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太过难熬，季青岁还在想着季婉婷说的那些话，心在剧烈地跳动，他要去告诉陆泽，告诉他其实一切都还有办法。
没必要存死志，没必要继续再这样生活下去。
季青岁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卧室墙上的电视，然后滚到床边摸索手机。
晚上十一点，他想要去找陆泽，季青岁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想要把这个生机告诉陆泽。
要是陆泽还是害怕自己呢？这个想法一瞬而逝，季青岁不想去想这个结论。
他极轻地走出门外，季婉婷还在睡觉，季青岁直接把拖鞋脱了，赤脚来到门口穿上拖鞋就跑了出去。
提前打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了，季青岁直接坐上车，他这才开始呼吸，才开始后怕。
莽撞，再一次地莽撞，又是在陆泽的事情上。
季青岁抚着胸口，他这才缓缓感受到后怕，那天陆泽都这样害怕地后退了，怕是他过去后陆泽也不敢开门吧。
季青岁低头嘲笑自己。
但是司机没给他后悔的机会，这一路上出奇的通畅，连红灯都没经历过几次。
司机对着季青岁摆手，“到了。”
季青岁脚上还是拖鞋，出奇的是他还能进陆泽的小区，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陆泽楼下。
陆泽在十二楼住着，他抬头往上看，一层一层地数上去，他看见里面还有亮光。
季青岁掏出手机坐在楼下的座椅上，晚上的风很大，直往他肚子里灌，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他变成了一个大肚子。
他斟酌半天才发过去信息，“你怎么没把我的人脸权限删了？”
季青岁不抱希望地用手支撑斜着身子，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的建筑，然后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
他不敢看手机，站起来跳了两下，幸好天开始转热，他不觉得冷，季青岁看着地下的影子无聊地一脚又一脚地踩上去。
他转头又看了眼手机，低咳了一声，打开没有回复的信息，又发了一句隐晦的话，“晚上楼下挺冷的。”
刚放下手机季青岁准备继续踩影子，他就听见了手机铃声响了，陆泽打来了电话，“你在楼下？”
季青岁不由放低声音，“嗯。”
陆泽的声音和刚开始遇见他那样的冷淡，“我看了温度，今天晚上不会冷。”
季青岁却是眼睛亮了亮，他固执地说：“我冷，我就是很冷。”
“你回去吧。”陆泽的话还没传入季青岁的耳朵就散了。
季青岁往前跑了两步，他直接走进楼房中，“哦，我上楼了，有点冷。”
说完季青岁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三两步走进电梯按下十二。
十二楼只有陆泽他们家，季青岁还是动作缓慢地来到门口，他整理身上的衣服后敲了敲门。
果然没人应声，季青岁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他直接开始输入密码。
门咔嚓一声开了，季青岁没有拖鞋换下，他轻手轻脚直接来到客厅。
客厅里陆泽缩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灯没有开，他拿着手机只能照到他的脸。
陆泽显然是沉浸在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
季青岁又走进一步，他熟练地打开了陆泽家中的灯。
客厅的灯照亮了整个空间，陆泽一抬头就看见了季青岁，他微微睁大眼睛，“青岁？”
季青岁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姿态面对陆泽，他看向四处就是不看陆泽，他摸了摸鼻子问：“吃饭了吗？”
陆泽后退一步，“你回去吧。”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季青岁没有靠近陆泽，他低着头道：“那天你是不是看见我害怕了，所以离开了。”
声音很低陆泽还是听见了，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季青岁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算了，不愿意见他，他就出去得了。
抬头算是再看陆泽一眼，以后他就不再纠缠。
季青岁自顾自地想着劝慰自己的话，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抬头就绝对不会这么放下，他看不惯陆泽又回到当时遇见的样子。
抬头就看见陆泽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泪，他迷惘地看着季青岁，嘴巴微张，想迷路的孩子。
季青岁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哭啊。”哭了他还怎么走出去？
季青岁说着没意义的话，“我错了，我错了。”他抬起手又放下，始终没有靠近陆泽。
陆泽带着哭腔重复，“我害怕青岁，我只是害怕。”
