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用衣服按在伤口上，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只是想让季青岁的血别再流。
眼前，伤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旁边没有捂住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因为失血过多季青岁还不怎么清醒。
陆泽用力喊着：“季青岁！季青岁！”
季青岁听见了，只是他眼前太过模糊，伤口的痒意让他想要去用力去挠，手指抬不起来，他忍受着痒意和陆泽近乎崩溃的喊声，“陆、陆……泽。”别喊了，我耳朵要炸了。
陆泽凑上去想要听清，但季青岁没有再说出来话，手下衣服按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缓缓移开衣服，就看见了伤口里面的肉，两边的肉像是互相吸引一样黏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他有过这么深的伤口。
模模糊糊中季青岁看见了陆泽在盯着自己的伤口，他想用力咳一声吸引陆泽的注意，但他做不到，他感受着痒意和那奇异的眼光无力地躺在地上。
太冲动，这次追上陆泽太冲动了，这样被迫地将自己的秘密展示在他的面前，正常人都会跑掉，更别说面前本就想要远离他的人。
血不再流下，陆泽放下衣服，他像是意识不清地走到小路口，正是大晚上，没有人在路边走动，救护车还没有来，他没有办法去求助什么。
风灌进了他的脑里，接下来就是无比的悔恨，季青岁疼吗？一定是疼的，他是亲眼看见那刀子捅得有多么深。
此时他现在只有怨恨，怨恨自己非要招惹季青岁，陆泽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太阳穴，之后就就和没发生什么事一样跑回了季青岁身旁。
季青岁不知怎么昏迷了，他身上还披着一件满是血污的衣服。
陆泽俯身抱住季青岁，他吻过季青岁的唇角，然后吻过他的眼睛，最后吻过他的额头，他清楚地明白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季青岁已经看不出刚才遭受了什么，陆泽看着地面上的血污，他笑了一声抹在自己身上，接着就用刀在手臂上用力划上一刀，血液顺着胳膊流下，然后融入地面季青岁的血液。
伴着远处昏黄的灯光，他细微地咳嗽一声就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季青岁被拖上了救护车，陆泽被叫去警局做笔录。
笔录并没有太难，陆泽的脑子在这时很是清晰，他复述完整个过程就走了出去。
从警察的话语中陆泽能察觉到捅人的那男人是从别省来的通缉犯。
陆泽晃晃荡荡地就想去外面走，他不想回家，就想在外面逛逛，只是手臂让他觉得发凉的疼，只好回到季青岁的小区去开车。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家里，他认为对自己下手狠厉，只不过医生三两下就包扎好了创口，并且叮嘱了他事宜，他才清楚自己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地划了一个道子。
手臂勉强搭在旁边的床上，他垂着手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沉睡。
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但他却是睡着了，只不过梦重复地演绎着。
遍地的花朵季青岁对他笑着伸出手，陆泽跟着他迈过花丛，旁边还在不知名的鸟儿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转。
环境还在转变，陆泽看见了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湖，他在梦里大声呼唤，“季青岁！停下来！停下来！”
季青岁没有回应，他转过头对着陆泽笑了笑。
陆泽没有办法阻止，他看见季青岁陷入湖水，然后看见湖水变成红色。
他还能听见自己跪在湖边用力地咆哮，“回来啊！回来啊！”
没有任何意义的呐喊，身后一直跟着的鸟儿飞了过来，它用力扎进湖泊。
这时候的湖泊偏偏硬得像是水泥地，鸟儿落地的一瞬就变成了红色。
鸟头和身子分离，是陆泽那天看见的场景，和那天一样，鸟头死死地盯着陆泽，用力地控诉它的怨恨。
血红染透整个天空，陆泽从梦里惊醒，他看了一眼手机，早上五点，才过去了三个小时，梦里的场景挥之不去。
陆泽揉着头来到卧室的阳台，凉风吹得他头清楚了一些。
季青岁为什么伤口那么快地愈合，是和他一样的坏人吗？他们其实是一样对吧，陆泽脑子还在不停思考。
他强迫自己停下，我没有资格站在任何人旁边，陆泽给自己下定论。
