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泾自晨起就发现身体不适,呼吸困难,似有人时时掐住脖颈。邻居就是大夫,可惜这几日都被派到城西处理疫病去了,轻易不让回家。
他猜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或许挺挺也就过去了,穷人生病这是最好的法子,幸好这么多年来身体健壮。
王婶看着鱼泾从自家包子铺路过,随口说道:“小鱼啊,又这么早当差啊,怎么你两个兄弟回回都跟你调差啊。”
城南的路几乎都是泥路,没有像城东一般铺垫了青砖。昨日下了一点小雨,现下路上既不干燥易行,又不是要淌水了直接穿草鞋。
鱼泾剐蹭着脚下的黑泥块,嘿嘿笑一声说道:“王婶,我多当一天差,不是多有一日的银子拿,那还有啥不好的。”
王婶听了一笑却又皱了眉。
王婶虽是心宽体胖和鱼泾唠家常惯了的,但也知道他日子过得苦,从小没了爹娘只能靠邻里接济才勉强活了下来。
如今好不容易当了官差,又日日不得闲。她们街坊四邻日日看着,也难免为这孩子感到辛苦。
王婶又塞了一个油布包到鱼泾手上,他的糙手原是干苦活多了的,包子虽有些烫他却没什么感觉。
但他还是噙着劲地往大婶的铺子里推,推脱说到:“婶子,这不行,我总不能日日拿您的包子。”
“我当的差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又不能照应婶子。”
“这几日您日日给我,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再拿了。”
“我不能再拿了!”他语气稍严肃重了一些还是推阻。
王婶一听倒是气急说道:“我王金就是图你几个方便的?拿着!这是昨日的,我和老李吃不完了才给你的。”
王婶面上隐有愠意的样子,像是很生鱼泾的气,手底下就重了一些,把油布包强行塞到鱼泾手上。
鱼泾知道王大婶的铺子生意好得很,他看着这包子被包的整齐,放在他糙黄的手上。隔了一层油布,竹叶绳系的好好的,一看就知道准备好一会了。
体大壮硕的汉子看着手上两个包子,进退为难,准备回话时还是忍不住咳嗽两声,王婶忙道:“咋啦?这是咋啦?”
“你没去城西吧,可不能去啊!小鱼你不是天天上差吗?可不能去城西!”
王婶语气焦急,一双手在围裙上擦擦准备绕出铺子再出去看看,鱼泾忙抬手说道:“没事没事,口水呛着了。”
“多谢婶子的包子,我明日一定早些下工,给婶子帮忙。”鱼泾忍着咳嗽,喉中刺痒,匆匆答道。
王婶看他一手掩住口鼻,不住地向远处走以为上工要迟了,只得说道:“包子记得吃。”
那边鱼泾走得已经离了有几步了,还是回喊道:“知道了,婶子忙去,忙去吧。”
铺子前恰有人来,只得先照顾客人,王婶从蒸笼里拿出不同馅料的包子,一一用油布包好,看着这眼前几人也是官差的模样,她多嘴问了一句:“两位官爷都是从哪边来的?”
那稍年轻的小子回话道:“城西,那边包子铺都关了,我兄弟二人就好这一口,走了好远才过来。”
一旁年纪稍大的络腮胡男子杵了他一下,转头又对王婶敷衍说道:“当差的事,少打听。”
“包好了吗?”
“诶,好了好了,拢共二十钱。”
“拿好。”那络腮胡拿过油布包裹,递了一包给年轻的小子,翻了褂子从里面仔仔细细数了二十个钱,递给王婶。
年轻小子猴急的先打开了一个包裹,就着油布就吃上了,边吃边说:“好手艺,听老李的没错,比城西的好吃。”
“可惜就是太远了,这路上有都堵上了,明日我们过来就难了。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着了一个爆栗。
“吃都赌不上嘴!”
“走!”
络腮胡说罢,这二人就一手提着包子,一手受持刀柄走远了,此时天还未大亮,二人的脚步一高一低踩在不平的土路上。渐渐传来骂骂咧咧的叫嚷:“大哥!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
“你这嘴不把门,还要跟我讲面子!”年轻的小子被络腮胡给了一脚,揣在他屁股上,那小子一个踉跄,白白的包子没拿住,滚到了地上,打了几个圈,这下叫嚷的更厉害了。
“大哥你要赔我一个!”
王婶收回眼,她这铺子开的位置好,城南和城西的都来,也常有官差一买就是数十笼。
所以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可每每看着鱼泾一个人孤孤单单,她总也希望,小鱼也能有方才那络腮胡一样的人罩着,至少上差能少受些欺负。
“哎。”王婶看着蒸笼边多出来的十个钱,摇摇头,收进了木匣内。
...
