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薛大人在前厅候着，说得问问大人您……”老管家欲言又止，见国师大人毫无意外，一鼓作气，“问问您是不是‘鬼附身’了。”
白满川嘴角微微勾起：“让他进来。”
“完了完了，他估计是察觉出我代笔了！”
蓝致羽三好学生似的端坐在白满川旁边，急于逃走，被白满川手指在桌案上重重敲了一遭给吓到，喏喏缩了回去。
白满川一本正经道：“如若他不瞎，常理来说，必定察觉得出。”
“你你你……”薛大人迈过了门槛，直指蓝白二人，“光天化日，你们在做甚！”
蓝致羽一头雾水，沿着薛大人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
方才被白满川的神情吓到，她当了一回缩头乌龟，可她头缩得厉害，直往白满川臂弯里躲，与他挨得极近。
就说为何刚刚忽而有了靠背的温软。
她慌忙坐直了：“薛大人好。”
“白大人啊，你何时耽于美色了？害人不浅啊！”薛大人一脸苦大仇深，扫过二人，“白大人将字写得如同狗刨，莫非是夜夜笙歌所致？等等……”
薛大人的眉松了又蹙紧，忽而深吸气，本就被晒得发黑的脸忽而胀红，手指颤抖：“莫非……白大人写字时……你们……”
白满川轻咳一声，她偏头去看。
阳光透过半合着的窗透了进来，将他耳背上的细小绒毛，连同他细密的血管，照得一清二楚。
蓝致羽对薛大人的话摸不着头脑，想不通他的脑回路是如何，呆呆坐着，只观察白满川的耳朵尖再次泛红。
白满川正色道：“薛大人，答复既已给，是何人所写便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内里，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哦对对对，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蒙了眼睛。”
薛大人瞥了她一眼，意义十分明确，蓝致羽欲起身要离开，白满川却先她一步道：“内人，不必回避。薛大人若不大会运用成语，那便不要用了。”
“行。”薛大人无需惟德费力，大喇喇地自行拖了椅子，随意叠二郎腿，“空吾山祭典，你作何打算？”
白满川语气平淡：“同寻常以往便好。”
“白大人啊，你怎的还如此云淡风轻？”薛大人恨铁不成钢，“三年一祭，此次太后选在空吾山，那可是开国帝王之陵，此次便是继往开来之举。”
白满川道：“本官知晓。”
“太后与丞相……”薛大人一捶大腿，“可不能让他们结党营私。”
白满川颧骨轻微动了动，忍住纠错的冲动：“此番太后言外之意，是要本官算出哪些阻她听政的官员，并设局将他们剔除干净。”
薛大人道：“白大人，那太后剔除的官员中，可是有你啊！”
两人对话弯弯绕绕，可蓝致羽还是捕捉到关键点：
太后想置白满川于死地。
宫廷之争向来血流成河，她不禁想到电视剧那些砍头画面，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但碍于他们还在谈话，不插嘴是基本的礼仪，她便不出声，静静聆听。
白满川谈吐间皆是不屑，将薛大人的每一句警告的话当成耳旁风，他说什么便道“是”、“这样便好”、“陆大人会安排”……
末了，他侧头看她一眼，转头对薛大人道：“小渔村南面那块地给她吧，还有找些砖瓦来，当‘鲍附着基’。”
“你这！究竟有无听我讲话？”薛大人再次深吸气，缓缓吐出，“你交由我之事我定会做好。满川，你好自为之。”
薛大人踏出门槛的那刻，蓝致羽终究没忍住，扑上前去，将白满川扑了个满怀。
多次收回的手终于紧紧环抱着他，蓝致羽抬头，双眼布满血丝，声音暗哑：“白满川，你会死吗？”
白满川一僵，手撑着桌案，连同他身上的考拉熊一块掰直了：“不知。”
悲伤的情绪蔓延，蓝致羽鼻翼耸动，眼眶发酸：“你算出我命途有异，那你可否算算你自己的？”
白满川道：“天命不可说。”
“那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刚来不久，我对这里全然不熟悉……”
微凉的掌心落在她头上，停顿片刻，沿着发旋捋顺了她并未挽起的长发。
忽而针刺感自头皮传来，白满川将一根细发在眼前晃了晃，而后纳进掌心。
“这青丝我收下了。”
*
“国师大人，看这个鲍壳的光泽颜色，是不是透亮异常？”
“国师大人，今日锦瑟大人在海边挖到这个海螺，给你放起来，以后可以拿来听海。”
“大人，今日小厨房做的这个菜满不满意？是小渔村村民捕的大黄花，可鲜甜了。”
日升月落，蓝致羽在挂历上勾了圈，离祭祀日又近了一步。
她在挂历前站定，思绪飘忽片刻，她又回想起先前白满川举着蜡烛在她房门口凝视的画面，以及在中秋夜宴前白府相关人员对她避而不谈的态度。
