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只有一个初中，县里只有三个高中，一中人人向往，小孩有没有出息，以后能不能考上好大学，全看是否考上那个学校。
白亦成绩不太行，勉勉强强靠着学区生进了一中，裴
高一十一班，林越山初中一毕业就建个三个人的小群，虽然大部分都是白亦和林越山两个人在群里活跃气氛，裴暄偶尔在白亦的要挟下应和几句。
仅仅局限于“好”“嗯”“说得对”……
林越山私底下悄悄跟白亦蛐蛐他“你哥有点敷衍了吧，跟个机器人一样”
白亦赞同的点头，两个人默契的瞥一眼买菜老板裴暄，然后继续低着头小声嘟囔。
最后，白亦被裴暄扯着衣领带走，林越山一瞅：太阳真特么大。
在小摊上顺了把小白菜，揉揉眼睛头也不回的离开，当作起早帮忙的报酬。
林越山的母亲在县里找了个工作，平时都住在县里，工作忙，林越山就一个人在家里，母亲怕她太闷，中考完又没事干，问她有没有同学找找一起玩？
林越山眼睛一亮指着毕业照上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的男生：他俩。
母亲勉强笑笑，“这……”
林越山一拍手，开始洗脑，有些像街上推销的势要母亲知晓她的朋友多么的好。
老旧楼房里，白亦打了好几个喷嚏，被裴暄扫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喝了包板蓝根。
“到底是谁害我”
外婆说打喷嚏是有人在骂自己，小小的白亦深信不疑，长大后的白亦依旧那样解释。
母亲在知道两个小孩的从前，又得知两个小孩和外婆在菜市场摆摊，在得知唯一的亲人外婆也去世了，感性的母亲顿时两眼含泪，叮嘱林越山：注意安全。
其余也没再说什么，她的女儿自然放心。
林越山抹抹眼角，她这个年纪正是最侠义的时候，明明冲着让母亲放心，她的朋友都是好人，偏偏几句话让她也开始泛起酸涩。
她打开手机［家人们，明天早上可以享用林越山牌早餐，你们想吃什么？］
白亦那时按照秦姨教的，三双筷子三个碗贡饭给外婆，裴暄在一边看着，白亦摆好以后，两个人点了香，拜了三拜。
外婆说：等她死了，没必要照以前那种那样，麻烦，死了就是死了，少整那些。
可白亦还是觉得得整，裴暄没说话，只是听话的动手。
回到餐桌上，手机就亮了起来，白亦眯了眯眼手指点在手机上静止一样，连裴暄把饭盛好了递到手边也没反应。
裴暄把饭放下，伸手碰了碰白亦的脸，“别看了，吃饭”
桌子小，两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坐在一起还不算拥挤，可白亦这个人粘人，总是要靠着裴暄，偏偏裴暄从来不说什么。
白亦把手机打开放在裴暄面前，有些惊恐“你说，她是不是被盗号了”
“还是说她中考结束太兴奋，睡多了脑子不太清楚”
林越山进考场前，指着面前的教学楼说“等考完，我要睡到天荒地老”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闻言把手里的考试安排表一挥“词别瞎用，还有年纪轻轻，睡那……”
“好好考试，想那么多干嘛”
“是是是，老师说得对”
大酸枣树下，白亦手心一阵一阵的冒汗被裴暄抓着擦干净，有些粗糙的纸弄得白亦手心一阵模糊地痒，太阳太大天气太热，额间的汗打湿了头发，眼尾脸颊都被热气熏得泛红。
裴暄认真的擦干净白亦手心的汗，然后微微低着头小声说“别紧张，加油”
“等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那年夏天真的很热，热到蝉鸣都比往年聒噪，白亦手心的痒意和眼角的红，好多年以后他还是分不清到底是手心还是心脏。
林越山早早准备好早餐到菜市场的时候，刚好八点，她把手上提的塑料袋稳稳放在两个人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看吧，我说了送早餐就是会送早餐”
两个人坐在矮小的小木凳，看着林越山一阵无语，裴暄低头继续摆弄着面前的小白菜，白亦一把接过塑料袋，略带夸张的赞叹“好香啊，你真的是太棒了……”
裴暄闭了闭眼，有些不愿参与她们的幼稚游戏，被白亦拢着脖子要他看林越山精心准备的早餐，被迫无奈参与。
简单的鸡蛋饼和包子，还有两瓶纯牛奶，白亦顿了一秒，“你出来……告诉你妈妈了吗？”
林越山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亦伸手过去在面前挥了挥，她才反应过来。
白亦只好又问了一遍，
“那牛奶就是我妈要我带的，说是长身体要喝牛奶“
“那……”白亦手里的牛奶还有些热度，有些湿润，应该是放在热水里热过的，“那你替我们谢谢阿姨”
“快点吃吧，话那么多”
她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坐在白亦旁边的裴暄，白亦整个人都被身后的裴暄罩进怀里。
