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石粒迷住了季青岁的眼睛,但他还是莽着头往前冲。
铁皮还在下落,陆泽不知在发什么呆,竟是一点都没有反应。
季青岁呲着牙,他用力喊出来,“陆泽!”
陆泽猛然抬头,他看见了头上就要落下的铁皮,身体一僵竟是笑了笑,还是一动不动。
季青岁看清了陆泽这一系列动作,心中升起比前段时间还要恼怒的情绪,他又跑了几步,正好将站在楼下等死的陆泽推开。
两人狼狈地倒在地面,陆泽站的地方隐蔽,季青岁这又一推将两人带到了角落里,外面买菜的人听见动静看了一眼,见是铁片掉了下来,嘴上嘟囔几句,“哪儿来的铁皮?这由着飞砸到人了怎么办?”
陆泽用手撑着地坐起身,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季青岁踉跄地扶着墙站起来,顺着墙壁支撑到陆泽旁边,陆泽的长发垂在地面,上面沾满了灰尘和树叶,看不清人脸,越走越近就能听见陆泽的话,“灾祸,灾祸。”
陆泽显然是不知道他是被季青岁救下的,他撑在地上察觉到有人靠近,厉声呵斥,“离我远点!”
季青岁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他被陆泽一心要赴死的动作给吓到了,是终于崩溃了,于是开始做极端的事?
他将视线放在季青岁身上,这幅样子让季青岁想到了刚见到陆泽的那天。
也是这样的角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有同样的令人难以忽视的绝望,所以当时的陆泽也是想要赴死吧。
察觉到这个想法,季青岁捂着脸靠在墙上,风从外面刮进来能听见呼呼的尖锐声,铁片在远处发出阵阵嗡鸣,就像是一个初学者在吹箫,他被吵得头晕,挪开放在眼睛上的手,他看向缩在远处的陆泽。
没有办法去拯救陆泽,因为他也不是独特的,可以改变陆泽生活的人。
季青岁缓缓站起身,他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包纸巾,里面已经用过几片。
他走到陆泽旁边,陆泽又开始呵斥,“别过来!”
这幅狼狈的样子怎么看都没有威慑力,季青岁没听陆泽的话,他把纸巾放在陆泽脚边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走出去便开始觉得风没那么大了,很柔和的感觉,季青岁回头看了眼,和第一次见到陆泽一样,他递出了纸,然后不明不白地离开,真是奇怪。
他甩了甩那只还在疼的脚踝,更疼了,季青岁“嘶”了一声,抖了抖身上沾着灰尘的外套放在臂弯处,和里面的陆泽一样的狼狈。
已经到了该去饭店的时间,季青岁看了眼时间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李逸飞。
对面很快就接了。
季青岁靠在墙上,让自己的另一只脚不挨地,“路上出了变故,我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
李逸飞笑了笑,“怎么每次我们聚都这么倒霉,还没上菜呢,不用着急。”
季青岁简单应了一声,他挂断电话放进口袋,弯下腰检查脚踝的伤。
脚踝肿起了一大块,看上去很是渗人,他又更低地弯下腰,仔细观察着,虽说他不懂,但还是看得很认真,认为自己没伤到骨头的季青岁这才开始慢慢往前走。
但还是因为脚伤迟了一会儿,季青岁瘸着脚踏进屋子,一抬眼就看见李逸飞在外面玩着手机等季青岁。
季青岁来到陆泽身边,“来了。”
李逸飞猛地抬起头,“挺快的啊。”
季青岁哼了一声,“带路吧,你还真是宽裕了,还要请吃饭,这个餐厅太贵了。”
李逸飞揉了揉后脑勺,“上次你不是没来,这次把上次的一起来。”
说完他就察觉到季青岁的脚踝,“你这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堵车了,结果是脚崴了,怎么崴的?”
季青岁随意道:“没什么事,就是走得急了,摔倒了。”
李逸飞明显是不信,但他也没继续问。
推开门,包间里方燕靠在椅子上皱着眉看手机,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去,“季青岁,来了啊。”
季青岁笑了一声,他坐在李逸飞旁边,“看什么呢,这么严肃,我来了都不笑笑。”
李逸飞抢着回答,“她最近身体好了,就开始继续炒股了。”
也不是意外地回答,毕竟方燕就是这样闲不住的人。
方燕瞪了一眼李逸飞,然后对着季青岁说:“我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兄弟一直管得我都烦了。”
李逸飞颇为不服气,“你这刚恢复了差不多还是要多多休息。”
季青岁打断两人的对话,“行了吧,你们这故意让我看你们秀恩爱的?”
方燕撇撇嘴不说话了。
确实能看出方燕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穿着衣服也不再显得空荡荡的。
小两口的目的还是很准确的,就是想感谢季青岁前段时间借钱。
桌上倒是没有提这些,季青岁慢吞吞地吃饭,回着两人的话,思绪飘到以前。
他们两人要给大学时的自己钱,绝对不会说直接给,而是请他吃完一顿饭后偷偷塞到他的口袋里,然后转身就跑,几次都这样他都习惯了,于是这小两口开始换着法子给钱,每次都让他来不及拒绝。
现在轮到自己这么做了,这小两口又觉得愧疚了。
季青岁摇摇头,他甩了甩脚,脚上的痛感已经消失,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恢复了。
李逸飞问:“脚上好了?”
