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豪接过布包，动作不疾不徐地解开外面的旧布，露出了里面两层翠绿的树叶。
当最里层树叶被掀开一角时——
一股极其霸道、浓郁、与这乡村尘土气息格格不入的奶香混合着焦酥谷物香，如同炸开的烟花，瞬间席卷宿舍这片小小的空间！
“嚯！什么味道？这么香？！”
“奶…奶香味？还有焦香？”
“哪来的？！”
“谁这么舍得！”
刚才还带着嘲弄神情的知青们瞬间瞪大了眼睛，纷纷吸着鼻子。
男生宿舍这边的人率先找到目标，目光死死盯住了沈家豪手中的树叶包。
大家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
沈家豪眼中也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
这香气太不寻常了！绝非普通锅巴！
他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拨开纱布，露出了里面几片金黄油亮、薄脆诱人的锅巴馍。
他拿起一小片，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轻轻掰下一小块。
在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他将那一小块锅巴放入了口中。
“咔滋…”
一声极其清晰的脆响，在突然变得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悦耳。
沈家豪慢慢地咀嚼着。
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随后，漾开了一丝细微的、名为惊艳的涟漪。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周围的知青们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沈家豪咽下口中的食物，没有立刻评价。
而是看了看周围的人。
不够分。
头都大了。
周清钰走进来也被塞了一口。
晚上，周清钰梦里。
他抬眸，目光重新落在紧张得手指都绞在一起的江晚舟身上，那眼神比之前更深邃了几分。
“江同志，”他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温度，“手艺不错。这锅巴馍味道很特别。”
他顿了顿，在江晚舟充满希冀又忐忑的目光中，抛出了关键问题：“你还想换几个鸡蛋？”
—
江晚舟脚步轻快地回到住处，一进门就瞧见沈星潋靠在床边，借着下午的光亮专注地看书。
她几步走到沈星潋床边，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这才长舒一口气。
沈星潋被她的动静吸引，放下书，笑着打趣：“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江晚舟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眼睛亮晶晶的，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在知青点发生的事：“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个夏美琳又跳出来阴阳我，说我占便宜。哼，我当场就把她怼得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那模样可太解气了！”
沈星潋听着，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你呀，以前老是让自己吃亏，是不是人有点脾气，也好受点？”
江晚舟点头。
其实在她开民宿的时候，她很多事情，已经越来越靠近沈星潋的作风。
“那后来呢？”
她听见沈星潋地疑问回神。
江晚舟撇撇嘴：“后来周清钰出来打圆场，让我收下鸡蛋，当做交换。可想着年代文确实不好收礼，可我又不想欠他这个人情。他居然还客气上了，说以后我有困难找他。你说说，这人情可怎么还得清啊！”
沈星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你还是那样啊，欠别人觉得难受。可是他从京市来的，东西肯定不缺，咱们靠近可能还觉得咱们别有用心，等有能力再说吧。馒头那事，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晚舟眼睛一转，凑近沈星潋，压低声音说：“我想着，明天早上我去黑市看看，说不定早餐的馒头在那边有市场呢。要是能把馒头卖出去，赚点钱改善改善咱们的生活嘛。”
沈星潋微微皱眉，有些担忧：“黑市可是不被允许的，要是被抓到，那可就麻烦了。”
江晚舟拍了拍沈星潋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吧，小心点就是了。什么时候拼命三娘沈总这么胆小了？我就去看看情况，要是真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我就带一点点馒头去试试水，就算被抓到，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沈星潋拗不过江晚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不过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岔子。”
“我顺带给我便宜大哥发消息，让他回来带我们分家吧。”
江晚舟望着沈星潋。
沈星潋点头，看着门口突然大声道:“小姑子啊，不瞒你说，这男人平时见不到，生孩子要死了也不见到，我跟你哥的缘分也尽了。明天求你帮我送信让他回来吧。”
“嫂、嫂子，你们俩要离婚吗？”江晚舟瞬间带上哭腔。
沈星潋别开眼睛不看她。
等到有轻微的移动声音走之后，江晚舟悄悄开了门缝，门外什么都没有。
她拍了拍胸口:“真离还是假离？”
“我保证这次你去哪我去哪！”
沈星潋望着襁褓中的小孩:“等看看人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江晚舟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去镇上要走一个多小时，早餐也吃的早。
她起的更早了，虽然是少做几个，但是普通馒头卖出去也有盈利，就算卖不出去奶香锅巴馍，也能卖普通馒头。
她小心翼翼地从橱柜里拿出自己蒸的馒头，用干净的布包好，搞成一个大包裹，又拿出篮子。
她背在背上，带上昨天晚上又跟江母哭诉且敲诈成功的五角钱，悄悄地出了门。
在镇上观察几个有意思的人，摸索出黑市的大致方向的路线，江晚舟一路小心翼翼的。
一路上，她左顾右盼，生怕遇到熟人或者巡逻的人。
很快，她来到了黑市的入口。
这里已经有一些人在摆摊了，有卖蔬菜的，有卖鸡蛋的，还有卖一些手工艺品的。
江晚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找了个角落，把篮子放在地上，揭开布，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的馒头。
她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心里默默祈祷能有人来买她的馒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妈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拿起一个馒头，捏了捏，又闻了闻，问道：“姑娘，这馒头怎么卖？”
江晚舟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大妈，这馒头一毛钱一个，都是我自己家特殊发酵出的，用的都是好面粉，可香了，还一个顶饱。”
大妈皱了皱眉头：“一毛钱有点贵啊，别家的馒头才七角钱一个。”
江晚舟赶紧解释：“大妈，我这馒头比别家的大，用的面粉好，蒸出来又软又香，您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她掰下一小块馒头递给大妈。
大妈接过馒头，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嗯，还真不错，比别家的好吃多了。那行，给我来五个。”
江晚舟高兴地把五个馒头装进大妈带来的袋子里，接过大妈递来的五毛钱，心里乐开了花。
这可是她的第一笔生意啊！
有了第一个顾客，后面就顺利多了。
不一会儿，江晚舟的馒头就卖出去了一大半。
就在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今天能大功告成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快跑！”
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大家都惊慌失措地收拾东西，四处逃窜。
江晚舟也慌了神，她赶紧把剩下的馒头塞进篮子里，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跑。
江晚舟惊恐地转过头，发现拉她的人竟然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跑一边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江晚舟没办法，只好跟着小男孩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小男孩终于停了下来，把她带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他松开江晚舟的手，喘着粗气说：“好了，这里安全了，他们应该不会找到这里来。”
江晚舟警惕地看着小男孩，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小男孩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叫林宇，在这附近住。我刚才在黑市闻见你的馒头香。”
“不对，应该是有点奶香的味道。”
江晚舟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林宇。”
她伸手拿出最后一个奶香锅巴馍:“就剩最后一个了，而且不是很热，你讲究吃。”
林宇摆摆手：“我不是想成。你以后还是少去黑市吧，对于新手来说太危险。我想帮你。”
江晚舟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不危险吗？”
林宇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个主意。附近的工厂工厂的工人有时候会需要一些馒头当早餐。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早上把馒头卖给他们。这样既安全，又能赚钱。”
江晚舟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林宇，真是太感谢你了。”
林宇笑着说：“不用客气，等我有消息了再通知你。不过，你下次蒸馒头的时候，可以多蒸一些，工人需求量大，少了可不够卖。”
江晚舟连连点头：“好，我记住了。你放心干，姐姐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江晚舟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和林宇告别，提着篮子往回走。
两种馒头都没有了。
等到林宇离开视线，她立马转身，顺着方向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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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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