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妄穿了一身男装,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在张都头家附近晃悠,终于看见张都头出了门。
又尾随他去了一家酒楼,看见他坐定点了几样酒菜之后苏妄才放心的折回张宅。
虽然张都头没有因为张宁而丢去了都头这个职位,但职权已经少了很多,所以门厅已然是冷落了不少。想是孙知府也没有完全信任他,虽然不怀疑他是共犯,但也不说定在查案的时候包庇过张宁,不然为何当初那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张宅大门紧闭,不过苏妄原也不打算从大门进去,她绕到北边,爬上一颗柿子树,翻墙入院。
刚进院中就听见上次见到的那老头的咳嗽声,苏妄听着他的声,躲着他,终于趁机进了张都头的房内,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曾想门只是虚掩着。
这张都头的房间十分的普通且俭朴,一眼就能看清房间内的陈设。
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一张木床,一个脸盆木架,几个衣箱,就是全部了。
苏妄在房内走了几圈,在他床上,床顶和床底都翻了翻,什么能让她觉得没白来的东西都没看到,转而她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个衣箱。
一共三个衣箱,其中一个走近一看还上了锁。苏妄将其他两个掀开,里面都是些半新不旧的衣服,忽的在其中一个底部发现了一些亮眼的东西,她拿起来一看,是一只金钗。
苏妄无聊的将其放回了原处,有跟金钗在衣柜里也没什么稀奇的。她在屋中找了找,想找到上锁的衣箱的钥匙,正找着,听见外面有拖沓的脚步声,每走一步,后脚跟就在地面上拖上一截,苏妄知道这是那老头来了。
苏妄忙躲在衣柜后面较暗的角落处。
那老头推开了张都头的房门,将一只尿壶放在了床前的木踏板上,转身又出去了。
苏妄拿出准备好的开锁条,这开锁条她原本是给外面的房间的大门准备的,现在倒在这里用上了。
她将开锁条,插进锁芯,左右转动听着声音,直到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锁便开了。
她正准备将那衣箱一掀,突然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这味道她觉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闻过。
苏妄觉得头有些晕,连忙离了这衣箱,趴在窗口,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待清醒些后,她想起来这是什么气味了,她前世在师傅的地窖里闻过。师傅为了防止小偷偷舀她那巨大酒罐里的招牌药酒,就在酒罐密封之后,在上面撒上一层粉末,这种粉末虽没毒,但会让人昏睡过去,这样除了她本人之外,就没人能将酒取出。
苏妄有一次拿着油筒到地窖里打油,因为懒得讲地窖里的蜡烛点上,就着一点点从地窖口透进来的光就打算盛油,虽然只是掀开了那封布的一个小角,但她为了确保是对的,凑近猛的闻了一大口,之后她就瞬间被抽尽了力气般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是三天后了,掌柜师傅为此还扣了她三天工钱。
待头脑彻底清醒后,她远远看了看那大衣箱,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搬走的。如今只能先离开,待之后找人来将它整个搬走,再想办法打开。
苏妄闭气将衣箱重新锁上,再趴在门上侧耳听着那老头不在这附近,忙趁机溜出去门。
出了张宅,她又路过了张都头吃酒的地方,见他依旧一个人坐着,各个盘中的菜也都见底了,小二正在算银钱,想必是要回去了,今日应该是没机会回去了搬了。
苏妄忽然瞧见前方的周云起,正独自一人站在街旁小摊前,她慢慢的收回了步子,换了个方向回家。
待到邢宅,邢允在远香堂的暖亭中等她,看她一身男装,用调侃的语气道:“回来了。”
苏妄道:“你知道我去哪里了?”
邢允点首道:“知道。”
苏妄耸了耸肩膀,道:“早知道你的人在附近,我就让他们帮我一个忙了。”
邢允道:“其他的先不提,我今日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苏妄被勾起了兴趣,道:“是什么?”
邢允让她坐,自己也坐在了她对面,道:“是关于那周云起的。”
苏妄以为他是要说她今日见到周云起了,心想:“你不是为了那远远一面而大题小作吧。”
邢允接着道:“我派人跟踪了周云起,你猜他今日见了谁?”
苏妄道:“谁?”
邢允靠近道:“张都头。”
苏妄想起自己跟踪了张都头到了那酒馆,道:“他们在酒馆见的?”
邢允道:“没错,就是你看着他进去的那间酒馆,不过你没能看见周云起之后也走近了那家酒馆。”
苏妄有些怀疑,道:“他们两个干嘛了?”
邢允道:“周云起坐在了张都头右侧的桌子上,两人全程都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交流,其他人甚至不会觉得他们两个认识。但我的人对仔细盯了片刻就发现,他们二人其实是在说话,只不过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苏妄点了点头,难怪她会看见周云起出现在那附近。
邢允向后仰了仰,靠在了铺着大氅的美人靠上,任太阳洒在他脸上,眉目舒展,心情像是十分愉悦。
苏妄手指点着太阳穴,心中不断思索,她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在识人这方面很少失手,这周云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害她的。但事实又摆在眼前,虽然他才最近归来,但不可能不知道张宁绑架她的案子。
她原先还以为这周云起既然爱慕苏忘,那定然在以往的时日给过苏忘不少支持,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好说,只得摇了摇头。
苏妄道:“夫君,那张都头的房内有一个衣箱是上了锁的,能不能让你的人将它偷出来看看?最好是准备个差不多替换,以防他发现。”
邢允道:“那里面有什么?”