地牢
大门一开一关,放进来两个人,鱼泾抬头一看,王启和张楼吃了好酒好饭,是过了上工一盏茶的时辰,才姗姗来迟。
他们三人要日日清点人数,如有得病的、疯了的、有旁的心思的要立即上报。可这活计几乎日日都是鱼泾在干,他两位同僚来的晚,每次都是他干完了,落册了二人才来。
王启拎着烧饼放下,油布裹着的,但还是漏出的一个角,鱼泾斜眼看着这烧饼冒着油光,边外口味重,这烧饼的咸辛香料一看就知道放了许多。
吊儿郎当的人撩过一眼鱼泾折好的油布包后说道:“我说鱼哥日日吃这包子,也不腻啊?”
他又夸张地拿起桌上的烧饼,到鼻间狠狠一嗅,露出沉迷的样子,喉中发出不上台面的沉浸之色。
“嗯!城东的张大娘炊饼可真香啊。”这人靠近了鱼泾,站在他身后,畏缩着肩头,眼上微吊,翘起一张细嘴诱惑说道。
“这样,鱼哥,你与我跑腿钱,我明日一定给你带两个尝尝。偶尔也换换口味不是?”某人大力怂恿道。
这王启一只脚踩在了木凳上,一只胳膊撑在鱼泾的肩上,一副市井下流模样。鱼泾多年来摸透了这二人,懒得和他俩多有交际。
他松了肩膀王启的胳膊就自然掉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油,又用竹叶绳系好了油布说道:“包子就够香了,你能每日早点来就更好了。”
“好了,干活去吧。”
说罢鱼泾拿起放在地上的食盒,朝狱间走去。
王启见他这么不识抬举闷哼一气,三人共事多年了,他和这老大就没打过几次招呼。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都老了,靠他的例钱过的日子,家中只要他开口就是圣旨。见这鱼泾这么不识趣也懒得再招惹,转头和张楼又说起了城西的见闻。
鱼泾一间间看过去,门口刘妈妈一间现在是空的,刘妈妈对面的是个年轻小子,多年的盗窃惯犯,但只挑富贵人家下手。
老秃子在榻上裹紧了被子,鱼泾敲敲门上锁链,大声嚷道:“吃饭了!”
狱里如果有人不吃饭是永远不会有剩饭等着的,他厌恶这秃子,也懒得再叫,转身朝张苏那间走去。
那张苏还是靠在榻上,只是眼圈更红,身上抖得更厉害。鱼泾放了碗没说什么,准备往里走去,突然他察觉余光有一滩黑血闪过,狐疑地扭过头,往回走去。
仔仔细细看到刘妈妈的那间囚室里,有只硕大的老鼠被解肢躺在一片黑血里,口子从嘴巴撕开,尾巴断成几节,四只手足也只见了两个。
鱼泾眉心一跳,朝张苏看去。
可他看来看去也没在张苏身上和手上看到血迹。老鼠的尸体也是在刘妈妈的那间囚室,鱼泾隔着木栏,指向左边的老鼠,瞪着张苏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苏像是没听见,眼神直视对面的囚室,他对面是间空室什么也没有,但离死老鼠最近的只有他。
“进了地牢还不懂规矩?”
“找死吗?”
“张嘴,回话!”
鱼泾大声放话,他心中对所有贪污之人厌弃至极,莒城内外如此,竟还有人要捞一瓢油水。
张苏还是不答,鱼泾气急,放下食盒。转头从门口拿了钥匙,怒气冲冲解了铁链进了囚室,站在张苏面前,用刀柄掰过他的脸问道:“在这地牢,哑巴也要回话。”
“你今天是死是活,都得给老子开口。”
“回话!”
张苏木着脸,死鱼一样的眼睛耷拉着,头上都是干草碎渣,脖子上都是被掐的红痕,领口敞乱。
幽幽说道:“不就是死了只老鼠吗?”
“大人您慌什么?”
鱼泾见他态度有异,忍着肚中气闷与他说道:“那老鼠被肢解了,是不是你干的?”
“是老鼠,又不是人。”
“如此,大人也要菩萨心肠?”他反问道。
“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不然...嗯?”鱼泾拍拍这人的右脸,威胁说道。
张苏坐直了身子,鱼泾以为他要承认,但从这人嘴里吐出两个字:“不是。”
鱼泾明显不信,死老鼠的位置就在靠近张苏的木栏边,想到这人从前是仵作出身,虽然肢解的只是老鼠,但下手如此干净利落,这间狱里可能最大的只有这张苏。
“你昨晚干什么了?”鱼泾用刀鞘挑起张苏的下巴,这人一副死样,头像是断掉一样,掩在乱发之中。
张苏被迫仰头,反而一笑说道:“睡觉啊,在这地牢里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干你老爹吗?”
