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皮肤这么好平时用什么宝贝？”韩雪儿绕着温暮盈好奇地打量，“这衬衫也好看，什么牌子啊？”
温暮盈有片刻的恍惚。
这份纯粹的热情，让她回忆起小时候，被一群表弟表妹们围着买糖葫芦的场景，久违的亲近感让她有些不自在。
“差不多得了，都多久了你不渴？”裴亦琛揽过温暮盈的肩膀，语中带着揶揄的意味，“雪儿，你只和你温姐姐亲近，冷落我可不行。”
他说着，委屈地瞄了温暮盈一眼，“暮暮，你看看她。”
韩雪儿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未出口的话顿时哽住，错愕地望向裴亦琛，“你有什么毛病？干嘛这么说话？”
她又紧张地看向温暮盈，“姐姐别误会，我跟他真没那么熟，我是你铁杆，他是我黑榜。”
她这一句“黑榜”惹得温暮盈忍俊不禁，她瞥了眼身旁的人轻轻推开他，“不逗她会死？”
裴亦琛一脸不乐意，“我已经让给她二十分钟了。”他望向沙发另一头的顾言，语气略显不耐，“带你妹走，太碍事。”
韩雪儿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叫我哥，也不知道你这脾气姐姐受不受得了。”
说罢，便转身走向顾言那边。
裴亦琛没再理会她，继续把玩着温暮盈的手指。
可温暮盈只想抽回手，又怕他更出格，索性由着他。
顾言轻轻晃动着酒杯，状似随意地问裴亦琛，“听说裴盛正在搞的那个项目，你邀请温小姐做指导？”
裴亦琛可不是会假公济私的主儿。
既然放心让人参与裴盛核心业务，这温小姐恐怕不是个花瓶，有两把刷子。
“岂止是邀请。”裴亦琛唇角一勾，“简直想供着，她可是个宝贝。”
温暮盈才想谦虚两句，听见这话又默默闭嘴了。
心好累。
陆霆终于忍无可忍，“算我求您了这位爷，又不是没几天活头了，省点儿骚不行？”
而宋垚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当年，暮暮可是我们系文化和专业成绩第一考进来的。”
“这么厉害？”韩雪儿惊讶地看向宋垚。
裴亦琛也挑了挑眉，重复道，“这么厉害？”
话题转换太快，温暮盈一时没反应过来，解释道，“宋垚夸张了，艺术院校分数线本来就不高。”
可宋垚依旧在兴致盎然地爆料，“系里教专业课的是八一厂退下来的老教授，知道暮暮是第一非让她坐第一排，暮暮当时脸都绿了，硬是当了一学期好学生。”
她边说着，边模仿温暮盈当时的表情，逗得韩雪儿笑个不停。
温暮盈睨了宋垚一眼，“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事抖出去。”
陆霆来了兴致，挑眉，“什么事？”
宋垚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被误认成同性恋两年。”
陆霆追问，“为什么？”
宋垚耸肩，“帮温大女神挡桃花呗。”
裴亦琛的视线落在温暮盈身上，唇角微勾起，“暮暮大学就很受欢迎？”
温暮盈正想阻止他继续问这个，可宋垚已经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何止受欢迎，简直人见人爱。从军训被教官追，到后来的富二代、学弟，就没断过。头两年，宿舍的零食一半都是温女神追求者送的。”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都被女神的外表骗了，了解了女神的性格，就没几个敢追了。后来，因为我和暮暮天天黏一起，就传出我们是一对。从那以后，大家就只敢远远看着女神了。”
好一个总结陈词。
裴亦琛故作认真地思考片刻，“暮暮，要不要直接跳槽来裴盛？”
韩雪儿不满地嘟囔，“裴少，你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裴亦琛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小屁孩懂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韩雪儿翻了个白眼，“你真骚。”
许诺和顾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话题始终围绕着她转，温暮盈有些不自在，于是起身开口道了句去卫生间。
-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温暮盈走了几分钟才到。
走出来洗手时，镜中倒映着她精致的容颜，却难掩眉间的疲倦。
温暮盈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去抽纸巾，身后却突兀响起了一个男声，“温暮盈？”
她闻言身体一僵，任由水流冲刷着双手，眼神微微抖动着。
几秒后，她敛起所有的情绪，缓缓转过了身。
——杨飞。
她大四实习时的上司，影华传媒的老板。
胃里刹那间翻江倒海，当年的记忆猛然涌现。她极力压下不适，寡淡道，“杨总。”
杨飞向前几步，语气轻佻，“几年不见真是越发漂亮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真是缘分。”
话音刚落，便伸手想去揽她的肩。
温暮盈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声音骤冷，“您自重。”
杨飞讪讪收回了手，丝毫不尴尬地套近乎，“瞧你这孩子，当初还叫我叔叔呢。叙叙旧而已，你现在在哪高就？还在圈内？有没有想回影华？”
温暮盈毫不意外他仍然这幅嘴脸，冷笑一声，“影华不在我的考虑里。我也不在娱乐圈。”
这姑娘像是脱胎换骨了般。
当年温温柔柔的小丫头，如今却气势逼人。
杨飞是什么人？
泥潭中打滚的老油条，岂容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自己甩脸子？
他脸色一沉，呛声道，“你对长辈就这么个态度？当年不是我让你进的影华？现在得意了就忘了？”
呵，真是渣狗改不了吃屎。
温暮盈嘴角扯了下，“杨总这话过了吧，当年谁帮谁，你我心知肚明。”她顿了顿，语气稍冷，“如果不想我抖些什么，就注意分寸。”
杨飞听此，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他自然清楚温暮盈的暗示。
当年他借职务之便，对年轻貌美的温暮盈下手，即便是熟人亲闺女也骚扰不停，还威胁她不许声张。
如今被她重提，心底的某桩往事也浮现上来。
“小丫头片子，你威胁我？”杨飞声音森冷，“你以为谁会信？别说外人你亲妈第一个不信！”
温暮盈不甘示弱，逼近两步道，“这么多年还这点伎俩，拿林婉君压我？觉得我在乎？”
