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出黑暗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吃上了一口饭。
“好好吃,渊神你真是绝了!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郑宇轩赞不绝口。
蓝悯已经好吃得说不出话了,只想好好享受美味。
纪故渊见池俞夹了一筷子青菜,默不作声地将回锅肉挪到池俞面前。
饭后,蓝悯洗碗。
池俞本想一起洗,但蓝悯以她手受伤为由不让她洗。
可她觉得什么也不做不好,坚持要做些什么,于是收拾碗筷的任务落到了她身上,即使纪故渊帮她收了一大半。
午睡是院长让他们养成的习惯,消消食便都睡了过去。
池俞替余浅掖了掖被子,睡得正香呢。
院长提前回来了,孩子们还在睡。
“辛苦你们了,他们没调皮吧?”院长询问情况。
“没有,他们都很听话,我们和他们玩得很开心。”蓝悯难得正经地说话。
刘院长笑着点头,再次感激道:“你们愿意抽出周末时间来帮我带孩子们我真的很感动,尤其是看到他们被照顾得这么好。”
她抚了抚萌萌熟睡后还带着笑容的小脸蛋,“这样吧,我给你们每人再额外加多一小时的志愿时长。”
“真的?!谢谢您!”这简直太合蓝悯的胃口了,作为入团积极分子的她正愁攒志愿时长呢。
“院长,浅浅她……”池俞想问问有关余浅的事。
“唉——”院长长叹出一口气,摇摇头:“她本来跟着妈妈生活,她妈待她也挺好,去年她妈妈再婚,说跟她新丈夫到省外找工作,把她托付给我,十天后安顿下来了再来接她,结果她食言了,现在也没见个影。”
“其实相比于其他孩子来说,她才是最可怜的,被人毫无保留地爱过后又被无情抛弃,这种落差我都不一定能承受,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刚开始她整日坐在门口等妈妈,拉都拉不走。后来发高烧,哭了一夜,第二天就不等了,转去图书室看书了,但不愿交流。现在开朗点了,会说会笑了,虽然只是偶尔的。”
院长轻描淡写地叙述,背后的辛酸付出却只字不提。
她这大半辈子未婚未育,却是百来个孩子的妈妈,养育了一批又一批孩子,给他们一个温暖的港湾,让孤苦伶仃的他们有了依靠,而那些长大了的孩子也会常回来看看,孝敬这位伟大的母亲。
他们对院长充满了敬佩之情。
院长送他们到门口。
“那我们走了,您保重。”池俞道。
“哎好,路上小心。”
池俞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院长背着手往回走,脊背不似他们一样笔直, 她知道,那是无形的责任压弯的。
三个叽叽喳喳了一路,当然多数时候是蓝悯和郑宇轩在拌嘴。
“拜拜!周一见!回去有惊喜给你!”蓝悯挥手,四人分成两拨在池俞他们小区前分开。
她比了个0K的手势,什么惊喜啊?她挺好奇的。
“咳咳。”纪故渊用手背掩唇轻咳。
“你搞什么啊?咳一天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池俞为他操碎了心。
他轻摆头,唇色有些许苍白。
“我看你挺累的,赶快回去休息吧。”目送他进门她才放心离开。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边哼歌边上楼,嘿嘿,纪故渊笑了。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蓝悯告诉她已安全到家,惊喜稍后发。
哦?她还以为是周一给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蓝悯终于冒头了。
起床难民:惊喜来袭!
起床难民:[图片.jpg]
她竟还拍下来了!
照片中的少年的薄唇勾成一抹动人的弧,昔日冷俊的脸庞上灵动起来,如枯木逢春般,牵动人心。
这块冰总算有融化的迹象了。
起床难民:还有!
起床难民:[图片.jpg]
起床难民:[图片.jpg]
起床难民:[图片.jpg]
……
又发了很多图片,怪不得浅浅吃这么快,原来是偷拍他们去了。
有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有孩子们的,有郑宇轩添饭的,还有……嗯?