听见这些季青岁的心还是猛地停下了跳动，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他用力地去看陆泽，他想干巴巴地说句“别怕”，但让他害怕的不正是自己吗？
季青岁转过身，算了，他去村子里找找那个周妇人，总会解决的，或许带着陆泽的体质……
这样陆泽就不害怕他了吧。
沉重的心跳扯着陆泽继续出口，“我只是害怕你受伤，我是不幸的，你还是远离我吧，听话青岁。”
季青岁哽住了，他停住了脚步，又是这样的话，又是，他几乎是怒吼着开口，“陆泽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陆泽缓慢地抬起头，他盯着季青岁笑了出来，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怜。
季青岁靠在旁边的架子上，他对着陆泽认真说：“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到我们的人，一起去。”
陆泽垂着头，他一向不怎么相信这些大师，但是还是忍不住跟着季青岁的思路想下去，万一呢？
他心中忽然升起恼怒，又是万一，无数次的万一让他撑了下来，但是没有一次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好下来。
季青岁走到陆泽的卧室旁边，“今晚我就住在这儿，我看我到底会死不会。”
陆泽窝在客厅没说话。
季青岁也不计较什么，反正明天他是托也要带着陆泽去。
卧室还是那样，床上的被子随意掀到一旁，房间像是刚点完线香，一股陆泽身上沉静的味道。
季青岁扑到床上，他侧头看向窗外，窗帘没有关上，他又跳下床走到阳台。
从阳台往下看刚好能看见他刚才待在楼下的地方，季青岁没忍住勾起唇角，他侧身靠在上面。
陆泽家里没有别的客房，他今天晚上是个绝对不会进来的，那也只能在客厅睡。
季青岁咬了咬牙，熟练地从衣柜里找出被子走了出去，随手扔在客厅就要转头回去。
“青岁。”
季青岁停住了脚步。
“那就去看看吧，万一呢？大师都说了我会没事。”陆泽像是对自己说的，他靠在沙发上，无神地看着头顶的灯。
季青岁柔声道：“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早点睡吧。”
他也知道自己只是说空话，但两人都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一沾上床季青岁就睡了过去，晚上他没有关门，早上起床还能听见门外的声音，门开了又关，声音很小，但是窸窸窣窣的还是惹人注意。
一阵饭香味传了出来，季青岁坐起身靠在床上，他喊了一声，“陆泽！”
陆泽想要走过去，但站在走廊还是停下了，“外面有饭，你去吃吧。”说完他就转头来到客厅坐着，打开电视随便放了个电视。
电视的声音掩盖住季青岁的声音，他没有直接出去吃饭，昨天晚上突然走了，季婉婷还不知道。
季青岁直接打通季婉婷的电话，“姐。”
“去哪儿了？什么事那么急，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
想起昨晚季青岁有些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鼻子，“昨天晚上临时有事就跑出去了，今天没法送你了。”
季婉婷倒是不在意送不送的，她沉声问，“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周妇人？”
“嗯，我今天去看看。”
季婉婷翻着碗中的粥，“我就知道，今天早上我就给妈打了电话，她说这周妇人还在那儿呢，你去吧，她当年毕竟也说过可以找她。”
顿了顿季婉婷继续说，“你那身上奇怪的东西虽说一直没什么，但还是没了安心。”
季青岁笑了笑，“知道了，有事会和你们说的。”
季婉婷道：“那边的都是废墟，你记得走路慢一点。”然后又细致讲了讲周妇人的位置。
季青岁仔细听着，喃喃出口，“希望能解决。”
“别想那么多。”
季青岁打完电话就走了出去，客厅的声音故意被调得很大，他缓步走过去还能看见陆泽认真地盯着屏幕，但电视上却是放着一个动画片。
季青岁笑着靠在客厅旁边的柜子上，“现在该喜欢看动画片了？”
陆泽这才回过神，他刚才听见季青岁出来的声音就慌乱调了一个，一直注意着季青岁的动静，没想到自己调了个动画片。
他张开嘴又合上，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季青岁笑了笑，他走到餐厅吃早饭，早饭是陆泽点的外卖，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但季青岁昨天消耗的精力太多，他三两下就吃完桌上的早餐。
之后来到客厅，“走吧，看动画片的小朋友，我们要出门了。”
陆泽镇定地关掉电视，他离季青岁很远走到门口附近。
季青岁昨天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他理直气壮地站在门口说：“我要穿你的鞋，我昨天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
陆泽顿住了，他抿着嘴拿了个鞋出来扔到门口。
还没抬起头就听季青岁阴恻恻地说：“结果还有人让我回去，没良心，我都这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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