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仙侠玄幻 > 霁雪初逢 > 第10章 永夜无明

第10章 永夜无明

祁连山的雪掩埋萧霁清尸体时,沐云初正对着玉门关的鎏金城门发呆。

掌心的通行符被攥得发皱,“清”字暗纹深深嵌进皮肉,如同刻在他心口的疤。城楼上北临的狼首旗帜猎猎作响,与他腰间雪鹰短刀的纹路遥遥对峙,像极了萧霁清咽气前眼底的决绝与温柔。

“沐大人,”副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殿下的遗体……”

“火化。”沐云初打断他,声音比玉门关的城墙更冷。他望着远处祁连山的方向,雪线之上,云纹与雪鹰的影子仿佛还在交织,“骨灰送回北临,交于皇帝陛下。”

副将欲言又止,最终单膝跪地:“是。”

戌时三刻,使团抵达北临皇宫。

金銮殿的烛火映得皇帝脸色蜡黄,萧霁清的骨灰盒摆在御案中央,鎏金盖上的云纹与他生前剑鞘如出一辙。沐云初望着皇帝指尖摩挲骨灰盒的动作,忽然想起萧霁清曾说“父皇最喜爱云纹,因它象征帝王心术”,此刻的云纹却成了丧子之痛的注脚。

“沐爱卿,”皇帝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三皇子临终前,可曾有遗言?”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沐云初摸出袖中染血的碎玉,绿萼梅纹路间还凝着萧霁清的血,想起这人最后说的“替本宫看遍北临的雪”。他忽然跪下,将碎玉与冰绡毒一并呈上:“回陛下,三皇子说……北临与南诏的通商,需以玉门关为界,永不相侵。”

骨灰盒盖“咔嗒”一声打开,皇帝盯着里面的白灰,忽然冷笑:“好个永不相侵。他倒是至死不忘通商大业。”他忽然甩袖,冰绡毒滚落在地,“这东西,是南诏王给你的吧?”

殿内响起倒抽冷气声。沐云初望着散落的冰绡,想起萧霁清用身体替他挡住风雪的瞬间,想起这人临终前说“你不会用”。他忽然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陛下明鉴,此毒乃臣从南诏王处偷出,为的是……”

“为的是护三皇子周全?”皇帝打断他,指尖捏起碎玉,“朕知道,你与三皇子的情分。”他忽然起身,骨灰盒被打翻,白灰洒在沐云初肩头,“但北临不需要情种,只需要棋子。”

夜风卷着骨灰掠过殿内,沐云初望着空中漂浮的白灰,忽然想起萧霁清的体温。那些曾温暖过他的温度,此刻成了皇帝手中的筹码,成了北临朝堂的谈资。他忽然明白,在这皇权至上的世界里,连死亡都能被利用,何况是区区情分。

“臣明白。”他轻声说,拾起地上的碎玉,“臣会继续完成三皇子的遗愿,促成北临与南诏通商。”

“通商?”皇帝忽然大笑,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朕要的不是通商,是南诏称臣。沐爱卿,你该知道怎么做。”

走出金銮殿时,月亮被乌云遮住。沐云初攥紧碎玉,指缝间渗出鲜血,却感觉不到疼。他想起萧霁清曾在月下为他系发带,说“月亮代表我的心”,此刻的月亮却成了阴谋的遮羞布,照不亮半点真心。

子时,三皇子府一片死寂。

沐云初站在萧霁清的寝室里,案头的绿萼梅干花还在,却已落满灰尘。他摸出那人常用的狼毫笔,笔尖蘸着朱砂,在通商地图上划出玉门关的界限,却在触及“洱海”二字时,笔尖断裂。

“殿下,该喝药了。”侍女捧着药碗进来,声音里带着哽咽。

碗中浮着玫瑰花瓣,与萧霁清昨夜泡的那杯一模一样。沐云初望着晃动的茶汤,忽然想起这人曾说“玫瑰花瓣要三朵才最好看”,此刻碗里却漂着五朵,多出来的两朵,像极了他们错付的光阴。

“放下吧。”他挥挥手,侍女退下时,他听见压抑的抽泣声。整个府邸都知道,三皇子为救质子而死,质子却带着他的骨灰独自归来。

深夜,沐云初独自坐在庭院里。

梅树上挂着未化的雪,像极了萧霁清披风上的碎钻。他摸出袖中的银哨,放在唇边却不敢吹响——这人曾说“吹哨我就来”,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踏雪而来,将他裹进披风里说“别怕”。