“应该是,不疼了。”
方燕在一旁调侃,“要是我有这功能,我还怕什么癌症?”
季青岁摇摇头,“你还是看得起我了,这些病毒之类的我无效。”
李逸飞也不怎么听过季青岁身上的事,毕竟季青岁也不怎么说,高中时候见识过一次,那次季青岁才对他道明了真相,他挑了挑眉,“那也挺好的,这是天赐的。”
天赐吗?季青岁又跑神了,那陆泽呢,他是天赐吗?和他一样吗?
那上天还真是不公平。
饭已经吃完了,几人站起来说着话出门,季青岁站在门口送小两口上车,他转头独自走着回小区。
经过那个超市门口,他不免又想起了陆泽,那脆弱得像是一推就能倒的身姿。
手机铃声响了响,瞬间打断了季青岁还要延伸下去的思绪,打开手机就看见了季婉婷的名字。
接通电话对面直接说,“明天就回去了,给我假期都用完了。”
这几天季婉婷一直住的都是他家,侯金花非说不在这里待,他出院那天就直接回家了。
季青岁叫住季婉婷,“姐,你现在在家吗?”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喇叭的声音,还有大妈在一旁问价的声音,季婉婷不由放大了声音,“没,我打电话问你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我在买菜呢。”
季青岁脚步顿了顿,“家里有菜,不用买什么。”
季婉婷明显是看不上季青岁冰箱里的菜,“你那是什么菜,冰箱里的生菜都蔫了,还有那油麦菜,都老成那样,苦得要死你怎么吃?”
季青岁没办法反驳,“行吧。”
等到季青岁回到家时刚好看见季婉婷买了一大袋蔬菜上楼,“姐。”说完就接过了季婉婷拿的一大袋蔬菜。
季婉婷笑了一声,“想吃什么,我下厨。”
“你看着来吧,我都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季婉婷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你吃一次要想一年的。”
晚上季婉婷做了几盘自己的拿手菜,她招呼着季青岁过来,“岁岁,吃饭了。”
季青岁还在打扫卫生,听见声音就放下工具跑了出去,“来了。”
桌上是茄鱼和炸排骨,剩下的两道就是较为容易做的家常菜。
季青岁一吃就觉得是他姐的味道了,“好吃。”
季婉婷递过去一个馒头,“吃饭配馍,你那样吃能吃饱?”
季青岁乖乖接下,他问出今天一天的疑问:“我小时候伤口就会自愈吗?”
季婉婷放下碗筷,正色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青岁默不作声地扒了口饭,他避开季婉婷探究的眼神,“就是突然想知道了。”
季婉婷叹了口气,“知道了也没什么,你是在三岁左右时才发现不对劲的,以前都是普通的孩子。”
季青岁也不吃饭,他支着头继续问,“后来呢?”
季婉婷拿起筷子,“吃完饭再说。”
季青岁悻悻地拿起筷子,他三两下将饭吃完,然后站起来抱着李婉婷和自己的碗筷就到厨房,“姐,我来刷碗,你先看着电视。”
季婉婷看他那么心急忍不住笑了笑,小孩子一样。
用最快的速度打扫干净,季青岁走到客厅,“然后呢?”
李婉婷这才继续说,“然后生日那天晚上你摔倒了,伤口自愈了,接着就持续地高烧,医院看不出毛病,家里人都觉得出邪,妈不敢让爸知道,让我在家里照顾你,她出去找了隔壁的神婆。”
季婉婷做出回忆的动作,她靠在沙发上,“那神婆是个假的,说你的魂跑了,在家里一顿叫,被妈识破是假的,直接把那个神婆打了出去,村里一顿闹腾,说妈不讲理,欺负神婆要遭报应的。”
“你四岁的时候隔壁村来了个姓周的妇人,不做农活,只每天做做饭在院子里晒太阳,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给她送东西,村里人都猜测她是谁,没人知道,这时候有人说,送她东西的都是她以前的姘头,这在村里可不得了啊,到哪儿都人暗戳戳地说她,她没什么反应。”
“我们家也没参与过这些,咱妈那时候脾气还没那么暴呢。”说着季婉婷笑了一声。
季青岁问:“那这个姓周的妇人是?”
季婉婷拍拍季青岁的头,“可能是咱们家没说过啥谣言,她来了咱家一趟,看了你一眼就说出了你的毛病,说你是拾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的,我们家信了,这个周妇女挺厉害的,给了你一副药,你这一吃就好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有过发邪。”
季青岁呼吸急促,直觉告诉他,只要他能找到这个周妇女,一切都有答案,“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季婉婷回答,“妈好像说过一两句,还在哪儿住着呢,对了,她还说过以后要是有机缘,她可以解决你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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