戎人常年在边外与马群生活,男人难解□□时常常互相发泄。鱼泾也曾听过市井闲话,心中大感不耻。
他忍着恶心上前揪住了张苏的领口,他一只手臂就能把这人提起来,勾腰凑近了在张苏耳边威胁道:“别想惹怒我,没你的好日子过!”
张苏脖子被衣服勒住,脸色涨得通红,舌头外翻,眼珠子直瞪,双手无力的向下掉,一副任罚任打的样子。
鱼泾却突然一阵胸闷咳嗽,后退几步,手掌支在石塌边,咳嗽得像是要把肺腑都呕出来,声音大得隔了十来间囚室的王启二人都能听到。
张苏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鱼泾心中畅快至极,他在榻上蹭着墙,缓着上身的粗气,手上抓紧了稻草,匍匐着好似昨晚一般,面上狞笑。
“看来鱼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咳咳——”
“还不如我这一副烂皮肉,能够得过且过。”他气喘都不忘了嘲讽鱼泾,渐渐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哦?难道我...一个囚犯还能...戳到您的痛处了?”张苏像是得胜者,好不猖狂又续道:“怎样,我这囚犯的日子,大人您过得可好啊?嗯?”
鱼泾感觉气喘更加困难,从吃包子之前,进地牢时就有两息气换不上来,原以为是风寒碰上底下印湿的缘故,多走走就会好。
哪知现在他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肺腑生出血腥味,涌进喉中,又慢慢蔓延进嘴里。地牢里阴湿的空气好像刀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肺腑。
他眼前晕眩,脑子发昏,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
鱼泾趴在地上眼神上翻看向张苏,“你给老子下毒?”
张苏笑笑他无知说道:“大人把我想得真有本事,我哪有毒可下。”
“我进地牢前,家中就被抄得干干净净,浑身除了这一张烂肉,哪还有什么毒,什么解?”张苏笑得更大,嘴吊的更高,他猜对了。
鱼泾不愿和他再耗下去,勉力支起身体,脚下发软扶着门框,正好王启也走了过来。
鱼泾右手持着刀柄,左手扶着木栏说道:“你把他...好好锁起来,一点空...不要留。”
“这张苏...要严加...看管。”
“我出去看大夫,若是今日...不归,上头问起...就说家中临时...有事。”只这一会,他脸上的冷汗就全掉下来了,甚至流进了眼角,辣的生疼。
王启上下扫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他二人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如果鱼泾的位置空出来正好他还能升一升。
他乐得自在说道:“是是,你先去看大夫,这里我看着就行。”
鱼泾实在要支撑不住,踉跄地往地牢外走去,大门一上一下。门口的兄弟们看他面有异色,也上来安慰道:“鱼哥这是咋啦?”
“我们派个人带你去看大夫吧。”
“可惜军医都去城西了,现在只有城南还能看诊。”
鱼泾摆摆手,示意不必,出了地牢后人稍微清醒一些,他眼前也稍清明些,听见兄弟们如此说来,又体感如此不好,想起昨日的刘妈妈,知道自己多半也是染上热毒了。
他回家路过,听王婶闲来无事和客人碎嘴时说过“这病啊,一死死一窝!”
鱼泾如此干脆的拒绝,安慰的兄弟们也没有多说,有的更是心有忌惮不敢上前,看着他向马厩走去。
他如今多半是热毒,再往人前凑就是带着大伙一块送死,城西的大夫虽然接诊忙,但好歹去了城西能不牵扯别人。
鱼泾趁着此时清醒,从马厩里捡了两根还算板正的木方,一横一竖自中间绑起来,穿进衣服里再用麻绳捆在腰上和双肩,又捡了两根铁钉,方才勉强跨步上马。
他腰杆无力,只能用木头定住,要不根本支撑不到城西。如果步行,那怕是后日都到不了。
他一路上还特意绕开市集,从城南路过时看到了王婶的铺子,可惜出来的急忘了带油布,他匆匆一眼骑马而去。
远远就看见前方封路,鱼泾怀中虽有令牌,但是一般只在狱中证明身份时有用,不知此时能否过关。
“城西疫病,闲杂人等一律不可过关!”几个士兵阻拦要过路的百姓。
有一老者口中嚷嚷:“我不回去,我家中妻儿吃什么,家中老母病重,求大人放我过去吧。”
说着那老者就要下跪,鱼泾坐在马上,身形晃荡,握着缰绳的手越来越虚弱,嘴唇干涩头上仿佛顶了巨石。
士兵远远看到鱼泾身着官服,虽只是普通的黑色狱卒长褂,还是放尊重了声说道:“你是干什么的,若要过关须有令牌和口谕。”
“我是井字号地牢狱卒鱼泾,奉命往城西取药,狱中有人中毒。”
鱼泾舔了舔唇,今日是阴天,云沉沉的一片压着一片,他坐在马上脸上正好被一麻布旌旗的影子遮住,从怀中取出令牌,丢给底下的人。
“狱中紧急,我要速去速回,还请兄弟们行个方便。”
那底下的伍长翻看了令牌无误,虽然上面管的严,但如今疫病闹得慌乱,如果真有什么流程紧急的,也不能碍在他们这。
他点了点头示意,拦路的士兵退开,鱼泾夹紧了马上前。
方才跪在地上的老者看着木栅栏被移开,准备强行闯关,被身边的伍长一把拦下。
“找死,还想强行闯关!”