他踮着脚去看楼下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远处的江景，还有不远处的亭子，都是看腻了东西，陆泽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脑子里开始幻想一系列的风，如果落在地面会觉得风会有多大呢？如果落在地面会和梦里和现实中的鸟儿一样，头身分离吗？
陆泽不清楚只是自顾自地又踏前一步。
“铃铃铃。”铃声打断了陆泽的幻想，陆泽掏出手机。
上面没有显示任何名称，很大可能是个骚扰电话，照平常陆泽是一定不会接通的，但今天不一样。
对面老人沧桑的声音传来，“陆先生。”
是那个像骗子又不像骗子的大师，陆泽哽住了嗓子，他想去问些什么，关于他的命运，关于季青岁。
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师见陆泽没有说话，声音大了许多，明显带着喜意，“陆先生，你这命里的一劫是过了，以后就平安了，我就说一生顺遂就是你的命。”
陆泽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竟然是想笑，于是他勾起唇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季青岁为他挡了灾难，还是他不去祸害别人就是对的。
大师没听出陆泽笑声的苍凉，他跟着也笑了一声，“我从不出错，之后你就要步上正轨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经历了什么，但这都是好的，迷雾要拨开了！”
陆泽淡淡道：“嗯，谢谢。”
“这时候就要沉住气，我看你小子就是这样才成功的！好了，不说了，浪费我话费。”说完大师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忙音，陆泽背靠在阳台上，迷雾拨开就是，他不能接触任何人，不能做任何事。
他这时候清楚地明白了。
季青岁醒来了，他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侯金花，她绷着脸在旁边的桌子上吃饭。
他沙哑着嗓音开口，“妈。”
侯金花瞪圆了眼转头看去，眼里瞬间含上了泪，之后就开始大声地嚷嚷，“谁让你早上出门的？季青岁我是不是从小就教育你，晚上不能出门，晚上不能出门！你跑什么跑！”
医院不是独立间，旁边的人几乎都在吃饭，他们隐约的样季青岁这边看。
侯金花冷哼一声，倒了一杯水给季青岁，“先喝水我再说你，饿不饿？”
季青岁渴得不行，他喝着水没有回声，侯金花看着乖巧喝水的季青岁就恼火，她坐在季青岁面前又是一顿说，“你姐还想来，我说不让她来，来干嘛，还不够添乱的，别让公司不要她了！昨天晚上你身上都是血，脸白得要死了，我说你还不如死了呢，还省心，想吃啥？”
话题转移得太过突然，季青岁愣了一瞬，被水呛到了，用力地咳嗽起来。
侯金花慌乱地站起来，拍打季青岁的后背。
季青岁停下了咳嗽说：“饿了。”
侯金花又生气了，“喝个水都不知道慢点！晚上说不让出去偏出去，你纯粹就是生下来烦我的吧，现在知道吃饭了，知道难受了，要是大晚上的不出去你会这样？”
“我的错，妈。”
侯金花哽住了，一向她说完这话季青岁都会和他吵一架，但是现在……
孩子大了，侯金花意识到，不过她又生气了，这么大了都照顾不好自己！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我去给你买个面条吃。”
季青岁看着侯金花走出门外，他缓慢地靠在床边，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也没在意。
昨天他昏迷一瞬看见了陆泽慌忙离开的身影，果然还是害怕自己了吧，毕竟自己比他还怪，这没办法的。
被捅之前还揍了陆泽一顿，这一会儿肯定是憋着气呢，被他这奇怪的人打了，想着季青岁就淡淡笑了笑。
桌边的手机响了又响，侯金花来了就把季青岁的手机放在旁边充电，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把手机关静音，信息提示音一直不停地响。
季青岁拿起手机，上面的信息大多都是认识的人，像是季婉婷，李逸飞，谭欣，方程……
只不过一个信息很是突兀，是沈思华的信息。
上面显示的最后发的信息是，“现在呢？”
季青岁手指顿了顿还是没有点开，肯定是关于陆泽的。
他打开了季婉婷的聊天框，上面只发了两句话，“醒了打电话。”“别和妈吵。”
还是太长时间没怎么见过面，没人知道季青岁现在已经不再是高中时鲁莽的年轻人，不会去故意和侯金花作对，他想着回去信息，“醒了，没什么事。”
李逸飞的信息直接弹了出来，是最近发的，“知道你没啥事，明天我去看你，方燕最近恢复得不错，你好好养着，能请假就请假。”
季青岁捂着手机缩在被子里，妄图糊弄过自己心中的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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