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的呜咽声充斥在整片昏暗如地狱的红色土地上。
一群密密麻麻的死尸嗅着血的腥气匍匐在地,正用力舔着地上的红土,渴求能舔到一丝血的腥甜味。而凹陷下去的土地中央,死尸们围着一滩血水争先恐后地舔舐着,一颗明珠浸泡在血中,晶莹剔透的球体吸收了血后逐渐变得通红,散发出耀眼的红光。
只见那明珠充了血后,竟有一道金光从地面迸射出来,万丈光芒瞬时驱散了拥堵成一团的尸群。一道游龙封印随即从地面随着一颗明珠缓缓升起。在无尽的金色光芒中,一条长有六爪,身上覆盖有七彩鳞片的灵龙从封印中探出头来,一口吞下了明珠,随后腾飞到天上。
只见那灵龙在空中遨游了一圈,忽然转过头来目视着地上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死尸,双目逐渐变得血红。灵龙发怒地仰天长啸了一声,随后弓起身子,口中吐出熊熊烈焰,烧向了地面的尸群。
噼里啪啦——尸群发出骨碎声。在烈火的灼烧下,一具具尸骨碎成了灰烬。
灵龙盘旋直上苍穹,再次张开了大口,口中吐出了五股雷电。只听轰隆隆一声毁天灭地的空响,天空竟被雷电劈出了一条裂缝。
灵龙腾飞至裂缝中,竟变成一个娇滴滴,眉心镶嵌有一颗红珠的粉嫩少女,随后消失在了云端。
“咚”的一声,温佩腰间的木牌发出开裂的声音。
温佩正坐在阁楼上皱眉沉思,忽然听见声响,忙拿起腰间挂有红色穗子的木牌一看,只见刻着“灵台幽山冷峻峭,吾奉衡心与天齐”两行字的牌面出现了一条裂痕。
温佩握着木牌细细查看裂痕,正感到疑惑,突然感到后背一凉,一块冰凉如铁刃的东西逼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谁?”温佩僵着身子试探地问道。
“是我。”一道声音从温佩身侧响起。
温佩偏眸去看,瞬时瞪大了眼睛。只见慧玹不知何时脱离了木牌,竟悄无声息地站立在温佩身旁,手中正握着一块发光的鳞片,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慧玹冷声道:“不想死的话就把兵符交出来。”
温佩闻言,见慧玹竟能从木牌里毫发无损地逃脱出来,再不敢轻举妄动,假装去卧榻旁拿兵符。刚弯腰去摸剑,屋外忽然有人闯入,对他报道:“不好了!大今派兵支援闫国,就快抵达东城门了!大王子,现下该如何是好!”
温佩感到身后一轻,遂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立即有冷汗从他鬓角冒出。难不成是他这几日思虑太多,没好好休息,出现了幻觉?
“二王子攻至何处了?”温佩擦去冷汗,扭过头问士兵道。
士兵答道:“正攻往皇宫。”
温佩道:“立刻带兵前往宫门支援二王子!待取下闫王首级后,再携闫军击退大今的援兵!”
“是!”
士兵刚领命准备出门,只听“嗡”的一声,好似马蜂煽动翅膀一闪而过,一块七彩鳞片瞬时击中士兵,士兵还未踏出门去,竟直直扑倒在了门前。
温佩正呆愣间,慧玹已站在了他面前,手中握着他的狼牙长剑,将长剑对准了他。
“兵符。”慧玹提醒他道。
温佩闻声,惊醒过来,伸手从衣襟内掏出狼形兵符,顺从地交给了慧玹。
慧玹抬手收过兵符,依旧将剑指着温佩,冷声问道:“你杀了云廷的谁?”
温佩捏拳道:“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奴婢。”
“哪只手杀的?”慧玹继续问道。
温佩不屑道:“一个奴婢,何须我亲自动手?”
他正高傲地看向慧玹,想要寻得夺回长剑的时机,眨眼间,却见慧玹纯净无瑕疵的脸瞬时离他近了一步。紧接着,他感到胸口处传来了钻心的痛楚。他哪能想到慧玹下手竟如此果断,手中的长剑已然刺进了他的胸膛。
“你以为你和她就不一样了吗?”慧玹双眸紧盯着温佩逐渐涣散的绿瞳,笑道,“我师兄是个善人,可我不是。他没亲自出手,你的命也要没了呢。”
慧玹从温佩体内拔出长剑,道:“不过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和魔教勾结,我也不会这么快打破身上的封印,杀你也不会如此易如反掌。”她漠视着地上的温佩,冷声道,“你要记住,温云廷不愿杀的人我会替他杀,他不愿牵扯的事,我会替他了结,伤害过他的人,我定会让他血债血偿,百倍奉还!”
说罢,慧玹摘下温佩腰间的木牌,捻诀将温佩送进木牌内,自己则易容成温佩的模样,穿上黑色甲衣,带上头盔,手执兵符,走下了阁楼。
慧玹刚下楼,便见一群黑甲士兵正躺在客栈内休息。随即快步绕过打盹的士兵,走出了门外。
只见街道上皆是密密麻麻瘫坐着的赤狼族人,鸡鸭鹅在屋顶上和夹缝中藏匿了起来,街边店铺和房屋已被洗劫一空,穿着布衣的尸体被一个个像烧鹅一样挂在房梁上,满是泥泞的草鞋滴答着发黑的血。放眼望去,整座城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慧玹没想到温佩与温昌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入了城门,不但扫荡了整个都城,还屠杀了无数平民百姓,心中顿时感到无比悲恸。她闭眼默算了一卦,看到了一双长有红痣的血目带着一场厮杀即将到来。
慧玹蓦然睁开眼,举起温佩的狼牙长剑,对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下令道:“大今已派援兵前来支援,来者人多势众,各位即刻与我一同撤退,先返回荠山,镇守赤狼族!”
