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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寒枝栖暮

五更天的雨丝混着血珠,顺着萧霁清的下颌滴落。沐云初握着染血的短刀,看着三皇子肩头的伤口洇开的暗红,忽然想起幼时在质子府见过的一幅画——被箭簇贯穿的白鹤,羽翼上的朱红与眼前这人的血色竟如此相似。

“阿初,看着我的眼睛。”萧霁清的指尖叩了叩他的眉心,带着硝烟味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别去看那些死人。”

暗卫们已将太子的侍卫屠戮殆尽,佛堂前的青石板上,残烛与断刀散成一片狼藉。沐云初望着萧霁清身后逐渐泛白的天际,忽然意识到,他们昨夜跨出的那一步,已是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宫城四门已按计划封锁。”为首的暗卫单膝跪地,呈上染血的腰牌,“太子一党在玄武门的布防比预想中薄弱。”

萧霁清接过腰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御林军三字”忽然冷笑出声:“薄弱?怕是太子故意示弱,等着引我们入瓮。”他转头看向沐云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阿初可敢随我去闯一闯?”

沐云初将染血的红绳系回腕间,断口处打了个死结:“你若敢死,我便敢埋。”

萧霁清低笑一声,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衣领。指腹擦过他唇角时,沾了些不知是谁的血,却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鲜艳,像极了上元节时街头卖的糖葫芦。

玄武门的城楼上,太子萧明修负手而立,望着城下渐渐逼近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指尖捏着一枚鎏金棋子,正是昨夜在御花园宴会上,萧霁清推枰认输时落下的那枚“将”。

“三皇弟果然沉不住气了。”他将棋子抛向空中,看着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可惜,这盘棋,从一开始便由不得你。”

城下,萧霁清的暗卫已与御林军交上手。沐云初握着从尸体上捡来的长剑,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忽然想起质子府的老管事曾说过:“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要杀的人,会不会曾与你喝过同一壶酒。”

他的剑刃擦过一名御林军的咽喉时,那人眼中的惊恐让他指尖微颤。萧霁清忽然从斜刺里杀出,刀光如电般替他挡开背后的偷袭,刀柄重重磕在他后心:“发什么呆!想被人砍了脑袋去领赏?”

沐云初反手一剑刺穿左侧冲来的敌人。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混着雨水流进嘴角,咸腥中竟带着一丝铁锈味。他忽然想起萧霁清昨夜在佛堂说的话:“这江山万里,总有一处......”那时他没听清后面的话,此刻却在刀光剑影中忽然明了——原来这人想要的,从来不是一处容身之所,而是要这万里江山,都染上他萧霁清的颜色。

“跟紧我!”萧霁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城楼方向突进。沐云初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他们已冲破了外围防线,离玄武门只剩数十步之遥。城楼上的太子忽然抬手,数十张强弩同时瞄准了他们。

“阿清!”沐云初瞳孔骤缩,本能地将人往旁边一推。羽箭擦着萧霁清的发梢飞过,却在他转身时,射中了他左胸上方的肩甲。精铁打造的肩甲被射得凹陷进去,饶是如此,冲击力仍将他撞得踉跄几步。

“蠢材!”萧霁清怒喝一声,却在看到沐云初耳尖渗出的血珠时骤然噤声。原来方才那支弩箭虽被他躲开,却擦过沐云初的鬓角,在耳后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别管我!”沐云初抹去血迹,剑尖直指城楼,“今日若不杀了萧明修,你我都活不成!”

萧霁清望着他眼中的火光,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东宫见到他时的场景——那少年穿着素白单衣,跪在雪地里替母族请罪,睫毛上凝着冰晶,却硬是没掉一滴泪。此刻这人眼中的狠戾,竟比当年的雪更冷,比手中的剑更利。

“好。”萧霁清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鞘砸在最近的御林军面门上,“今日便教这登徒子看看,什么叫做困兽犹斗。”

太子府的书房里,烛台上的龙涎香正燃到第三段。萧明修捏着密报,望着上面"三皇子谋反,已破玄武门"的字迹,忽然冷笑出声。他转头看向身后屏风,锦缎上绣着的"龙御九天"四字在烛光下泛着金线的冷光。

“派人去请父皇?”他将密报扔进炭盆,看火星子一点点将字迹吞噬,“不必了,孤自有安排。”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振翅声。一只信鸽扑棱着落在窗沿,脚上绑着的纸条赫然是萧霁清暗卫的标记。萧明修挑眉展开,只见上面寥寥数笔:“太子可还记得,永慈庵的秘道?”

