眼如常，目光平静扫过各个低垂的脑袋，直到与萧川深谭般的目光对视上，“秦王，可有辩解？”
即使知道整场刺杀可能是齐广柏设下的局，萧川的心神还是微微一颤，相视无言，阿柏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些爱呢。
齐广柏敛回目光，“史昭宁此事你有何看法？”
史昭宁：“启禀陛下，秦王确有很大责任，但当前重要是查清刺客究竟是如何潜入，若真是前朝余孽，恐怕朝中也定有问题。”
李首辅接过话，“臣以为史侍郎所言极是，此事无论是秦王能力不足，还是其他，秦王皆不可再掌管东西两大营。”
“众卿都是此种看法？”齐广柏看似虚心听取大臣意见，可如今时局，谁为萧川说话，便是与皇帝作对。
“如此，秦王秋猎守卫不力，想必是同时掌管东西两大营力不从心，西大营的兵权便让出来吧。”
为何，这样的时局直接收回东西两大营的兵权不正好吗？他究竟想干什么呢？萧川视线在那双杏眼里仔细搜寻，却看不透。
李首辅看萧川一副死了夫人的模样，竟连谢恩都忘了，厉声道：“秦王，谢恩。”
萧川方才回神，“臣谢陛下隆恩”。
齐广柏继续道“禁苑之事，史爱卿好生彻查。”
“臣领旨。”
“退下，”齐广柏倦声道。
众大臣陆陆续续退下了，萧川还木木地站在哪儿。
“兄长，你也辛苦一夜，和定北公先回营帐。”
齐广清见萧川如煞神一般站在一旁，担忧地看向齐广柏，齐广柏淡笑摇了摇头。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齐广柏眼中的冷意，毫不加掩饰。
萧川蹲在齐广柏面前，紧紧握住齐广柏的手，不死心问着：“阿柏，为何只收走我西营的兵权？”
齐广柏冷嘲道：“考取状元，风头无量的萧大人，想不通吗？”
萧川从未想过自己能到此田地，无论是交出淮云军的军权，还是承诺交出碎月玦的解药，都在自己一步步计划中，可此时此地的萧川，仿若置身在狂风暴雨中，万千雨丝鞭笞着自己，抓不住关键。这样的自己让他心慌，是死是活 ，是败是胜都应在自己的掌握中。
齐广柏一手捏住萧川的下颌，看清了萧川眼神中的翻天覆雨，齐广柏淡漠的脸上笑容放大，“萧川，你怎会想不透呢？”齐广柏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浓厚的药味随着齐广柏的呼吸声卷入萧川的肺腑，“萧川，你究竟想不透什么呢？像你这种步步为营，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究竟会想不透什么呢？”
思绪混乱的萧川，无法像往常一般，自如地与齐广柏怼来怼去，深不见底的海洋中掀起一丝丝无助，“阿柏，告诉我为什么？”
齐广柏收回手，淡漠道：“朕是皇帝，自然是要懂的制衡，李荣祖突然向朕投诚，朕总要留一个对手给他。”
话音一转，“至于你，如今又能蹦多高呢？”
萧川心中一叹，如今的自己确实被齐广柏困住了，兵部有史昭宁，皇宫禁卫西营已经交出去了，何况又有定北公楼渊。
“还有，朕已经知道碎月玦的解药了，”说话间齐广柏的手指轻点了点萧川的心口。
萧川神色一变，不负之前的混乱迷茫，火焰在海面中席卷，“陛下，是要杀臣吗？”
“你说呢？”齐广柏嘴角一挑，笑得得意。
“你会，”萧川恍然大悟，“你为了西营，策划行刺，为了扩大影响，你不惜挡刀。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又怎会顾及我。”
萧川整个一副破除迷雾的怅然，直着的腰也塌了下去。喃喃道：“腹中的孩子，你必须生下来，必须…”说到最后，他愈发坚定，逼迫意味也更强。
齐广柏脸色愈黑，此人死性不改，只知道强迫和要挟，“朕若不愿呢？你又要怎么要挟？”
萧川抬起猩红的眸子，又是那熟悉的疯感，“阿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碎月玦的解药，东营兵权，道玄阁，我愿意做你的刀。只要…只要你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齐广柏心中一窒，但很快冷静道：“朕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你永远都不能认他，他只会是朕众多子嗣的一个。”
萧川的心好似被咬掉一块，止不住的疼痛，苦涩道：“臣，答应。”此时的萧川恍若敛住锋芒的宝剑。
“朕等着看，若你食言朕定会亲手杀了你。”齐广柏冷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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