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走到霜华殿的时候,季镜若无其事地问:“刚刚那位是什么人?”
丫鬟说:“是酥香记的符公子。”
随后她又多聊了几句,季镜才知道酥香记是城西一家点心铺,因为公主很喜欢,经常让人送去公主府,所以郡主也跟着喜欢上了这家店的东西,但凡大小宴会,必不可少的就是酥香记的点心。
酥香记,她记住了。
霜华殿门口,季聆正数第三遍花苞,余光瞥到前方走过来的人影。
她慌乱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凉亭,却看到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人却已经不在了。
什么时候走的?
但是,走了就好,季聆笑意盈盈地看着季镜,“姐姐怎么过来了,我没事的,别担心我。”
季镜捏捏她的脸,“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在外面吹风,快进屋。”
“好。”季聆乖乖听话。
不过一会,郡主府的侍女就端着药进来,季聆老老实实喝完药,蜜饯含在嘴里的时候,她的眼睛转了转,声音含糊,“姐姐,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人吧?”
季镜顿了一下,脑子里闪过某个人影,但却没有说出来,“遇到了一个生着病还在外面吹冷风的人算不算?”
“哪有吹冷风,不是还有暖炉吗,一点也不冷的。”季聆气势有些弱地给自己辩解。
心里想的却是没遇到别人就好。
因为是午宴,没过多久郡主就传了膳。
考虑到季聆的身体,没有让她出门,但是季镜还是不得不去到大厅。
好在依旧是男女分席,而且根据季聆悄悄的打听,岐王因为身体不适已经提前离开,她才放下心来。
只是听到岐王身体不适的时候,季聆忍不住冷哼,活该,谁让他身体不好还流连烟花丛,看来不用她出手,他这辈子也活不了多久。
宴会结束后,即将离开郡主府的时候,郡主客客气气地说下次还要再邀请她们二人来。
二人回到季家的时候,百官宴也刚结束不久,父亲高高兴兴地叫了她们过去。
季成涛今日格外高兴,在宴会上便多喝了两杯,一身酒气,盯着季聆看了半天,脸色说不上高不高兴,“你今日也去了郡主宴?”
“是。”季聆淡淡地说。
“也对,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以后你姐去哪你就跟着去哪,虽然你长得差了点,但保不准就有哪个公子看上了。”他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一样的语气让季聆忍不住作呕。
季成涛转而看向季镜,眼神热切了许多,“镜儿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你这才第一次去郡主的宴会,我今日在百官宴上就出了风头,爹爹一定拼尽全力给你找个好夫婿,定然不会让你的容貌白白浪费了。”
季镜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季成涛也不生气,他知道季镜对他有微词,但是那又怎样,他是她的父亲,她还能反了不成。
更何况这种事对她也是百害而无一利,谁不想往上爬,她要是能高嫁,再生个儿子,以后才是享不完的福,到那时她就该谢他了。
他显然是喝醉了,与清醒的时候判若两人,说了好多话,两姐妹都不愿理会。
吕姨娘端着解酒汤进来,就看到她们二人冷着脸,想训斥几句,又想到她还有求于人,只能忍下来。
“老爷,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快,快把这解酒汤喝了。”吕姨娘扶着季成涛,喂他喝下去。
“父亲既然醉了,姨娘就好好照顾吧,我们先告退了。”
吕姨娘想起来她们还没答应的事,慌忙叫住人:“季聆,你站住。”
季聆巧笑嫣然地转过去,“姨娘还有什么事吗?”
当着季成涛的面,虽然他已经喝醉,吕姨娘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不停的使眼色给她。
季聆全当看不懂,“姨娘有话直说。”
气得吕姨娘瞪她,季聆却随意一笑,“姨娘若是没什么事,我和姐姐就先走了。”说完拉着季镜离开这里。
出去之后走远了一些,季镜才问她,“姨娘找你做什么了?”