他瞳孔骤缩,手中茶盏"砰"地砸在地上。那秘道是当年太后为避宫斗所建,直通御花园的老槐树,知道的人不过五指之数。萧霁清既然能提及,必是已从佛堂暗格里找到了地图——而他方才,竟忘了派人去堵!

“快!去御花园......”

他的话尚未说完,书房的门已被踢开。萧霁清拖着染血的软剑走进来,沐云初握着长剑紧随其后,两人衣摆上的血珠滴在青砖上,竟开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皇兄安好。”萧霁清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笑容里带着三分狠戾七分癫狂,“昨夜御花园的酒,三弟可还记得滋味?”

萧明修后退两步,撞在书架上。他望着萧霁清眼中的杀意,忽然想起这人小时候总爱跟在自己身后喊“皇兄”,那时他总嫌这三弟黏人,却不知这声“皇兄”里,藏了多少锋芒。

“你以为杀了孤,就能坐稳皇位?”他强作镇定,手却悄悄按上书架后的机关,“父皇的禁卫军......”

“禁卫军?”沐云初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太子怕是不知,你派去围永慈庵的人,早已将‘谋反’的消息传回了皇宫。此刻父皇怕是正带着人往玄武门赶,而我们......”他顿了顿,剑尖挑起明修的下巴,“不过是来送太子一程罢了。”

萧明修这才惊觉,眼前两人根本不是来逼宫的,而是来借他的人头,坐实“太子谋反”的罪名!他想喊侍卫,却见萧霁清抬手挥剑,软剑如灵蛇般缠住他的脖颈,只要再用力一分,便能割断气管。

“皇兄可知道,母后生我时,曾托乳母给我带话?”萧霁清的声音轻得像在说家常,软剑却一点点收紧,“她说,这宫里的人,若不学会吃人,便要被人吃。”

萧明修的脸渐渐涨红,他想求饶,却看见沐云初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绫——那是去年他赐给某个犯错宫嫔的东西。原来从一开始,这两人便没想过给他留全尸。

“阿初,”萧霁清忽然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劳烦你替我看着皇兄,莫让他死得太痛快。”

沐云初明白他的意思。萧霁清终究是皇子,亲手弑兄的罪名太重,但若由他这个质子来动手......他握紧黄绫,走向面色青紫的太子,听见身后传来萧霁清压抑的叹息。

御花园的老槐树下,萧霁清靠着树干坐下,望着天际逐渐升起的朝阳。沐云初从书房出来时,手上还沾着未干的黄绫纤维,却在看到他肩头的伤时骤然变了脸色。

“为何不包扎?”他扯下腰间绦带,跪在他身前替他解衣,“若感染了风寒......”

“不妨事。”萧霁清按住他的手,望着他耳后结痂的伤口,忽然伸手替他拨了拨碎发,“疼么?”

沐云初抬头,撞上他眼中未褪的血色与温柔。这人明明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眼中却仍有星辰般的光,像极了他们初见时,那人站在雪地里递来的暖炉。

“不疼。”他别开脸,替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却轻了几分,“比起你小时候被打断三根戒尺,这算什么。”

萧霁清忽然笑出声,牵动伤口扯得眉峰一皱:“阿初倒是记仇。”他抬手握住他手腕,腕间红绳硌得他掌心发疼,“待此事了结,我带你去宫外看灯如何?就像去年上元节那样。”

沐云初怔住。去年上元节,萧霁清曾偷偷带他出过宫,那时他扮成小厮,跟着这人挤在人群里看走马灯。后来遇到卖糖画的老头,萧霁清非要给他买一只凤凰,结果被糖稀烫了手指。

“好。”他轻声应下,却在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时骤然起身,“是皇帝的仪仗。”

萧霁清撑着树干站起,软剑重新入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响。他望着沐云初握紧长剑的手,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稍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跟着我。”

沐云初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这人从来都算无遗策,却在此刻,像要奔赴一场必死的局。他忽然想起佛堂里那卷京畿布防图,想起萧霁清昨夜说"以后我罩着你"时的眼神——原来从始至终,这人都在赌,赌自己能在皇权的夹缝里,为他挣得一片天地。

“臣遵旨。”他低声说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殿下。”

萧霁清浑身一震,转头看他时,却见沐云初已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仿佛方才的软语从未说过。他忽然想笑,又怕这笑容会泄露眼底的滚烫,只得转身迎向那渐次逼近的龙辇,袖中手指却悄悄勾住了沐云初的小指。

金銮殿上,烛火将萧霁清的影子投在盘龙柱上,像极了一幅张牙舞爪的困兽图。皇帝高坐在龙椅上,望着阶下浑身浴血的儿子,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