有一张是她和纪故渊的,她在埋头扒饭,而纪故渊正推动菜盘,身体侧向她,目之所及也是她。
难怪再抬头回锅肉就到了自己面前,她还以为是郑宇轩想吃鱼蛋换的。
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功夫不负有心人。
心理书籍上提过,腹部是人最柔弱的部位,与人相处时,会下意识防御。
若对方将自己最柔弱的部位朝向你,说明对方信赖你,亲近你。
她印象深刻。
池俞抿住翘起的嘴角,将照片一一保存。
记不清上次吃饺子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今晚吃。
陈柳莹包了两种,玉米猪肉馅的和韭菜猪肉馅的,都特别好吃。
“小鱼,今晚你付姨唔翻黎,你拿D饺子落去给小渊食。(小鱼,今晚你付姨不回来,你拿点饺子下去给小渊吃)”陈柳莹拿了空饭盒给她。
“好,你点知佢唔翻?(你怎么知道她不回来)”
“上次我地加咗微信,可以方便照顾一下。佢食唔食韭菜?(上次我们加了微信,可以方便照顾一下。他吃不吃韭菜?)”
“食。(吃)”
他经常吃学校里的韭菜炒鸡蛋。
今天福利院的厨房也有韭菜啊,她奇怪他怎么不做韭菜炒蛋。
每一种馅都各给装了八个。
“咪走住!呢个系佢地屋企锁匙,佢妈咪给我嘅。如果敲门冇人应的话你就拿入去,放低就走。(先别走!这个是他们家的钥匙,他妈给我的。如果敲门没人应的话你就拿进去,放下就走。)”陈柳莹从挂钩上取下一把钥匙。
她这才发现墙上多了一个挂钩。
不知不觉中,纪故渊逐渐渗透入她的生活中,她的家人都知道他,她的试卷上有他的字迹,她的手机中存有他的照片,甚至,她每天想得最多的,除了学习就是他,两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生命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何时起,他一直在她身边?
她想,是从第一次做到那个梦开始的吧。
敲门,真被妈妈说中了,没人应。
钥匙插入锁芯,旋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看着没几步路,直接脱鞋光脚走进去。
饭盒放在餐桌上,她想给他留张字条,早知道先准备好了,没想到他不在家。
客厅里应该有纸笔吧。
纸笔没看到,倒看到了纪故渊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六点半左右了,他总不会从回来睡到现在吧。
“纪同学,先起来吃晚饭吧。”她靠近他,轻晃他的手臂,掌下传来灼人的温度。
不对劲!她探向他的额头,咦!好烫!他发烧了!纪故渊眼睫翕动,醒了。
“你发烧了,早说你不舒服呀,我还拉你出去,肯定难受一天了吧?”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生病。
“先吃点东西,然后吃药。”她去给他倒水。
纪故渊撑起身子,唇色苍白,脸上泛着因发烧引起的潮红,耳尖也是。
倒好水,拿了筷子,打开饭盒:“来,吃吧。你家的医药箱在哪儿?”
他指向电视机下面的柜子。
池俞找到医药箱,第一时间拿出体温计,甩了甩:“量一下体温。”
看他夹好体温计,她决定回家一趟。
“我回去一下,很快回来。”说完,出门穿鞋“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妈咪!”
“哎!快D黎食!(快点,来吃)”
“我拿落去吃,佢发烧了。(我拿下去吃,他发烧了。)”
“咩话?发烧?好地地突然间发烧?(什么?发烧?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发烧了)”陈柳莹很是诧异,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季节确实很容易生病。
“佢地屋企有乜药?(他们家里有没有药?)”