她踩着半高跟鞋几乎与他平视，像在看一只令人嫌恶的虫子，“不如试试，是你先毁了我，还是我先玩死你。”
杨飞被她逼人的气场震慑，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到这时，他才开始发怵。
在Skydome能消费的都非富即贵，不知道温暮盈如今依靠的是哪位权势人物。
“哼，算你狠。”杨飞突然不敢再放肆，撂下一句狠话后，转身迅速离去。
温暮盈看着他的背影，紧绷的肩线如释重负，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
片刻后，她松开手，颤抖着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直到一根烟燃尽，她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她将烟头压灭在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反复洗去残留在指尖的烟草味。
直到那股气味彻底消失后，才关上水龙头转身离去。
-
裴亦琛懒散地倚在沙发内，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打火机，眼睑微合，如同一只休憩的豹。
直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才缓缓睁开眼，视线悠悠锁定在她身上。
温暮盈笑了笑，在他身侧安静坐下，却带来一丝淡淡的烟味。
裴亦琛指尖微顿，眸色稍深，片刻后恢复常态。
“困了？”他勾唇，“我送你回去。”
温暮盈没有拒绝，轻轻点头后起身走向宋垚。
“垚垚，我有些累了，先走。”她轻声说，“待会让陆霆送你。”
宋垚注意到她的脸色不佳，以为是疲惫，叮嘱她早些休息。
温暮盈应了，向其他人告别后，和裴亦琛一同离开。
-
车内，温暮盈倚在窗边，困意不时袭来。
“不舒服？”裴亦琛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轻声应了句，仍闭着眼。
车窗的冰冷让她无所适从，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姿势。
见此，裴亦琛挪身为她腾出空间，“过来。”
温暮盈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地将头枕在他的腿上。
冰冷的玻璃换成了柔软的触感，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绵长。
路灯微弱的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亦琛垂下眼眸，注视着她紧锁的眉心，目光幽深。
他指腹轻触手机屏幕，迅速发出一条消息，【温暮盈在洗手间时段的所有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眉宇间的躁意渐浓。
顾言的回复很快，一段监控录像，附带一句简短说明，【电影杀青宴，男的叫杨飞，影华传媒老板，这次音乐指导。】
影华？
裴亦琛不常涉足娱乐圈，所知的也就一二。
他轻点开视频，静音播放。
画面里，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无比。
视频继续播放，可裴亦琛周围的气压却骤然下降，唇线紧抿着，面色凝重。
这段监控是从温暮盈对面录制的，距离很近，几乎能捕捉到她的每一个表情，甚至可以读懂她的唇语。
视频播放完，一切也都明了。
温暮盈和杨飞并非初识，并且积怨已久。
李晋从后视镜中瞥见男人的神色，忽而心里一紧。
温暮盈醒来时，车子稳稳停在了她公寓楼下。
她揉了揉眼，意识还有些混沌，“到了？”
裴亦琛嗓音略微沙哑，“看你睡得沉没叫醒你。上去好好休息。”
温暮盈有些意外，这不太像裴亦琛，以往总喜欢逮着机会逗她，今天却格外安静。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裴亦琛挑眉，“嗯？”
并非有意探究，只是她向来敏感，很容易察觉到旁人情绪的细微变化。
温暮盈抿唇，“没事，感觉你不太高兴。”
裴亦琛低笑，指腹摩挲着她脸颊上被压出的浅痕，“只是有点累，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好像不愿多说，温暮盈也不追问，轻声道了句“晚安”便下了车。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裴亦琛脸上那抹温柔忽而消散无踪。
“回会所。”
-
会所里，顾言和陆霆早就候着人。
电梯门轻启，裴亦琛从里面踱步而出，一手插兜，另一手随意将西装外套搭在肩头，神情间掩不住的倦怠，薄唇微微抿着，目光冷然。
而他身后，李晋则一脸凝重地跟随。
裴亦琛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人呢？”
“盯着呢，在里面，没散。”顾言简单答道。
裴亦琛未作声，只淡淡地扫过陆霆。
陆霆心领神会，忙道，“宋垚觉得你家那位有点不对劲，担心她又不敢直接问，才让我来告诉你。现在看来也省得传话了。”
Skydome是顾家的产业。
今晚包厢里有个顾言认识的，叫王川，是个小导演，两人点头之交。
至于那个杨飞，看着面生，估计是哪个刚冒头的角色。
裴亦琛的消息一来，顾言心里便有了数，没多问便安排下去。
监控他也看了，就是不知道这位爷究竟是什么打算。
看那姑娘的反应，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霆察觉到事态不像那么轻松，也收起了惯常的吊儿郎当。
此时手机震动，他瞥了一眼来电接起。
几秒后。
“琛哥，”陆霆喊住正前行的裴亦琛，“宋垚知道那人，她有话和你讲。”
裴亦琛脚步一滞，转身接过他手里的电话。
之前那男人身份一查出来，陆霆就跟宋垚说了大概的情况。
也不知哪个字眼戳中了这姑娘神经，听完就炸了，非要亲自跟裴亦琛说。
裴亦琛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面上看不出异样，但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吓人，显然是在压着火儿。
挂断后，他将手机抛还给陆霆，面无表情地朝包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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