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数据出错！数据出错！”
“恭喜玩家栀离完成初始任务！”
“获得奖励：信仰点数10点。”
“获得道具：染红大半的少女雕塑。”
【生命值：50 0】
恍惚间，浑身都透出死亡气息的青年睫毛颤了颤。
“系统正在为您恢复意识……”
随着小C欢快的机械音落下，栀离的意识也在渐渐恢复。
“正在前往下一个场景……”
都已经进入随时可能死亡的恐怖游戏了，不玩点儿刺激的，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来过？
栀离毫不顾忌地在内心大笑。
于是，他决定赌一把：先利用规则保护白兔、公鸡，拖延献祭，在献祭最后一刻，山羊鱼死网破，栀离绝不会给他机会，选择戴着人皮面具自我了断。
栀离的离开，是变局。
他卡准时间离开，在八点整，接下来呢？下一场派对不可能无主，即便在游戏面板上显示玩家死亡，副本内的规则也有很大可能出手保下玩家。
栀离赌对了，他来到了下一场派对——栀离的派对！
再次感谢老鼠先生。
“栀离先生，我果然没看错您！”
少女嗓音缱绻，她温柔地笑着，来到栀离身边，为青年姣好的面容打下一片阴影。
“可惜小羊啊——咩……”
“下次见，他又得孤零零地雕刻下一次派对用的雕塑了，还要警惕老鼠先生、青蛙小姐的复仇，真可怜。”
栀离努力蜷了蜷手指，他心头一惊，迫切地想要爬起来。
“滋啦——滋啦——”
电流声在耳边不间断。
少女轻声叹息，她用冰凉的指尖拂开青年紧紧合着的眼皮——双目无神，瞳孔散开，空洞、空洞……
是她！
“叮——意识恢复成功！”
下一秒，直挺挺躺在地板上的青年猛地闭眼，再睁眼，僵尸似的，他僵硬着上半身弹起来，被救起的溺水者似的，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映入眼帘的是与山羊派对截然不同的景象。
若是说山羊派对的【休闲娱乐室】是华美又神秘的歌剧院，那栀离派对中的【休闲娱乐室】便是庄严又肃穆的教堂。
教堂的主色调是一片无边的灰暗，没有天窗，没有大门，什么都没有！只有四位宾客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
房间正中央的时钟倒是没变，经历无数场暴动的洗礼，它仍然带着泛亮的漆棕色，随“时间”这一概念前进。
除了钟，就只剩下个不算大的木桌子，最简陋的款式，桌腿的木头甚至腐烂，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霉味。
桌上有三样东西——纸条、手枪、卡牌。
也在这时候，游戏助手忽然开口了：“抱歉，亲爱的小栀离，最伟大游戏还未出现过刚才的情况。”
这还是栀离第一次听小C用满是歉意的口吻说话。
“Bug正在紧急修复中，让小C为小栀离发下补偿！”
等等？什么！
补偿？
栀离惊讶地“哇”了一声。
他让游戏规则和副本独立规则对撞，游戏没给玩家发红牌，竟然还善心大发地发补偿？除了下次不能再利用这个小Bug外，他都超级满意！
“补偿稍后派发。”
“希望栀离小可爱能活着离开第一个副本哦！”
论如何用两句话让玩家的惊喜感大打折扣，小C有话说。
栀离接受度其实挺高，他表示：也行。
而另一边，戴着梅花鹿面具的少女文文静静地站着。
富贵险中求，梅花鹿没死，只是先一步来到栀离的派对。
“因为自我了断，我的灵魂没有被献祭，您的派对开始后，我回来了。”
这是她给出的理由。
在栀离身后，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分别是白兔、公鸡。
白兔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公鸡则是不知所措，脸上顶着红一块儿黄一块儿的油彩和血污观察四周，在被栀离注视后，他卑微地低下头。
“栀离先生，这儿有张小纸条，您是派对的主人，信息理应让您先看。”
梅花鹿以恭敬的口吻道，她拍了拍身前的木桌，灰尘夹杂着木头碎屑簌簌滚落。
“不用了，您先。”
为防止纸条中记录着诅咒之类，栀离决定让梅花鹿试试水。
“好。”
梅花鹿畅快答应。
“欢迎各位来到新的派对，为了母亲！”
“在每场派对中，都会有几位Vip玩家，他们是在上一场派对中脱颖而出的新星，是派对中的贵客。而栀离先生派对中的Vip玩家正是伟大的栀离和梅花鹿小姐，他们用智慧破坏了山羊邪恶的献祭，赌上自己的性命。”
