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江晚舟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但没别的路了。鸡蛋必须弄到。咱们啥时候为鸡蛋发愁过……”
不过现在在七十年代了，大家都这个样，也就不说啥了。
现代的日子也是前人带出来的。
“我会小心，不说奶粉，就说…就说是你那边的土方子？” 她临时编了个借口。
沈星潋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同时，她艰难地抬手指了指那个藏奶粉的铁罐方向。
江晚舟心领神会。
这次，她狠了狠心，刮了比上次稍多一点点、大概有小半勺的奶粉沫。
这是她们最后的“本钱”了！
她如法炮制，快速生火，加入那点珍贵的奶粉，在滚烫的石锅上摊开。
这一次，她火候控制得更小心，力求每一片都金黄酥脆，形状尽量规整一些。
霸道的奶香焦香再次升腾而起，比昨天的更浓郁、更纯粹！
江晚舟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把烤好的几个锅巴馍小心地放在干净的篮子里，最外面又铺了一层旧布。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
江晚舟挺直脊背，推开外面的破木门。
阳光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辨认了一下方向。
知青点设在村尾废弃的旧祠堂里。
一路上，她能感觉到那些若有似无的、带着探究和鄙夷的目光。
指指点点的声音也飘进耳朵：
“看，江家那个作精出门了！”
“听说昨天把嫂子克得差点没了…”
“她这是去哪？”
江晚舟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脚步加快，双手紧紧护着怀里的“宝贝”。
旧祠堂被简单收拾过，门口堆着些新砍的木材，显然是在打制家具。
几个男女知青正在院子里忙碌，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晾晒被褥。
他们的穿着虽然也朴素，但洗得干净，布料也明显比村里人好，带着一种泾渭分明的“城市气”。
江晚舟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忙碌的知青们纷纷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排斥。
毕竟，关于“恶毒小姑子”的流言，昨天就已经在知青点传开了。
江晚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她强作镇定，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寻。
终于，在祠堂屋檐下的阴凉处，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周清钰没有参与劳作。
他坐在一个刚钉好的、还散发着木头清香的简陋小凳上，膝盖上摊开一本书，旁边放着一个军用水壶。
阳光透过屋檐的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
江晚舟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声引起了周清钰的注意。
他抬起头，目光从书页移开，落在了几步之外的江晚舟身上。
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惊讶，没有厌恶，只有一丝淡淡的、如同观察样本般的探究。
江晚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那双眼睛看穿了。
她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突兀：“周……周知青？”
周清钰合上书，站起身。
他身量很高，站起来更显得江晚舟有些渺小。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听不出情绪：“江同志？有事？”
周围的知青都好奇地望过来，窃窃私语。
江晚舟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像针。
她咬了咬下唇，从怀里拿出那个包裹。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向前递了递，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感谢周知青带来的医生。”
周清钰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江晚舟递过来的包裹，没有立刻去接，目光重新落回江晚舟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不用。”
江晚舟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热度更甚，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凉飕飕的。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正准备把包裹直接放下，找个借口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哟，这不是那个克嫂子的江家作精嘛，拿个破包裹来，不会是又想搞什么花样吧？”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知青，她双手抱胸，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位是脾气不好的夏美琳，在书里也是女主出头鸟。
江晚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个夏美琳，大声说道：“我克嫂子？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别在这信口雌黄！我拿东西来是真心感谢周知青帮忙请医生，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嚼舌根，没一点正经事儿！”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夏美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恼羞成怒地指着江晚舟说道：“你……你还敢顶嘴！本来就是大家都在传的事儿，你敢说你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江晚舟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夏美琳，说道：“大家传的就是真的？那你要是听别人说你跟哪个男知青有一腿，是不是也是真的啊？没证据就别在这乱泼脏水，不然我可不会惯着你！”
那夏美琳被江晚舟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周围的知青们也都面面相觑，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江晚舟，怼起人来这么厉害。
苏晓梅连忙扶着夏美琳，对江晚舟尴尬地笑了笑。
周清钰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看了眼自己的书，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看向江晚舟，声音依旧清冽：“江同志，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包裹里是什么，我用鸡蛋跟你换，这样也不用白跑一趟。”
江晚舟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看向周清钰，缓缓打开包裹，露出里面金黄酥脆的奶香锅巴馍。
浓郁的奶香瞬间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知青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惊讶。
“这是……锅巴馍？”周清钰微微挑眉，他没想到江晚舟会带来这样的东西。
江晚舟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说道：“周知青，这是我用家里最后一点奶粉做的锅巴馍，想感谢你昨天帮忙请医生。我知道这可能不值什么，但也是我费了好大功夫做的，比某些人只会耍嘴皮子强多了。”
周清钰沉默片刻，转身走进屋子，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六个鸡蛋，走到江晚舟面前，将鸡蛋递给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疏离：“江同志，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我不能白收，鸡蛋就当是交换吧。而且，天色快晚了，早点回去。”
江晚舟看了看天色，才快吃晚饭，这是赶她走的意思。
她瞥了瞥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股子倔强。
她没有伸手去接鸡蛋，而是直直地看着周清钰的眼睛，大声说道：“周知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江晚舟送东西是真心实意的，不是来跟你做交换的！你要是瞧不上，就直说，没必要拿这两个鸡蛋来打发我！”
周清钰微微一怔，没想到江晚舟会如此直接地反驳他。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江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是做人最基本的。”
江晚舟不屑地笑了笑：“我只知道，别人帮了我，我就要好好感谢。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周围的一些知青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人觉得江晚舟太不懂事，有人则觉得她挺有个性。
夏美琳见状，又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江晚舟，你哪馒头能有鸡蛋金贵？人家周知青是怕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才这么做的，你别不识好歹！”
江晚舟眼睛一瞪，怒视着她说道：“我有没有别的想□□不到你来说！你有这闲工夫管我的事儿，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那张嘴，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搬弄是非！”
那女知青被江晚舟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想再反驳，却被周清钰抬手制止了。
他看着江晚舟：“江同志，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你别往心里去。这鸡蛋你还是拿着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江晚舟看着周清钰的面容冷淡不少，看来这人已经不耐烦：“周知青，我江晚舟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鸡蛋我也收着了，这个馒头你喜欢吃，我在送，你不喜欢吃，之后有其他好吃的我再感谢你。”
周清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说道：“那好吧，江同志，这锅巴馍我就收下了。不过，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江晚舟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这才对嘛。周知青，那我就先走了，你忙你的吧。”
说完，江晚舟转身离开了知青点。
周清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走进房间，将包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等江晚舟走远后，刚才一直沉默的几个知青围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沈家豪笑着说道：“钰哥，这江晚舟还挺有意思的，看着柔柔弱弱，怼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周清钰靠在床上继续看书，听到沈家豪的话，翻页的手停顿了。
随后，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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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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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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