这……特么感觉怪怪的。
19年一部耽改剧在那个夏天把林越山一脚踹进**圈，可惜电视剧拍得隐晦，白亦这个脑子缺根筋的看完一句“这感情实在太……”
在林越山激动的眼神下
说：“真是好”
裴暄停笔看了白亦一眼，没说话。
林越山简单粗暴：“他俩是一对”
白亦大为震惊，“这怎么……可以！”
“你不能接受吗？你还歧视？两男的不能谈吗？”林越山一下子激动没控制音量，周围的人闻声看了过来。
两个大男孩坐得近，近乎贴在一起，白亦的左手和裴暄的右手靠在一起，热气隔着夏天轻薄的衣服十分清晰。
耳边响起窃窃私语
“哎呀”白亦低着头小声控诉“小声点”
众人看过来的时候，裴暄咬紧了后槽牙，深深叹了口气“你俩写完了？”
“没有”两个人才老老实实的拿起笔。
白亦低着头想想，把贴着裴暄的左手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温热的触感消失，裴暄皱着眉看了眼白亦。
“就是……热”白亦被那一眼看得莫名心虚，小心解释。
裴暄只是看着他，白亦不懂，也学他皱眉把手挪回去。
七八月的夏天，他们被学校安排到一栋靠近树林的教学楼，蚊子多，好在凉快，中午风扇一直吹着，外头热气翻涌，偶尔几声蝉鸣偶尔还能听见外头商贩的叫卖声。
白亦看着裴暄绷着好看的侧脸，少年还没有那样棱角分明的冷峻，好看的皮囊之下是清晰可见的野心，和藏不住的心事。
忍不住凑近了些，看四周的同学都在埋头写着下午要讲的试卷，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裴暄正在写字的右手。
下一刻，裴暄丢了笔，把作乱的手指攥在手心，用力捏了一把，又快速松开，轻咳了一下“快点写”
“好”白亦敏锐的看到了裴暄嘴角不可查的笑意，老老实实的拿起笔。
身后坐着的林越山手中的笔因为主人的走神在试卷上留在一个大黑点，纸张因为用力过猛被出了一个洞。
“芜湖，世界真奇妙”
此刻，林越山手中的奶黄包“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在两个人之间眼睛疯狂转换，自己的两个好朋友……
好消息：这两都好看，可磕。
坏消息：这两未成年，不可以。
严格打击未成年早恋的指令已经在林越山脑子里深深扎根，作为朋友，势必有责任去劝解。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要站起身，就对上裴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猛地去了士气，那种漫不经心冷峻带着寒意的眼色，从前从未有过。
像暗处蛰伏的兽，偏偏身为猎物的白亦天真浪漫的把捕猎的网当作可以庇护的港。
“你大爷的，我还能怕你吗？”林越山心里暗骂，低着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奶黄包，心疼的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白亦双手捧着饼，凑在裴暄嘴边让裴暄咬，神情专注，嘴里还念叨“这个好吃”
“嘶”林越山用力咬了一口奶黄包，鸡皮疙瘩掉一地，表情控制不住。
白亦看了一眼，以为她咬到舌头，还皱着眉说她“冒失，吃东西那么着急干啥”
裴暄看了一眼，没说话，开了盒牛奶递给白亦。
“多少钱，我转你”裴暄打开手机。
“不用了，都说是来看看你们”林越山站起身，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想了想，挑了把上海青，“拿回去煮了，我先走了，回家睡觉”
挥了挥拿着那把刚好能抓在手里的上海青，左手拎着把伞就走了。
“注意安全”白亦贴心叮嘱“回去以后发个消息”
“好”
杂乱的菜市场，喧闹的街道，和有些潮湿的水泥地，手里卷边的书本，和鼻尖泥土的味道，角落里崭新的录取通知书，新的篇章在夏天开始，少年一生独一的青春夏日骄阳。
林越山撑起伞，眼睛被太阳灼得睁不开，衣服都像是要点燃，狠狠暗骂一句。
夏天，是生命辩证法的狂欢剧场。
童年一大半的时间 都在克服黑暗和角落里隐藏的怪兽 其实很正常 直至成年以后怕黑也很正常 男孩女孩都一样 有些人敏感一点 有些人大大咧咧一点 这个世界实在太复杂 接受自己爱自己 才是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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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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