“特此，恭喜两位玩家获得特权，比普通玩家多半条命。”
梅花鹿口齿清晰、伶俐，一字一句地慢慢念着，声音愈发微小，忽的，她抬起头，借微光看向正在玩头发的漂亮青年，烛光摇曳在她的面具上。
“念完了吗？”
栀离问。
“不，请各位坐到椅子上，容我慢慢为大家讲述游戏规则。”
这才是重头戏。
栀离没有犹豫，上前坐下。
“嘎吱、嘎吱。”
木椅很窄，椅腿很细，就好像压根无法承受任何重量，它看上去快要垮了。
就在栀离坐上去的一瞬间，一阵风吹来，森寒恐怖的感觉从小腿肚处升起，阴冷逐渐包裹全身。
白兔和公鸡紧随其后，跟着坐下。
梅花鹿将纸条放在桌子正中央，借着微弱烛光，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纸条上的文字：亲爱的宾客们，我诚邀大家来参加游戏，当摘下桂冠的那一刻，离开的通道便会打开。
“现在，我为大家讲述游戏规则：桌上有四张卡牌，请四位玩家随机抽取。”
梅花鹿清了清嗓子。
“抽到‘白兔小姐’的玩家，你的位置暂列第一。白兔小姐，你和白蛇先生共用同一生命，你的哥哥在山羊的派对中第一位‘死亡’。”
“抽到‘公鸡先生’的玩家，你的位置暂列第四。公鸡先生，你是最胆小的、最懦弱的，但同样，这些美好品质救了你一命，你没有‘死亡’。”
小桌子旁，公鸡听得面色铁青，黄色的喙张了又张，始终没有声音。
梅花鹿继续念道。
“抽到‘梅花鹿小姐’的玩家，你可以自由选择位置。梅花鹿小姐，您本就是Vip，您肆无忌惮的离开，您才是真正的赌徒！您相信山羊永远不是栀离的对手，那您会是吗？您在山羊的派对中第二位‘死亡’。”
“抽到‘栀离先生’的玩家，你可以在‘梅花鹿小姐’之后自由选择位置。栀离先生，您拥有过人的智慧，内心向往着**！您战胜了老鼠先生、山羊先生！您在山羊的派对中第三位‘死亡’。”
一语毕，关于卡牌的规则讲完了。
栀离饶有兴趣地看向乖乖躺在木桌上的那四张卡牌：它们呈横向摆放，背面印着深红色的、极其繁复的少女纹样，是母亲。
接下来，是关于那把枪的规则。
“各位都注意到了吧，木桌上放着的枪。”
“请各位按照由卡牌的顺序开始最重要的、决定生死的游戏——俄罗斯轮盘。”
“轮盘有五个弹槽，每个弹槽都装有子弹，玩家可以选择转动轮盘或者不转，一般来说，子弹在打出之后不会装填，除非五颗子弹均被打出，或是枪出现异常，譬如卡壳。出现第二种情况时，若上一位玩家已开枪，则轮到下一位玩家。”
“当玩家受到子弹伤害时，需和卡牌上的玩家平分伤害，并由玩家决定感受到的痛苦是否平分。”
最后，梅花鹿说：“获胜的玩家将获得丰厚的奖励，包括但不限于下一场派对的所有权，以及……见到母亲……”
“唰——”
蜡烛橙红色的火焰独苗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栀离坐镇西方，他的正对面是梅花鹿，坐在东方，白兔坐南，公鸡坐北。
游戏还没开始，四位玩家都已各怀鬼胎，有人目光呆滞，怯懦地缩了缩脑袋，有人神色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栀离轻笑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若是派对直接开始，那未免太无趣了，所以……
“请允许我，为派对致开场词。”
栀离刻意将桃花眼弯出月牙弧。
“朋友们，我相信你们并不甘于平淡、甘于痛苦，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母亲！我们都惧怕死亡，但想想吧，死亡并不可怕！死亡，可以让无趣的生命结束，死亡，可以在美梦中见到母亲。”
“我方才说的还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成功，还有新生。”
激昂的致辞在教堂中回荡。
母亲，是宾客们心中唯一割舍不下的存在，想让宾客们拿生命作筹码参加游戏，唯有母亲。
为了游戏的进行更顺利，栀离说了如上的一番话。
三道情绪各异的目光下，长发青年美得不可方物，红唇开合，他越说越澎湃。
公鸡的眼睛中盛满星星，崇拜且信任地望向栀离，随着话语频频点头。
这位派对主持比山羊好太多！
公鸡想。
白兔若有所思，她刚才还在犹豫是否参加游戏，但现在，她能清楚地告诉自己：为了母亲，参加。