闻声,士兵们立即从困意中清醒过来,惊诧地问道:“二王子已经攻到皇宫了,真要就此收手,返回荠山?”
慧玹道:“大今已派兵支援,若再不返回荠山,战火恐将蔓延至赤狼族,赤狼族将会受灭顶之灾!”
士兵不解道:“待二王子攻下皇城我们就胜利了!此时回去,这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慧玹厉声道:“此战再继续下去,只有无穷无尽的牺牲,没有胜利!你们若还想见到自己的亲人,即刻与我返回荠山!”
众士兵闻言,心中摇摆不定。他们已累得精疲力尽,即不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就此放弃。
慧玹见他们难以醒悟,遂拿出兵符,高举在空中,继续大声道:“今日若有抗令者,即刻逐出赤狼族!”
士兵们这便从地上站起身来,排列成队,再不敢懈怠。
“来人!”慧玹继续下令道,“去叫二王子即刻撤兵,返回荠山!”
慧玹语毕,很快就有人领命前去。
那传话的士兵刚走没几步,忽有士兵策马狂奔而来,急忙报道:“不好了!大今的援兵来势汹汹,破了东城门,正在去往皇宫的路上!”
“这么快?”慧玹惊诧道。
士兵们也没料到援兵竟如此强悍,能快速击破赤狼族的包围,冲往皇宫。一时间,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皇宫里还有二万闫军在保护闫王,二王子此时凶多吉少!”士兵道。
慧玹预感此战绝不简单。她虽不想救温昌,但怕温云廷的族人死得太多,战火引至荠山无人作战,保不住他全族,遂继续下令道:“都随我去宫门支援二王子!”
说罢,立即带着士兵快马加鞭,赶往宫门。
只见废墟一样的街道上,慧玹正带领着一行军队浩浩汤汤地穿梭过街道,被俘虏的百姓们抱头蹲守在路边,目送赤狼族军队撤军离开。一个无知无畏的孩童贸然从人群里站起身来,岔开开裆的裤腿,高举起手,将手里老母鸡刚生下的鸡蛋砸向了慧玹。
一股腥臭味瞬时溅在了慧玹的脸上。
慧玹偏头去看那个朝她扔鸡蛋的孩童,竟在他稚嫩的脸上看到了愤怒至极的厌恶。她擦去脸上的蛋液,继续领兵向前,却见路旁的百姓陆续起身,手里捏起石子、鸡粪鸭粪便往士兵的身上砸去,能摸到什么就扔什么。
有赤狼族士兵不堪其辱,提刀冲进人群杀了一人,更加惹得百姓愤恨不已,皆提起锄头菜刀反抗。
慧玹瞠目望着,恍然发现,战争一旦爆发,对错与是非在生命、压迫面前,皆轻如鸿毛。
慧玹好似听见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她体内响起。蚀骨的疼痛再次钻到了她的心窝。她抬起手去抵挡砸向她的菜叶和鸡蛋,不停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却怎么也擦不完。她看向街道旁孤苦无依的百姓,忍不住泪流不止。原来这世界是这般黑白分明,却又浑浊不堪的世界。
她忽然好想温云廷。她感到好久没见到他,她好想他。此刻要是有他在身边就好了,或许心就不会这般痛了。她想他,念他,爱他,同时也感到委屈。更怕的是失去。可无论结果如何,她早已决定为他而战。
只见黑压压的军队刚赶至通往皇宫的天街,还未到宫门,一片黑云便从宫门的方向强压了过来,将半座城池揽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慧玹抬头望向黑了一半的天空,见一朵黑云降落在了一座祭神塔上。她定睛一看,见那黑云中站了一个白发飘飘的魔头,正咧着嘴,旁观着地面的厮杀。
有白野在的地方,必会出现腥风血雨。
慧玹急忙扯住缰绳将马停下,身后的军队也随之停下。她将目光从塔上收回,随后闭目捻诀,元神随即脱离躯体,飞到了云端。她从云端俯瞰宫门,见红棕两军已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宫门外此刻战鼓擂鸣,人体深处的兽性瞬时喷薄而出,人与马的嘶吼声响彻了云霄。
一场三军厮杀正在宫门外展开。
只见温昌所带领的军队正拼死与两军对抗。温昌庞大的身躯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格外引人注目,而同样显目的还有一个面目猩红,眼尾有颗血痣的怪物。那怪物嘴里长着一对象牙,身上长满龟壳一样的厚甲,除去长手长脚,鼻子眼睛还有人样,再看不出变异前的模样。
那红脸怪物手握一杆玄铁铸成的长枪与温昌展开了对决。只见长枪与大刀碰撞,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深深扎进了人的身心。红脸怪物一边用长枪进攻,一边用长牙防守,温昌只有一把六环大刀,无论攻击或是防备,都显得十分吃力。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了赤狼族,神武士温昌遇见了比他更勇猛的武士。
几十个回合后,温昌败下阵来,大刀掉落在地。
“降,还是不降?”那红脸怪物将长枪指着温昌,问温昌道。
温昌不甘地回答道:“誓死不降!”
言毕,只见红脸怪物俯身捡起地上的六环大刀,直起身子便极速往温昌脖子一抹,一颗人头犹如一口陈年水缸,轰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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