“有。”
“咁你俾佢食D退烧药,记得食D野再食药。(那你给他吃点退烧药,记得吃点东西再吃药。) ”陈柳莹叮嘱道。
“知啦!(知道了)”池俞给自己装了些饺子,又下去了。
“唔得,等阵我要去睇睇。(不行,一会儿我得去看看)”陈柳莹放下筷子,给付秋发信息。
季樊看懵了,嘴还在机械般的咀嚼着。
她又匆匆地回来了。
不愧是医生的家,药品的种类很齐全,她只取了退烧药。
纪故渊帮她拿了酱油,蘸饺子吃。
“你夹着体温计就好好呆着吧。”她把药放到桌上,“诺,一会儿吃。”
“谢。”这是他第二次开口,相比于上次的沙哑,这次还带有鼻音。
池俞倒酱油的手一顿。
“你……谢什么呢,这一切都怪我。”池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不。”他不想听池俞这么说,扭头直视她的眼,若没救她,那他只会怪自己。
“你病着呢,等你好些再说话吧。”听着他那厚重的鼻音,她心中的愧疚情绪愈加浓厚了,身体最重要,其他的先往后放放,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鞋。”
“真的不用谢,该谢的是我才对。”她陷入自责中无法自拔。
“鞋。”他坚持道,低头盯着她光着的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回她听清了。
“我鞋在楼道踩来踩去的,脏。”她觉得医生的家都是很注重卫生的。
他又指向鞋柜。
她只好去穿。
打开鞋柜,找上次那双拖鞋,没有,让纪故渊穿去了。
里面除了平时外出的鞋子,还有一双拖鞋,黄色奶酪的,上面粘着一块仿真奶酪,可爱极了,看样子应该是新的。
她最喜欢黄色了,因为她觉得黄色明亮,给人一种阳光又有活力的感觉。
很舒适,大小正好。
鞋穿上了,他也不说话了,低头吃着。
手不似上次抖得厉害。
他怎么能不说话呢?
他自己也清楚,一辈子都这样不实现,没人会靠近这样的他,可他迈不出这一步。
现在不同了,池俞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给予他前进的动力,让他看清未来,对未来有所期待。
他必须得改变自己。
他的未来不能没有她。
纪故渊吃完饺子乖乖地吃了药,撑头看池俞,她还差两只就吃完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
池俞刚好塞入最后一只饺子:“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陈柳莹。
“点样啦?唔系好严重吧?(怎么样了?不是很严重吧?)”她急切地问。
付秋将孩子托付给她,她就得照顾好了。
“冇咩大问题,感冒发烧嗻。(没什么大问题,感冒发烧而已)”
“食咗药未?(吃药了没)”陈柳莹探头想看看纪故渊的情况。
“啱啱食咗。(刚刚吃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纪故渊听到她们谈话便跟了过来。
“啊,小渊啊,阿姨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陈柳莹见他看起来挺精神的,也放心了一点。
他朝陈柳莹点头示意。
“小渊,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阿姨,不用怕麻烦。”
“好。”他声音很轻,但在空荡且静谧的楼道里显得极其响亮。
陈柳莹的手捂着微张的唇,她被惊得说不出话。
池俞秒转头,瞪目口呆,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想不到,他会与她妈妈说话。
纪故渊的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拳握得紧紧的。
一时间,谁都没有讲话。
“小渊?!你……你讲话了!”付秋刚上到隔层便听到她盼望已久的声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声色,但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池俞悄悄往旁边靠了靠。
付秋踉跄地走到他面前,胸口剧烈地起伏,难以置信地抓住他的双肩。
“我没听错吧?我没听错吧?你说话了?我……”她语无伦次,将纪故渊紧紧地抱着,眼眶因激动而泛红。
纪故渊有些局促,不安地望向池俞。
她知道,他在犹豫,他需要鼓励。
池俞微笑着冲他点头,她相信他能行的。
接受到来自她的鼓励,他的唇在反复开合几次后,他抬起手回抱付秋, 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妈”这一个字,一直是付秋心中的结,她原以为自己没机会再听到了。
泪如决堤,先前竭力隐忍的情绪,在一瞬爆发。
付秋拥着他泣不成声,而说出这一个字让纪故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手又开始抖了。
陈柳莹身为母亲,她当然理解付秋的心情,看到这一幕她也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
池俞进去将饭盒拿了出来,换下拖鞋,“我们先走了。”她轻声道。
她拉上陈柳莹上楼,留给这对母子独处的空间。
“啊,太唔容易啦!(太不容易啦)”陈柳莹回到家后还在感慨,母亲的不易她深有体会。
池俞笑笑,纪故渊一路来的努力与艰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爱,是双向奔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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