看啊，栀离拿出了派对主持的气势，他熟练地模仿山羊……
不，不是模仿！
这是栀离本身的魔力！
情绪能感染人。
“茫然又痛苦地重复哪能比得上参加这场华丽的演出？”
“即便是退场，也会风光无限。”
栀离殷勤的眼神中带着对幸福的向往，他伸手向虚空中一抓！
“唰。”
成功仿佛被牢牢抓在手中，他十分平静，一字一句却尽显疯狂。
“我希望大家不要被死亡与活着的概念困住，祝福你们都拿到自己想要的……”
演讲结束。
掌声雷动。
公鸡大声吆喝着“好”，奋力鼓掌。
白兔认真地点了点头，竟真的相信了青年的花言巧语。
至于梅花鹿，她微笑着——捧场。
“栀离先生，派对中的景象是由派对主持的内心演化而，您看看这黑漆漆的、密不透风的教堂。”
梅花鹿说。
“您是在激情地忏悔么？”
“您究竟在忏悔什么？”
高明的拆台方式。
“万一是我来教堂砸神像的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栀离只是耸耸肩，笑嘻嘻地开了个小玩笑，他抽走一张牌——不巧，是梅花鹿。
接下来是白兔，她面无表情随手拿了一张，摊开放在桌子上——栀离。
梅花鹿也抽了一张，学着白兔的样子摊开——白兔。
最后，公鸡抽走仅剩的一张牌，他挤眉弄眼儿，时而是势在必得的微笑，时而是郁郁不振的悲伤。
很明显，公鸡抽到了自己——公鸡。
既然大家都暴露底牌，栀离将自己的牌面公开——梅花鹿安详地闭着眼，她躺在地上，阴冷的烛光打在那黑黢黢的脸庞上。
“在公鸡先生之后，我想做第三位。”
栀离说。
“我最后。”
白兔说。
现在，游戏开始！
教堂的阴影里传来“噼噼啪啪”的炸响，那些藏起来的东西在说：快开始吧，我们等不及了！
它们是什么？
连栀离也不知道，他只是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打了个冷颤。
梅花鹿小姐并不着急，她慢慢地、优雅地拿起冰凉的铁块儿。
抽中“白兔小姐”这张卡牌的后果是：五个弹槽装满子弹，第一位玩家必定中弹。
谁来做第一位“白兔小姐”呢？
“啪！”
巨大的枪响。
黑暗中的怪物们似乎被吓了一大跳，纷纷缩着，怪叫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消失。
白兔比梅花鹿先闭眼，她在等待痛苦降临，许久过去，什么感觉也没有……女孩猩红的眼眸里满是诧异，她不解地望向梅花鹿。
梅花鹿的额角像是被钻出一个洞，一个鲜血淋漓的洞！
“嗡嗡”怪叫的钢铁没被握住，受惯性摔在地上。
“啪。”
少女单薄纤弱的身体向地面摔去，下半身却死死黏在木椅上，她保持着怪异的姿势。
梅花鹿小姐选择独自承受痛苦。
【梅花鹿：1·5-0·5】
【白兔：1-0·5】
过了很久，在细长的白蜡烛即将火焰吞噬时，梅花鹿终于捡起铁块并再次坐正，她腼腆地露出个笑容。
“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少女额角的弹孔正在悄然消失，皮毛疯长，直到彻底掩盖游戏造成的伤害。
游戏继续。
轮到公鸡了，他哆哆嗦嗦。
现在枪里有四颗子弹，他抽到的是自己，一张名为“公鸡先生”的卡牌。
五分之四的概率，他会死。
公鸡先生多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
23291次派对，他无一不是怀着恐惧离开。
死亡是痛苦的，他体验过23290次依旧恐惧得想吐，但他还是做不到啊！他做不到让痛苦降临在自己身上！
理智却在告诉他——必须转！
参加山羊的派对，他只有死亡一种结局，所以不敢。
栀离先生说得对！
参加栀离的派对，他除了死亡，还有成功、还有新生！
子弹是连着放的，他必须转动轮盘，去搏那五分之一的希望。
“不行，不行……”
公鸡先生疯狂摇头，他还是退缩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木桌上。
“我不敢啊……”
“啧。”
白兔不耐烦，她拿起枪，指尖轻拨。
“砰！”
“啊！”
公鸡抱头痛哭，他想起身逃跑，可下半身却像是被粘住，动不了、动不了……
男人双目无神，呆坐着，腥黄的液体糊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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