“阿清,”他终于轻声唤出这个名字,声音在空荡的庭院里回响,“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只有梅枝被风吹得轻响。他忽然想起祁连山的暴风雪,想起萧霁清最后落在他唇畔的指尖,忽然起身冲进寝室,翻出那人的鎏金剑鞘。剑鞘内侧刻着小字:“云纹护雪鹰,生死不相离。”

泪水砸在剑鞘上,晕开细小的花。沐云初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原来这人早就刻下誓言,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霁清早已将他刻进生命里。可如今,生死相离,誓言成空。

卯时初,皇帝的密旨送到。

“着沐云初为北临特使,携通商文书赴南诏,即日起程。”

文书上盖着皇帝的玉玺,却独独缺了萧霁清的私印。沐云初望着空白处,忽然用朱砂笔补上“清”字,笔迹与那人如出一辙。他知道,这是皇帝的试探,试探他是否还念着南诏的旧情,是否会为萧霁清的死而动摇。

“备马。”他对亲卫说,“去祁连山。”

再次站在祁连山雪谷时,阳光正照在萧霁清陨落的地方。沐云初摸着冰冷的岩石,指尖触到凝固的血迹,忽然想起这人后背的伤口,想起他说“疼吗?忍忍,本宫不会让你死”。此刻的他活着,却比死更难受,因为要带着这人的遗愿,在权谋的深渊里独行。

“阿清,”他将碎玉埋在雪下,“我要去南诏了。这次,换我护着你的愿望,走下去。”

下山时,他路过乌骓马的墓地。踏雪安静地躺在那里,马鞍上还挂着萧霁清的丝绦。沐云初忽然想起那人骑在马上的模样,玄色披风扬起,像极了展翅的云雀。他伸手摸了摸马鬃,轻声说:“替我照顾好他,好吗?”

南诏王帐的铜铃响起时,已是三日后。

沐云澜望着跪在下首的沐云初,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雪鹰短刀上,刀鞘上缠着萧霁清的丝绦,像道刺眼的疤。他忽然想起洱海之畔,那对并肩而立的身影,想起萧霁清说“阿初是本宫的人”。

“北临的文书,”他开口,声音像极了洱海的冰,“带来了?”

沐云初呈上文书,却在皇帝玉玺旁,用南诏文写着“清字可代王言”。沐云澜的目光顿在字迹上,忽然冷笑:“你倒是忠心,替北临皇子守灵?”

“兄长明鉴,”沐云初叩首,“这是三皇子的遗愿,也是南诏与北临的约定。”

“约定?”沐云澜猛地起身,酒盏砸在他脚边,“北临杀了我的亲卫,毁了我的盟约,你让我谈约定?”他忽然抽出雪鹰刀,刀刃抵住沐云初咽喉,“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给萧霁清陪葬?”

刀刃的冷意渗进皮肤,沐云初却笑了,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若能给清哥陪葬,臣求之不得。”

雪鹰刀“当啷”落地。沐云澜望着弟弟眼中的死志,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小阿初抱着受伤的幼鹰不肯放手,说“它死了,我也不活了”。此刻的沐云初,眼中映着萧霁清的影子,像极了当年的少年,固执得令人心疼。

“罢了,”他叹气,转身走向地图,“通商可以,但北临必须开放玉门关,允许南诏商人自由进出。”

沐云初望着兄长颤抖的指尖,忽然明白,在这乱世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他摸出袖中萧霁清的私印,盖在文书上:“成交。但南诏需保证,永不侵犯乌孙国。”

王帐外,梅林的花苞终于绽放。沐云初望着那抹淡绿,忽然想起萧霁清说“春天来了,梅花开了”。此刻的花开了,却只剩他一人观赏,那人永远留在了冬天。

通商协议签订的当晚,沐云初独自坐在洱海边。

浪花拍打着礁石,像极了萧霁清的心跳声。他摸出银哨,轻轻吹响,声音混着海风,飘向远方。远处的梅林里,似乎有个玄色身影闪过,却在他转头时,消失不见。

“阿清,”他轻声说,“我做到了,我们的约定。”

没有人回答,只有洱海的月,静静地看着他。沐云初忽然想起北临的童谣:“云纹归天,雪鹰落地,世间再无双生翼。”此刻的他,终究是失去了那双护着他的翅膀,只能在这永夜里,独自前行。

霜雪终会融化,可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他知道,萧霁清的名字,将成为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永远鲜活,永远疼痛。而他们的故事,终将在这乱世的洪流中,成为无人问津的注脚,却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永夜无明,情字成冢。他仰起头,任由泪水混着海水滑落,忽然觉得,这世间最残忍的事,不是生死相隔,而是活着的人,要带着死者的爱,在这薄情的世界里,踽踽独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逆鳞

纯白恶魔

天界选秀101

命仙

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