苏妄道:“不知道,但总觉得是和西城毒案有些关系,若是无关看了我们再还回去。”
邢允道:“这件事倒是不难,不过。”
苏妄道:“不过什么?”
邢允道:“你那苏忘什么时候走?”
苏妄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邢允在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比划了一个忘字,她才明白过来,她道:“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看大概也许将西城毒案解决之后。”
邢允一副既信又不信的表情看着苏妄,他已然没有招数可使了,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吧。
苏妄冲他笑了笑,道:“你终于承认我不完全是苏忘了?”
邢允点了点头,像是十分诚恳,不过到底没有真的答复。
苏妄举起手,在手指逢里看向天空,冬日的暖阳就算是迎面看上去,也不十分刺眼。
身上已经被太阳烘的暖洋洋的,银丝此时端来了茶水和水果等吃食,小阳牵着银丝的衣服,躲在她后面,两条穿着厚厚棉裤的小短腿,慢慢的向前一步一步挪着,似乎只要脸没露出来,苏妄和邢允就看不到她。
在银丝递上托盘的一瞬,小阳突然跳到一边,双手朝前做成爪子样,朝苏妄大吼一声,想吓她一下。
苏妄配合的啊了一声,似被她吓的不轻,而银丝则真是被吓的不轻,差点摔扑在茶水上。
小阳咯咯的笑起来。
苏妄朝她招手,笑道:“你来。”
小阳登登登迈着步子,站在苏妄身旁,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笑滋滋的看着她,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邢允道:“家主,我的功课已经写完了。”
邢允点首。
小阳又抱了抱苏妄的腿,眉心微微皱起,对她道:“娘子,我又个事想和你说。我好久没有见到奶奶了,她还好么?我想去看看她,但是我一个人好像有些害怕,你可以陪我去么?”
苏妄闻言将她抱在自己腿上,道:“想奶奶了是么?”
小阳点了点头,原本含笑的眼,现在却已经盈满了眼泪,一低头,眼泪便滴在了身上,在藕荷色的绸衣上洇出了一个个暗色的小圆点。
苏妄不想再骗她了,但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她的心。
邢允道:“你奶奶,她已经去世了。”
苏妄和小阳同时看向邢允,小阳听到这话,一时之间反而止住了眼泪,呆呆的看着他,双手停在半空似僵住了。
苏妄见她一声不吭,怕她憋坏了,摸着她的胸口道:“小阳,难过就哭出来,改天我带你去你奶奶的坟前祭拜她。”
小阳之前不懂,只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突然听到真相,反应了片刻之后,心中一直悬着的不安彻底像一杯水一样摊开,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妄看了看邢允,用眼神问他现在如何是好?
邢允用眼神回答她,哭好了就好了。
小阳在苏妄身上哭的累得睡了过去,金丝上前来将小阳抱走。
苏妄瞧着邢允,邢允道:“迟早要告诉她的,小孩子没有大人想的那么脆弱。”
苏妄听他如此说只得道:“你怎么知道小孩子能承受如此直白的说法。”
邢允道:“当然是夫君我见多识广,能看透别人的内心。”
苏妄撇了撇嘴,不信的道:“我不信。”
邢允道:“不信么?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苏妄道:“我哪知道,我若是大人,便不同你这般直接。”
邢允抬了抬一边眉毛,似乎来了兴致道:“若我刚刚不说话,你打算怎么做?”
苏妄道:“我会先告诉她,死亡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死亡并不代表结束,而是新征尘的开始。她奶奶只是先去了另一个世界等她,并不是离开她,更不是不要她了,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活着,奶奶就会高兴,且迟早有一天两人会在相见。”
邢允有些动容,视线看向自己衣服上的花纹,那是山茶花的纹路,他母亲最爱山茶花,虽然邢允是男孩,但从小给他做的衣服,大多都带有山茶花的花纹。
长大之后,虽然较少在外面穿,但在宅中的家服依旧有很多事山茶花纹路的。
他母亲和父亲是同一天去世的,两人因为遇到土匪而被抢劫丧命。
邢老太爷为此既伤且痛,原本性格就怪,从此便更加偏执。邢允还记得邢老太爷那天突然叫他去祠堂,让他跪在他父母的牌位前,让他磕头。
邢老太爷此时已然毫无悲怆之意,道:“你爹你娘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当时就吓哭了,整个人趴在蒲团上,但邢老太爷喝止了他,道:“不许哭!你那父亲母亲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非要去西域与人做生意。你看他们得到了什么下场,那就是连命都丢了。”
“死就死了,那是他们活该,你来跪过了,也就罢了。以后邢家上下再也不许提他们两个。谁提,我就将他赶出去!”
从此以后邢家就再也没有人和他聊聊他的父母,一开始他还觉得十分难受,渐渐的也习惯了,麻木了。
父母的丧事也只是简单的办了一下,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因为太爷不许他去。
邢允一瞬间想起了这些往事,嘴角不自觉挂着一丝苦笑。
不管了,我要尽快完结。更更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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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周云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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