她倒是能猜到一些,肯定是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又闯祸了,想通过季聆找她帮忙。
“除了季宣还能有谁,不用理会,他都这么大了,也该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了。”季聆解释说。
只不过姨娘提醒她了,那个被季宣等人打得半死的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得救呢。
季聆的人生能有重来的机会,已经是上天垂怜,可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对对有同样处境的人感同身受。
她想要救人,却不想让姐姐参与这件事。
百金不是小数,她和姐姐的全副身家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凑够了这个钱,可之后的千金之宝又该如何。
她得好好想想。
宴会之后,一切都回到原轨。
安宁郡主的邀请对她们倒也不算没有坏处,至少季镜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那么频繁地穿梭于各种宴会之间。
季聆则是让红棉把自己的珠宝首饰都收拾出来,她并不知道价格,只等着回头去当掉换钱。
腊八过后,京城各家族包括季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也差不多到了准备新衣的时候。
这天季聆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思考着该怎么筹集更多的钱,红棉突然进来,“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季聆闻言眼睛一亮,“快,快让她进来。”
季家三姑娘季月,是主母杨夫人的亲女儿,且杨夫人是真心爱护这个女儿。
在父亲那里,只有儿子和女儿的区别,三个女儿都是一样的不受重视,只不过和季聆季镜不同,季月既有一个慈爱的母亲,还有一个偏心她的亲哥哥,过得自然比两个姐姐好得多。
季聆和季月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两人时有争吵,但因为经常在一处玩,姑且还算和谐。
“二姐姐,娘说到了添新衣的时候了,咱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新鲜花样吧。”季月人还没到,声音先从外面传了过来。
季聆的事得徐徐图之,不能太急。
她走到门口,撩开暖帘,笑的格外真诚,“好啊,我也觉得这些兰花孔雀什么的纹样太常见了,想换些不常见的,走吧,这就去。”
“是吧,你也觉得如此,娘还说这些纹样不会出错,可是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趣。”季月噘着嘴抱怨。
两人上了马车,季月话多,一直在说,季聆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她的眼睛落在桌子上的点心上,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季月。
三姐妹的珠宝首饰和衣服什么的,都是按照惯例母亲置办的,一式三份,三人都有且一模一样。
不过姐姐那里有父亲赏的,季月那里有母亲和哥哥季朗私下送的。
所以三姐妹里面,最穷的其实是季聆,好在姐姐经常会把父亲赏的东西送给季聆。
“听说前几日你与母亲去了城外祭祀,怎么样?”季聆问道。
季月喝了口水,摆摆手,“别提了,娘看得严,我根本没机会出去闲逛,一直在听老和尚念经,头疼死了。”
说完她话锋一转,一脸好奇地问她:“你才是,大姐姐前几日收到安宁郡主的帖子,你可是跟着一起去了,怎么样,郡主府是不是特别华丽,那些大家族的小姐们是不是特别贵气特别好看。”
季聆回想了一下,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阻止姐姐和岐王接触,根本没有关注别的。
想了半天她才干巴巴地说:“郡主府的红梅是挺好看的,饭也不错,小姐们也不错?”
她只记得红梅的花苞,一百二还是一百五来着?
“啊,去了半天就记得这些?你可真没出息。”季月撇撇嘴,还不如让她跟着去呢,可惜娘不准。
有求于人,季聆不跟她争执。
两人很快到了锦绣坊。
这是京城最大的成衣店,一般京城里时兴的纹样,都是从这里最开始流出去的,也是很多贵族小姐都喜欢来的地方。
锦绣坊不仅衣服做得好花样多,服务也是一等一的好。
两人一进去,就有女侍走上前招呼。
“两位要看点什么?”女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最近有没有新鲜的纹样,跟以前不太一样的那种。”季月率先问道。
女侍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新的花样倒是有,只是掌柜的还在纠结要不要拿出来做成衣。”
季月有些好奇,“为何?”
女侍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请随我来。”
锦绣坊有两层,两人跟着往上走,在最里面的一见房中,拿出了一块月白色的布料。
“两位请看。”女侍展开手里的布,一朵浅蓝色的花绣在上面,六片花瓣,每一片都像一个杯子,中间是金黄色的花蕊。
浅蓝色的花瓣晶莹剔透,在月白色的布料衬托下,格外美丽。
“两位也知道,我们锦绣坊推出的所有的花样都不是简单的做出来,更是要知道纹样的前世今生,只有足够熟悉了,才能登上出售的架子。”女侍提到这一点,脸上隐隐带着骄傲。
“这个纹样是掌柜的从一个西南商人手中买来的,却无人见过这种花,更别提熟悉它了。”
季聆认识。
不是她见识有多广,而是前世的经验。
大约两年后,这个纹样才被锦绣坊制成成衣推出来,并且在一个月之后风靡整个京城。
季聆也穿过,月白色最是好看。
这种花被叫做雪山美人,极其少见,在西南高山之巅,或许能寻得一两朵。
雪山美人的消息也许能够用来和锦绣坊做交换,区区百金,对方也肯定愿意。
但季聆有些犹豫,世人从未见过这种花,见过的人必定经历苦寒翻越高山,她不太愿意利用前世的先机夺走别人的机会。
季月看了又看,满脸喜欢,听到女侍的话又觉得可惜得很,“也不一定所有都要了解透彻吧,这么好看,不做成衣服卖出来多浪费。”
女侍神情认真,“事关锦绣坊百年口碑,掌柜的不会被眼前小利所惑。”
两人出去后又看了别的花样,有些虽然是京城少见,但有珠玉在前,看别的都觉得寡淡得很,季月随意挑了几个,便没了兴致。
琴案前,季镜指尖轻拨,一曲《广陵散》本该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可今日却总是不成调。
她也没想到,自从那日从郡主府回来之后,时不时地,她的脑子里都是郡主府遇到的那个男人。
她记得是酥香记。
季镜突然想吃糕点了,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叫上季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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