“你,过来将人拿下!”伍长手中握力惊人,老者被掐的失了力,只能痛哭跪下,继续哀求:“我家中老母等着我送药!”
“求求各位官爷,放我过去吧!”
“不行,军令就是军令!”
鱼泾气弱,五感都在降低,本来都要过去了,回头看了一眼,竟发现这老者是曾经的邻里。
他陡然睁大了眼,林叔!他本是教书先生,被私塾排挤才搬走,如今已是多年未见。
儿时鱼泾刚从河边被捡回来,在慈幼局,动则有人打骂羞辱吃不上饭,是林叔常给他留饭通过一点狗洞给他送过来。
有时是白面馒头就咸菜,有时是寻常饭菜用木碗裹了油布好好包着,甚至有时林家开了荤腥,都会给他留两块肉。
林母的身体不好,常常是林叔下厨,后来林家搬走,鱼泾好不容易长大,却再也不见这一家人了。
鱼泾心中激动难忍,忍着气喘回头说道:“这人是我二叔...还望各位兄弟能够通融。”
“家中婶子...还等着叔叔的钱银过日子,阿婆常年卧病。”
“各位兄弟就当赏小子一个面子,日后一定请兄弟们喝酒。”
他面上讨好,想要弯下腰,却忘了腹有木条难动作,只能双手抱拳低头恳请众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向老大,那伍长犹豫了一下,看到老者膝盖都磨破了,胡须花白,眼中不忍,终是点了头。
鱼泾取下怀中不多的几文钱,布袋丢在了林叔眼前,他说道:“林叔,我如今公务在身不能到家中看望婶子,这是我的一点意思,二叔就不要推脱了。”
欲再开口时,喉中一阵腥咸,忙压下去。
于是他头也不回向大路驰马而去,林叔看着眼前的布袋,眼泛泪花,慢慢抬头,颤颤巍巍说:“是小鱼吗?”
他看不清但还是一味的说:“小鱼有出息了。”
“嘿嘿,小鱼有出息了。好,好...”
...
莒城府衙
金辰一脑门子的汗,秋高气爽的时节,她驰马急得浑身湿透。她方从城外赶回,水都没喝一口就到了府衙。
景宴听过她回禀的情况大吃一惊,齐军不过两日就整顿好了近五万人的军队,如此来势汹汹与她早前的推测大不一样。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戎人和齐人媾和,妄图抢回锦城,甚至还要再扰莒城!
铃兰默默地端着茶盏放在景宴案头,又把凉茶递给金辰,抽出了自己袖中的帕子塞到金辰手中,再转身出去。
门口的守卫也面色肃然,屋中一片寂静。
“戎人与齐人多年不和,因抢夺沧地,征战多年不休,如今这公孙咎不知用什么手段和戎人谈好了条件,竟能让戎人放下多年怨恨!”景宴语中愤愤,手上捏紧了简报。
窗外开始刮风了。
她站在案前,看着窗外大多的树,都光秃了枝干。
只有一颗胡杨依旧夺目。
院中的小厮在扫落叶,归拢到一处时,树叶变得厚重难以清扫。秋风乍起,片片落叶又被鼓动的不安分起来。
金辰见殿下没了下文,以为是事出突然,两军对阵,时情难解,殿下伤神到无法开口。
她正欲宽慰几句,请朝中增兵时,景宴看着廊前的枯叶,开口说道:“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可风雨来骤,又能何处安心是吾乡?”
等院内的小厮扫干净了落叶,装进一大桶里,又倒在树根底下,用前几日的湿泥盖好了再跑不脱了,景宴方才收回眼神,转头对金辰说道:
“罢了”
“金辰,你吩咐下去,让崔犷准备好今日夜袭,带上城西要掩埋的染病器具。”
“我燕国不立,百姓无家,何谈国家,天下。”
库库就是干![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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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鱼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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