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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血浸青石板

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掠过江府朱漆大门时,江莳淮正握着妹妹的手,替她修剪新开的指甲花。青瓷盆里的花瓣浮着水珠,映得少女腕间的翡翠镯子越发通透——那是去年上元节他从江南寻来的料子,原想等她及笄时做陪嫁。

“哥哥看,这朵花像不像金銮殿檐角的飞檐?”江漓举着染了丹蔻的指尖,笑意清浅如春日溪水,“明日要随母亲进宫谢恩,我便用这个颜色好不好?”

江莳淮望着她眼底的期待,喉间忽然滚过一丝涩意。自三日前皇帝下旨表彰江府“忠君爱国”,母亲便日日叮嘱妹妹梳妆打扮,只盼着能在宴会上得太后青眼。可他总觉得不对劲,那道圣旨来得太过突然,仿佛是暴风雨前的虚张声势。

“阿漓,”江莳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触到她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若今日兄长说,想带你去江南看荷花,你可愿随我走?”

江漓怔住,抬眼望进他眼底的郑重。兄长素来沉稳,甚少露出这般忧虑神色。她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前厅时,听见父亲与幕僚低语“边军密报”四字,当时父亲看见她便匆匆住口,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竟与此刻的兄长如出一辙。

“阿兄可是听到了什么?”她放下花剪,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昨日我见母亲在佛堂跪了整宿,手里攥着父亲的兵符拓本......”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剧烈的撞门声。江莳淮瞳孔骤缩,反手将妹妹护在身后,只见数十名带刀侍卫踹开月洞门,为首者腰佩金牌,竟是皇帝亲卫。

“江府勾结敌军,意图谋反!”那侍卫长甩出兵部公文,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目,“奉陛下口谕,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江漓愣了愣,被江莳淮猛地按进怀里。他望着那些侍卫抽出的刀刃,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北疆战乱,他随父亲上战场,第一次看见敌人冲进营帐时的场景——那时他也是这样护着妹妹,用身体挡住飞溅的血珠。

“带小姐从密道走!”他转头对贴身侍从喝道,却在看见对方喉头已插着一支羽箭时骤然噤声。密道入口处,母亲的陪嫁嬷嬷倒在血泊里,身后是蜂拥而至的士兵。

“阿兄!”江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父亲明明刚从北疆回来......”

江莳淮握紧腰间佩剑,却在摸到剑柄时想起,三日前父亲已遵旨将佩剑上交兵部。他望着四周逐渐合围的侍卫,忽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些所谓的"表彰",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他们早已算准了江府会放松警惕。

“躲到屏风后面去。”他低声说着,抓起桌上的青瓷笔洗砸向最近的侍卫。瓷器碎裂声中,他抬脚踢翻桌案,挡住了第一波攻势。江漓躲在屏风后,透过缝隙看见兄长徒手夺过一把刀,刀刃划破他掌心的瞬间,他竟对着敌人露出一抹狠戾的笑。

那笑容让她想起七岁那年,有恶犬冲进府里,兄长也是这样笑着挡在她身前,最后抱着遍体鳞伤的恶犬扔进了护城河里。那时她觉得兄长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可此刻,她却怕得浑身发抖,因为她知道,这次的敌人,比恶犬要可怕万倍。

“杀了那女的!”侍卫长忽然指着屏风,“陛下说了,留着也是祸根!”

三支羽箭破空而来,江莳淮转身扑向妹妹的瞬间,听见自己肩胛骨发出的脆响。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用身体替她挡住了致命的一箭。江漓望着他后背透出的箭簇,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兄长的血滴在她裙角,染出一朵妖冶的花,而远处,父亲的身影正被侍卫们拖进院子,发冠已散,面上满是血痕。

“父亲!”她惊呼出声,却被江莳淮死死按住。老将军被按在青石板上,颈间架着的钢刀映出他染血的胡须。江府的管家被倒吊在槐树上,往日慈祥和善的脸此刻肿得认不出模样,嘴里还塞着写有“通敌”二字的布条。

“江大人不是要为陛下镇守北疆么?”侍卫长踩住老将军的手,靴底碾过他掌心的老茧,“怎么,勾结敌军时,没想到会有今日?”

老将军咳出一口血,却仍瞪着眼睛怒骂:“放屁!我江家世代忠良......”

他的话被刀刃切断。江漓看见父亲的头颅滚落在地,白发上沾着泥污,眼睛却仍睁着,望向她藏身的方向。她想尖叫,想冲出去抱住父亲,却被江莳淮紧紧捂住嘴,他掌心的血顺着她下巴往下流,混着她的泪,咸得发苦。

“去搜!”侍卫长踢开老将军的尸体,“别让漏网之鱼跑了!”

脚步声逼近的瞬间,江莳淮忽然按住妹妹的肩膀,眼神前所未有的郑重:“阿漓,听我说。等会儿我冲出去引开他们,你从狗洞钻出去,往东走到第三个巷口,那里有个卖糖画的老头,他会带你出城。”

“我不要!”江漓摇头,抓住他染血的衣袖,“要走一起走,我不要留你一个人......”

“听话!”江莳淮低声喝止,听见屏风外的脚步声已到五步之内,“你忘了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她说无论如何,要保江家血脉......”

他的话忽然顿住,因为他看见妹妹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浸透——不知何时,一支流箭竟穿过屏风,正中她心口。

“阿漓?”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像怕惊醒一场噩梦,“阿漓!”