她缓缓舒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掏出今日给白满川准备的东西——一颗粉色珍珠。
然还未往书房的方向瞧，门却忽而被人“笃笃”轻声敲响。
甫一拉开门，带着寒意的大手忽而捂住她的嘴，搂着她的腰往屋内一旋，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
她本能挣扎，却听发顶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别动，有人。”
她抬手去摸那双手，骨节分明，青筋微凸。
她含糊不清道：“白大人？”
白满川压低声音道：“禁声。”
话音刚落，自窗外檐廊中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若非见了恍惚的人影，她或许会将响动归为秋风落叶。
下半张脸被白满川的手禁锢，忽而那手加重力道，腰上一紧，她被白满川拽着往后倒，她全权将重心交付于他，身体忽而被调转了方向。
再回过神来时她被白满川侧着身搂着，锦被轻飘飘覆上，作茧似的将他们包裹住。
世界一下被黑暗笼罩，她与国师大人气息交融，呼吸被升高的体温焐热。
秋风扫过窗户，她能清晰听到他比常人要慢上些许的心跳，不断挣扎却蓬勃的生命在他的心脏扎根。
外面轻微的脚步声忽而近了些，白满川的手顺着她的腰线逐渐下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们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相贴，廊檐外的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门口。
一道男声穿过木门传进屋内：“他不在书房，也未在歇息。”
另一道更加沉的男声接着道：“这间……似是那祭品所在之处。”
“晦气，还是不开为好。”
“可要是那人藏身于此……”
“叫出来，叫出声！”白满川忽而掐住她的脸，声音低沉得不似他，带着气喘，“疼不疼，嗯？”
顷刻间，她顺从地嘤咛一声，如痴如醉，似绽开的花，滴上那醇厚的秋露白。
她的头脑缺氧，却在张嘴喊叫时变得清明。
她万分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在配合做何事。
这种烂大街的老片段真真实实在她身上上演时，身临其境时便有了不同的意味。
啪——
白满川狠狠扇了她的屁股！
她忍不住惊呼，那双搂着她的手再往下，却在抓住她手时一颤。
他的手指有力地穿插进她的指缝，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外头声音沉寂片刻，一人出声，语气震惊：“这祭品……在国师眼皮底下通/奸？”
另一人慌忙推他：“撞见国师秘辛，快走！”
檐廊外风真真正正扫起落叶，秋燥本就让蓝致羽皮肤干燥，与白满川常年带着凉意的手相贴，舒适了许多。
然如今白满川也被她捂热了。
她一把掀开被褥，凉意袭来，她才察觉头发已然汗湿。
白满川翻身下床点了蜡烛。
在看清她手中的物品时，他的脸色堪称精彩：“你为何抓着一瓣贝壳？”
他的眼睑在升温后更加红了，几缕碎发黏在颧骨处，徒增几分艳丽。
蓝致羽呆呆仰视着他：“历史书里讲，贝壳象征着钱，祝你年年有钱。”
白满川微怔，端详这贝壳包珍珠，抿唇问道：“为何近期总送我这些？”
这话不说不行，蓝致羽就想他说好话来安抚她，而她又听不得他点出她的小心思。
真是自相矛盾。
可矛盾之余，她忍不住联想到一些投笼溺海的桥段，鼻尖发红，水汽霎时糊了双眼。
她挂件似地将人抱了个满怀，嚎啕道：“你能不能不要死啊国师大人——”
“闭嘴。”白满川去掰她的手，“吵死了。”
“嗯？”蓝致羽顿时止了声音，“你不死了？”
白满川将她这块胶布从身上撕下，终究还是不忍，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拍了拍她的肩：“春风烧不尽，野火吹又生。”
“哦——”蓝致羽眨巴眼，“我知道了，这太有深意了，原来你要假死！”
白满川阖上眼，也学着薛大人深吸气：“并无此意……方才……会很疼？”
“什么？”蓝致羽迅速回答，回过神来脸红了个透，白满川莫非是在问她的……屁股？！
她结巴回答道：“不、不疼。”
白满川倒是坦然，面不红耳不赤：“听你喊得声音很大，我自是以为下手过重了些。”
她喊得也不那么大声呀，难道真的很大声？
她诺诺问道：“声音很……大么？”
白满川罕见地朝她给予肯定：“嗯，很大，且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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