“你说,太子谋反?”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却在看到萧霁清怀中抱着的太子遗体时,忽然顿了顿。

“回父皇,”萧霁清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与惶恐,“儿臣昨夜在永慈庵为母妃守夜,忽闻太子带兵围剿,意图灭口......”他抬头,眼中蓄着未落下的泪,“儿臣不得已才自卫反击,不想竟失手杀了皇兄。”

沐云初站在他身后,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谎言,指尖暗暗掐进掌心。他知道萧霁清早已买通了永慈庵的住持,知道那些被灭口的侍卫里,有太子安插的眼线,更知道此刻金銮殿外,萧霁清的暗卫已悄悄控制了禁军。

“哦?”皇帝挑眉,目光忽然转向沐云初,“质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沐云初跪下时,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启禀陛下,臣与三皇子一同在永慈庵守夜,亲眼看见太子带兵闯入,欲行不轨。三皇子为护臣周全,才......”他顿了顿,抬头时眼中已满是悲愤,“望陛下明察!”

殿内忽然静得落针可闻。沐云初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喉间,像战鼓,又像丧钟。他不知道皇帝是否相信这番说辞,却清楚地知道,此刻他们两人的命,已系在同一根绳上。

“罢了。”皇帝忽然挥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太子暴毙,国不可一日无储。霁清......”

“儿臣在。”萧霁清的声音里有压抑的颤抖,却仍稳如泰山。

“即日起,你暂摄监国之职。”皇帝看着他肩头的伤,忽然叹了口气,“好好养伤,莫要让你母妃在天之灵......”

他的话未说完,却已让萧霁清浑身一震。沐云初抬眼望去,只见三皇子叩首时,额角重重磕在地上,洇开一片血迹。那血迹在明黄的地砖上格外刺目,像极了他们一路走来,踩过的累累白骨。

暮色漫进宫墙时,萧霁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沐云初守在廊下,看着他卸去沾染血污的朝服,露出里面裹着纱布的肩膀。那些纱布是他方才亲自换的,指尖还留着这人肌肤的温度。

“阿初。”萧霁清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过来。”

沐云初走到他身前,看见这人眼底翻涌的暗潮。方才在金銮殿上,他是运筹帷幄的三皇子,是忍辱负重的复仇者,此刻却只是个刚杀了兄长的少年,眼中有解脱,有疲惫,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惶恐。

“累么?”他伸手替他拂开额前湿发,触到一片滚烫,“先喝碗参汤,再睡会儿。”

萧霁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沐云初撞在他未受伤的右肩,听见这人闷哼一声,却仍将他抱得极紧,像是怕一松手,这人就会化作青烟散了。

“阿初,”他的声音埋在他发间,带着几分难得的脆弱,“方才在金銮殿,我生怕父皇会杀了你。”

沐云初怔住。他从没想过,这人在那样紧要的时刻,竟还分神顾及他的安危。想起今日在玄武门时,萧霁清用身体替他挡住的那支弩箭,想起这人每次杀人时,总要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心中忽然漫过一阵酸涩。

“我不会死。”沐云初反手抱住萧霁清,指尖触到他后背未愈合的旧疤,“你答应过带我去看灯的,若我死了,谁陪你去?”

萧霁清低笑一声,却在抬头时,看见他耳后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道伤口在暮色中泛着淡红,像朵倔强的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他忽然倾身,在那伤口上轻轻落下一吻,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他低语,指尖抚过他腕间的红绳,“待我坐稳了皇位,便封你做......”

“做什么?”沐云初抬头,撞上他眼中翻涌的暗潮。

萧霁清望着他,忽然想起佛堂里那卷《齐民要术》,想起上元节时他吃着糖画笑出的梨涡,想起此刻这人眼中倒映的自己——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真实的自己。

“做我的......”他的话忽然顿住,转而轻笑一声,替他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先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办。”

沐云初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交叠的掌心下,是彼此剧烈的心跳。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事不必挑明,他们早已在刀光剑影中,将彼此的命刻进了骨血里。

窗外,暮鸦的叫声惊破夜色,沐云初靠在萧霁清肩头,望着檐角逐渐亮起的宫灯,忽然想起《诗经》里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最奢侈的情事,从来不是花前月下,而是能与这人并肩而立,在皇权的尸山血海上,走出一条无人敢阻的路。

他闭上眼,感受这人怀中的温暖,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叹息:“阿初,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定要带你去看这天下最美的灯”

沐云初轻笑,将头更深的埋进他怀里。远处,更夫敲着棒子走过长廊,惊起一片栖鸟。他知道,属于他们的夜才刚刚开始。而前路纵有千般险,只要这人在侧,便再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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