江漓低头望着胸前的箭簇,忽然笑了。那笑容苍白如纸,却带着几分释然:“原来中箭是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疼呢,哥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染血的指尖按在自己唇上,“别难过,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江莳淮觉得天旋地转。他想替妹妹拔箭,却触到她逐渐冷下去的肌肤。记忆中那个追着他要糖葫芦的小女孩,那个总爱扯着他衣袖撒娇的妹妹,此刻正靠在他怀里,生命一点点流逝。

“对不起......”他喉间腥甜,却不知该说给谁听,“是哥哥没用,没能护好你......”

“哥哥……”江漓用尽力气替他擦去脸上的血,“你看,我们江府的人,就算死,也不会让别人践踏尊严。”她转头望向院中的老槐树,那是他们小时候捉迷藏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我们曾在树上刻过‘国泰民安’四个字......”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时,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江莳淮抱着她逐渐僵硬的身体,忽然想起今日晨起时,她还说要替他绣个新的剑穗。原来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来不及了。

“找到了!”侍卫的刀尖挑开屏风,却在看见眼前场景时愣了愣——那个传闻中骁勇善战的江家大少爷,此刻正抱着妹妹的尸体坐在血泊里,脸上很是平静。

“过来。”江莳淮抬眼,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江家的骨气。”

侍卫长皱眉,挥手示意众人后退。他见过太多临死前发疯的人,却没见过这样冷静的。只见江莳淮轻轻放下妹妹的尸体,用袖口替她阖上眼睛,然后慢慢站起身,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把染血的短剑——那是江漓防身用的,剑柄上还刻着“平安”二字。

“江家满门,从无贪生怕死之辈。”他望着天边被血染红的云,忽然想起父亲教他读《正气歌》的那个夏夜,“今日我兄妹二人,便用这血,洗清这莫须有的罪名!”

话音未落,短剑已刺入心口。江莳淮感觉到剑尖刺破脏器的钝痛,却远比不过心中的剧痛。他向前走了两步,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竟在父亲头颅旁聚成小小的血泊。原来一家人,终究是要团圆的。

“疯子!”侍卫长啐了一口,“把尸体都拖去乱葬岗,首级挂在城楼上示众!”

暮春的风卷起满地血污,吹得槐树上的“国泰民安”刻痕隐隐作痛。江府的朱漆大门被贴上“逆贼府邸”的封条时,远处的宫墙里正飘来宴会上的丝竹声。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个傍晚,曾为帝国镇守北疆的江家,满门上下三十八口,皆倒在了自己誓死效忠的皇帝脚下。

而千里之外的北疆,守城的士兵们还在等待着江老将军的下一步将令。他们不知道,那个总爱给他们带江南蜜饯的将军,此刻正陈尸在都城的乱葬岗,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深夜的皇宫里,萧霁清握着密报,指节捏得发白。沐云初站在他身后,望着纸上“江府满门抄斩”的字迹,忽然想起去年冬日,江漓曾在御花园送他一支梅花,说“质子眉眼清寒,倒像这雪中的梅”。

“是父皇的旨意。”萧霁清将密报扔进炭盆“江家功高震主,他早想除之而后快。”

沐云初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今日午后路过朱雀街时,看见的那个卖糖画的老头——那老头望着宫墙方向发了一下午呆,糖锅里的糖浆早已冷透。原来有些事,早在皇帝下旨表彰时,便已注定了结局。

“阿清,”他伸手按住萧霁清攥紧的拳头,触到他掌心的冷汗,“你打算怎么做?”

萧霁清转头看他,眼中翻涌着连自己都厌恶的情绪——那是兔死狐悲的惶恐,是唇亡齿寒的惊惧。江家若能因“通敌”被灭门,那他这个手握暗卫的三皇子,又何尝不是皇帝眼中的刺?

“明日早朝,”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我要请旨彻查江府一案。”

沐云初怔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此刻的萧霁清虽暂摄监国,却尚未坐稳皇位,此时触怒皇帝,无异于虎口拔牙。可他更知道,这人眼底的光,从来不会因畏惧而熄灭。

“我陪你。”他轻声说道,指尖与他的交叠在一起,“大不了,再杀出一条血路。”

萧霁清忽然轻笑,低头在他指尖落下一吻。那吻带着炭火的温度,像极了他们在永慈庵佛堂里,彼此交换的那个带着血腥气的吻。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之日。而他宁愿与这人一起坠入地狱,也不愿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做个苟且偷生的懦夫。

窗外,夜枭的叫声惊破沉寂。沐云初望着萧霁清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江漓临终前的笑容——那是看透世事的释然,亦是对这世道的无声控诉。或许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如江家般,血染青石板,但至少此刻,他们还能握着彼此的手,在这黑暗里,燃出一丝光。

“阿初,”萧霁清忽然将他拽进怀里,声音闷在他发间,“若有一日我也像江大人那样......”

“不会。”沐云初打断他的话,指尖紧紧攥住他后背的衣料,“你若死了,我便烧了这皇宫,让这金銮殿的砖,都染上你的血。”

萧霁清浑身一震,抬眼望进他眼底的认真。这人向来清冷,甚少说这般狠绝的话,可他知道,沐云初说得出,便做得到。就像今日江家兄妹用生命捍卫尊严那样,这人亦会用他的方式,守护他们之间,那比皇权更珍贵的东西。

“好。”他轻声应下,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那便一起活着,活到这世道再也不敢轻贱我们的那天。”

沐云初点头,转头望向窗外。远处,江府方向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那场雪——看似洁白无瑕,实则冰冷刺骨。而他们,终将在这冰与火的淬炼中,成为这世道的执刀人,而非待宰的羔羊。

夜风渐冷,萧霁清将披风替他紧了紧,两人相视而笑。有些话不必说透,有些事不必预言,他们只需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彼此都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

就像江府青石板上的血,终将渗入泥土,滋养出新生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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