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打完球后，一行人照例又去了糖水店。
“择城，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这家店的糖水？”许翊咬重了三个“特别”，夸张问道。
最近他们打球的频率不知不觉增多了，有时席择城还会亲自组局，而且每次他邀请席择城去糖水店，席择城都会答应。要知道，他先前对糖水店的评价就只有三个字:脏乱差。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更不要说屈尊降贵光临了。
除了席择城喜欢这家店的糖水，许翊实在找不出其它理由了。
席择城步伐稳定，目不斜视，朝着目标前进:“它的西瓜汁还不错。”
许翊很是不解:“你不是觉得它甜吗？而且，我上次试了一下，感觉也不是特别好喝，比不过你家厨师榨的。”
席择城没有说话。
许翊心里念叨着，难道是山珍海味吃腻了，要换一换清粥小菜？但这降级跨越未免也太大了吧。搞不懂。
小店沐浴在夕阳余晖下，像是伫立在篮球场边上的忠实守护者。相较于前几个星期的冷清，它现在的生意可谓是火爆，特别是这个时间点，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口，顾客大多数是女生，老板欣喜若狂，在店外加添了几张桌椅，还将这一功劳算在了晏清头上，小时费涨了两块钱。
许翊心知肚明她们是冲着谁来的，朝席择城挤眉弄眼，然而席择城直接无视他，径直走到了队伍的末端。
女生们早就注意到了席择城，稍稍偏了偏脑袋，斜了斜视线，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要不你先吧。”席择城前面的女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转头含羞带怯对席择城说。
许翊觉得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套了，席择城也不是那种随便接受别人帮助的人，刚要替席择城拒绝，却破天荒地听见席择城说“谢谢”。
他不可思议，眼睁睁看着席择城离自己越来越远。
有了前例，席择城简直“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等晏清打包好糖水再抬起头，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他面露惊讶，其实从席择城出现在门口，他就看见他了。
席择城太高太出众了，即使再多人，也无法阻挡晏清发现他。再说了，好端端的队伍突然吵闹起来，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要是放在几天前，他肯定会慌乱无措，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经过历练后，晏清淡定了不少，他问:“还是西瓜汁吗？”
席择城说:“对。”
对话简短，晏清动作也娴熟，几十秒后，一杯满满的西瓜汁就新鲜出炉了。
席择城提着打包好的西瓜汁，给下一位让出了位置，举目四望，柜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桌子，但现在被人占了。
席择城没有多加思考，利落地朝那边走过去。
坐在那里的几个女生看着他，眼睛中流露出惊讶和激动，脸颊粉扑扑的。
席择城站定，语气平淡:“把这个位置让给我，你们买糖水的钱我出。”
女生们受宠若惊，胡乱摆手，嘴里吐出一连串“不用不用”，火速收拾好东西，让开了位置。
席择城礼貌地朝她们点了点头，将西瓜汁放在桌子上，没有立马坐下，而是询问她们喜欢喝什么糖水，得到回答后，转而又向柜台走去，跟晏清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晏清拎着几杯糖水走出柜台，把它们给了刚才给席择城让位置的女生。
席择城用吸管戳破塑料薄膜，喝了一口，然后搁置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晏清忙碌的身影。
人多的一个好处就是，他能混在人群中，放任视线，肆无忌惮地在晏清身上流连。
在这里兼职，一个小时才十块钱。晏清每天都会来工作两个小时，那就是二十块钱，连席择城早餐的一杯牛奶都抵不过。
许翊告诉席择城，晏清是从一个偏远山区来的，也许还是他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大一一开学就申请了贫困资助和勤学俭工，即使再节俭，这些钱也可能不够开销，也就是说晏清可能不只有一份工作。
他除了要学习之外，还得在各种兼职工作中奔波，不然连正常的生活都维持不了。
席择城在饭堂碰见过晏清，一个盘子三个格子，一个格子堆高了白饭，一个格子装着油水少得可怜的素菜，第三个格子永远空着。
怪不得那么瘦。
席择城打量着晏清，从衣袖下细瘦手臂，滑向被围裙带子勒紧的窄腰，心想，他会不会营养不良？
在席择城的心思百转千回间，终于轮到许翊了。许翊熟稔地和晏清打招呼，晏清朝他浅浅一笑，露出莹白的牙齿。
他什么时候和许翊那么熟了？
席择城记得许翊没和晏清说过几回话。
可是他们经常来的几个人中，他只对许翊笑。
席择城皱紧了眉头。
“你怎么了？谁惹你了？”许翊走近就看到席择城一副仇深苦大的样子。
席择城不快地暼向他。
许翊莫名其妙，他好像没招惹过席择城吧。他想破脑袋都咂摸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以至于半夜三更还发消息给席择城，问他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店要打烊了，席择城才和许翊一块离开。
许翊抬腕看表:“七点多了，还没吃晚饭呢，去外面？”
许翊走了几步，没听到席择城应他，回头一看，席择城还站在原地不动。
许翊倒回去:“怎么了？”
席择城说:“包落在店里了。”语毕，掉头返回了店里。
许翊跟了上去，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大一个运动包，是可以说落下就落下的吗？
晏清关了灯，正准备摸黑出去，忽然撞到了一堵有温度的墙，登时吓了一跳，幸好“墙”及时出声。
“我的包落店里了。”
晏清听得出是席择城的声音，手摸索着开关，赶紧打开灯，让席择城拿包。
许翊溜达进来，顺便问了晏清一句:“晏清，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吃饭？”
晏清摇头拒绝道:“不了，我还得回宿舍补作业。”
许翊就随口一问，知道晏清消费不起，圆滑道:“那下次再约。”
席择城背上包，晏清再次关上灯，但这次，店内不再漆黑一片，席择城用手机为他照明。
许翊惊讶地叫了一声，起哄道:“晏清，你撞大运了，席大少居然为你做了一次活雷锋，还不快谢谢他。”
晏清一脸懵，后知后觉道谢。
许翊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那么呆呀？”
晏清不明所以。
席择城冷漠不语，等晏清锁好门，他才收起手机，潇洒转身，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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