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面有人出来了!许是祭师,快去禀告王爷!”
苏妄活动手臂拿下了上边木板左侧的暗扣,“嗗”的一响,木板朝脚的方向滑落在地。
她还没适应眼前的光线,就被这一声喊叫几乎贯破了耳朵。她试图快快爬出这木棺,去阻止那人报信。
谁知这祭师的身体已经几百年没动过了,一翻身落地她便如煮过的软脚虾一般,苏妄“哎”一声重重栽在了地上。
抬眼望了望四周,应该是一处石墓,整整齐齐摆着许多棺材,有的上面还带着泥,似乎是从别处刚运过来不久。
她不是祭师,她只是借祭师能连通黄泉人间的身体,上来找一个时隔十八年的答案。
她只有七天时间。
“你是祭师?”
苏妄循声望去,门口说话的男子金玉加身,一派王者之仪,想必就是那王爷,淡色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她痛苦不已的趴在地上,似乎不太信她就是祭师。
报信那人一心想保全自己,连忙解释:“王爷,属下亲眼看见她从木的棺里爬出来的,若这人不是那必定是十分狡诈,想骗取王爷信任之人。一切还请王爷定夺。”
那王爷又看了看她,似乎不抱希望地道:“扔到猎场,试试她的本事。”
苏妄心念电转,她原本想矢口否认,但看这阵势她要是说自己不是,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出那猎场,无论如何敷衍过七天便好。
她学着祭司的语气,忙开口道:“为何有假,快扶本祭师起来。”
那王爷闻言俯身靠近,语气很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嘲讽:“你是祭师,指尖一点就能控千军万马,你起不来?”
苏妄强制让自己镇定,但大脑却一片空白,忽然她发现这王爷脖子左侧自耳朵往下有三颗圆圆的朱砂痣,各个都有米粒大小。霎时间心下雪亮,似乎看到了无数希望。
苏妄干笑了两声:“这躯体许久没用了,不太灵活。九殿下的玫瑰玉箫如今还常在手么?既然不信本祭师,为何要召唤呢?如此这般我真是后悔来了。”
苏妄被处死前是宫中琴师之首,还教过九王爷邢允一些乐理,他那玫瑰玉萧还是她送的,知晓的人不过寥寥。
那时候邢允也才八岁,若不是那脖颈上的三颗痣,她还真不会将当年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的成人男子联系起来,算时间,他如今也有二十六了。
邢允小时候就心思深,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更把不准他的心性,和他说实话他未必信。
希望他信了她是神通广大的祭师而放她一马,不然如何解释尽管素未谋面,她不仅认识九王爷,甚至连他曾经的乐器都知道。
果然,邢允虽面色未改,但眼中却快速闪过一线光亮,他吩咐道:“将祭师请至王府,好生安顿,走露任何风声,在场所有人- -皆为死罪。”
九王爷在众人齐齐应声中离开。
话说的严酷,苏妄还是听出了一点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据传言,上一个敢于召唤祭师的人还是前朝开国君主,其凭借祭师在诸侯国之间轻松杀出重围,坐稳了君主宝座,但最后在人生最得意时莫名暴毙,上上一个是某个朝代的将军,也是功成名就后莫名其妙的死无全尸,再早的她就不清楚了,据说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祭司本人对这些更是闭口不谈,想必这九王爷也有什么非召不可、死不足惜的理由。
这些她不关心,她要一个她自己的真相,那要命的真相。
当年。
一个是琴师之首,一个是丞相之子,自小相识,青梅竹马。
一天魏南来找苏妄,说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父亲正逼他娶一个平平无奇毫无才情可言的高官之女,他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如果不能,那就死在一起。
当年魏南的苦苦恳求,说她不愿意的话,他便一人独死。
苏妄不愿意,她不认为死是办法,正在她在想出路之时。宫中却来人将苏妄关押,罪名是怂恿世家子弟殉情,不日处死。
魏南给苏妄来信,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在信中与苏妄约定好,他会在同一时间跟随她而去,彼此黄泉有伴。
原来真的有黄泉,而那人却迟迟没有见到,她恨死了。
你们世家子弟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苏妄当天旁晚就借口/活动筋骨恢复术法出了王府。
今日正是中秋团圆日,熵都过了和顺的十八年,并无巨大变化,街上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苏妄一口气跑到熟悉的巷口,看到拐角的那金字牌匾突然脚步发涩,丞相大人府的门楣气派依旧,只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些微褪色。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又或许知道。
踌躇之间,忽然肩膀被人一撞,她捂着胳膊抬眼一看,霎那间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眼前这张脸让她叠忍了十八年的怒气瞬间涌出。
对面少年本就风流惯了,又看着美人长眉紧蹙,美目圆睁,一叠声弯腰作揖道歉,但闻“啪”的一声,他一边脸瞬间麻木,整个人呆住了,他堂堂丞相府小少爷,在自家门口挨了一巴掌!
苏妄哪里肯就如此放过他,只恨自己没有带刀。
少年捂着脸边退边不死心的问:“美人,你我素不相识,本少爷只是撞了你一下,为何拔刀相向?”
苏妄越发怒不可遏:“素不相识?你竟然说你我素不相识?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苏妄说完发觉不对劲,她现在是祭师的样子。
魏代影见眼前人停了追逼的脚步,缓了缓神,又见后面闻声赶来的自家护卫,忙使眼色让他们都走,又辩解道:“熵都人都知道我魏代影爱美人,只要我见过的我绝不会不记得!”
苏妄立在原地,恍然明白过来,十八年了,魏南不会还是当年的样子。可是这魏代影和他什么关系,为何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难道?
“影儿,你站那干什么?”
相府门口停住的马车上下来一中年男子,一身紫色华服,几乎与魏代影共用一张脸,不过已然瞧得出些许岁月。
手中抱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的手拉着他的衣领露出其脖颈处猩红的疤痕,那抱在娃娃背后的手背上亦隐隐显出或白或红凸起的疤痕。
苏妄攥紧了双手,指甲陷入手心,魏南!
“爹爹。”魏代影敛了神色上前。
马车上又下来一妇人,虽不算十分美丽,但常年的贵气加身,自有雍容气质,接过魏南手上的小娃娃道:“愿儿让阿奶抱好不好,阿爷和小叔叔有话说呢。”
魏代影经常惹出些风流债,闹到家门口也不是一次两次,妇人看这形状临走时还白了魏代影一眼。
“爹爹,您误会了,我和这位姑娘素不相识,真的。”魏代影连忙解释。
魏南没有搭理魏代影,而是径直走向苏妄,开口道:“姑娘,若是我家小儿对姑娘无礼惹恼了姑娘,姑娘可向我直言,相府必定补偿姑娘。”
苏妄盯着他那依稀能看出往日风情的双眼,冷笑了一声:“补偿?你补偿的了么?你拿什么补偿?!”
要殉情的是你,死的却是我,却只有我。
魏南见眼前这人似乎伤心欲绝,一双眼似乎要透过自己的眼睛,挖向自己的内心,不由得闪避开眼神看向魏代影,喝道:“孽子,去祠堂跪着!”
苏妄心中有了主意,冷声道:“不必,与他无关。”
魏南不解的皱起了眉头,魏代影则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还不知道这美人姓氏名谁。
苏妄离了相府,买了张三弦琴和一把弓弩,进了相府南方的一片竹林,在月光下独自一人弹起了半生缘曲。
曲声婉转悠扬,沁人心魄,一如十八年前。
回想到此处,东南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影,看见竹林脚步略显犹豫。
苏妄按住颤动的琴弦,静坐不语。终于见那人还是渐渐走近,虽是背光但从体型判断是那魏南无疑。
这里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那魏南站在竹林之外,踌躇片刻开口道:“请问何人在此弹奏?”
苏妄见他开口,又缓缓拨动琴弦发出低低的琴响,同时问道:“所来何人?”
“在下熵都闲人,好音律,闻见您的琴声,特来拜访。希望没有叨扰。”魏南答道。
苏妄心道:“熵都闲人?魏南背靠丞相父亲为何没有步入仕途?”思索片刻后她想起了他身上的疤痕,也许是那些疤痕的缘故。
苏妄道:“阁下不该来这。”
魏南道:“如此天籁,实在是难得。让在下想起了一位旧友,若她还在定能和阁下能成知交好友。”
苏妄暗恨,问:“她怎么了?”
魏南沉吟良久,没有说话。
苏妄猛拨了两下琴弦,似乎要将琴弦扯断,随即又道:“我说你不该来这,既然来了。”
魏南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对方,赶忙接话道:“既然有缘相遇,可否交个朋友。实不相瞒家父是当朝丞相大人,不日将过寿宴,若是阁下能莅临献上一曲,实在是蓬荜生辉。”
苏妄起身,整个人都掩映在竹叶之中,唯有月光透过竹叶缝隙,在一身青衣的苏妄身上留下少许白点,如地狱幽灵。
两人隔着一层竹,互相模糊的对望着,彷佛似水流年在其中滔滔的流着。
苏妄突然冷声道:“既然来了,就别活着回去了。”
抬手瞄准,按动弓弩,一声哀嚎之后林外之人瞬间斜斜倒下。
苏妄看了看那倒地的人一眼,月光似冷霜铺在他身上。
她将那琴和弩仍进一口**枯井里,便转身离去。拐了两个街角,觉得胸口发酸,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俯身喘着粗气。
你死了又怎么样,我还是活不过来,也回不去了。
“美人,你怎么了?!”
苏妄抬首,看到的正是那魏代影,虽听到声音心里早有防备,还是不自觉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苏妄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她摸了摸祭师给她准备的锦囊,祭师说里面有回去的办法,她可以走了,她不属于这里。
“咱们不打不相识,魏代影正是本人。敢问美人芳名?”魏代影正好堵在前方,彷佛不问出她的名字就誓不罢休。
苏妄不想看到他那张脸,只拨开他,往前走。此时背后却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少爷!老爷问你还上不上游船赏景了。”
“告诉爹我不去了!”魏代影边喊边追向苏妄离开的方向。
但见苏妄猛的回过头来,一张明艳的脸此时近乎扭曲,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护卫,道:“谁?”
[空碗]我知道老婆们会给我收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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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借身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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