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却还飘着蒙蒙细雨。陆暻然和沈言坐在医院草坪旁的亭子中交谈，外人看着甚是和谐。
“沈言，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陆暻然轻握着拳，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恨意。
沈言食指敲着石桌：“你哥好像没有给你这么高的自由度吧？怎么碰见杜夕蘅的？”
“你不过是我哥的一条狗，也配质疑我？”陆暻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我确实是琛哥的一条狗。杜夕蘅现在跟着我这条狗，那她是什么？”沈言笑得邪恶，心却在暗暗痛着。
他昨夜在常去的酒吧坐了一晚上，却只喝了一杯威士忌，在想怎么面对杜夕蘅，怎么接受已经爱上她的自己。
陆暻然的怒火被点燃，揪住沈言的衣服领口攒在手心：“夕蘅怎么会在你身边？今天最好给我说清楚。”
“你这样是求人的态度吗？”
陆暻然一激动，眼尾瞬间变得通红，他盯着沈言，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他的衣服。
“她失忆了，我救了她，所以就跟着我咯。”沈言整理着衣服，故作轻松地回答。
“失忆？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陆暻然声音再度拔高，盯着沈言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沈言抚摸着额头，笑得假意：“出了车祸，也不知道那天那么着急出门干嘛。”
“哪一天？”陆暻然着急插话。
“不记得了，去年的事情。“沈言没有看他。
“是他做的，一定是他。”陆暻然声音陡然变低，坐在石凳上。
“你是已经订了婚的人，何必纠结前女友呢？”沈言点了支烟，眼神飘向病房。
陆暻然冷笑一声：“前女友？我和夕蘅没有分手。至于我为什么会被逼着订婚，你不清楚么？”
“我当然清楚，只是觉得陆二公子好像不是很清楚。你既然必须要娶郑雯雯，就别惦记我女朋友了。”沈言吐了口烟，并不看陆暻然。
陆暻然沉默地看了一眼沈言，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我会听我哥的话，求你们放过夕蘅吧。”
沈言从盒子里抽烟的动作一顿，把烟又塞了回去：“这话你别跟我说，杜夕蘅的事，都是你哥授意的。”
他故意说得笼统，掩盖着自己的心虚。将所有罪责都推给陆明琛，看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沈言乐见其成。况且本就是陆明琛授意由他看着杜夕蘅，以此来拿捏陆大公子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
沈言觉得自己也只是奉命行事。
陆暻然深吸一口气：“她要是恢复记忆了呢？”
“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沈言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烟盒，打开又合上。
陆暻然想起酒会那天沈言的举动，又想到曾经同居相爱三年之久的杜夕蘅，心口处传来一阵刺痛感。
至少有人在照顾杜夕蘅，至少他终于知道杜夕蘅在哪里。陆暻然闭了闭眼，不停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医生说她心脏不好。”陆暻然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看她好像很信任你，请你手下留情，不要刺激她。她本来就是无辜的，是我害了她……你要是男人，有什么就冲我来。”
说完话，陆暻然抬眼看了下杜夕蘅的病房，离开了医院。
沈言看着陆暻然的背影，缓缓开口：“杜夕蘅，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沈言再回来病房时，杜夕蘅正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阿蘅。”沈言抓住杜夕蘅拉着行李箱的手腕。
“沈言，分手吧。”杜夕蘅对上沈言的双眼，平静地看着他。
这话把沈言确实噎住了。他活了二十九年，一直跟着陆明琛做事，从来没谈过正经恋爱，他觉得女人闹脾气了，买礼物哄好就是了。
想到此处，沈言问杜夕蘅：“别生气了宝贝，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我们回家好吗？”
杜夕蘅愣在原地，盯着沈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开口问道：“我们从前吵架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被你哄好的吗？”
沈言耳朵尖滚烫，想了想说是。
“我以前真恶心。”杜夕蘅甩开了沈言的手，拖着行李箱徒留沈言站在病房间内。
没走几步，沈言就已经追上来，他确实不知道这样是局面该如何应付，在他看来，软的不行，就只好来硬的。
总之杜夕蘅不能离开他。
“跟我回去，我没在跟你商量。”沈言语气冷漠，用了极大的力气一手抢过行李箱，一手拽着杜夕蘅的手腕。
“你放开我！”杜夕蘅挣扎着，却始终挣脱不了沈言。
沈言虽然看着瘦削，但是有空就会去健身，加上他有时还需要亲自动手为陆明琛处理一些人，自然肌肉发达，杜夕蘅的力气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杜夕蘅就这样被他连拉带拽推上了车子。
没有叫小罗，是沈言一个人开车来的医院。此时只有两人坐在车子里，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沈言看着一言不发的杜夕蘅，她平日脸上常挂着温柔的笑意，特别好糊弄，所以沈言觉得杜夕蘅就是网上常说的所谓“恋爱脑”。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杜夕蘅。
“我不会再和她联系。”沈言看着杜夕蘅，“阿蘅，我确实做了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你才会信我，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一切。”
“说完了吗？”杜夕蘅瞥了一眼沈言。
沈言点了点头，此刻看起来很乖巧。
“我永远记得，我出院的那一天，你表现得并不像有一位深爱多年的女友终于醒来。”杜夕蘅面色沉稳，平静地说着，“我其实一直在自我安慰，是工作压力导致你那天表现得很疏离。现在想来，你当时应该纠结吧，不能眼看着我死掉，可也不想我醒来打扰到你继续你的风流韵事。”
沈言一时间被杜夕蘅的脑补逗笑了，却不敢真的当她面笑出来。他索性试图站在杜夕蘅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行为，却越想脸色越难看。
“既然如此，分手对你我都好啊。”杜夕蘅忍着眼泪，尽量不让声音颤抖。
他们相处的这八个多月里，可是杜夕蘅现在所有的已知人生。
“不好，很不好。”
沈言没办法向杜夕蘅解释清楚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情史。如果当初他没有在医院里起了个自以为有趣的心思，只是按照陆明琛的话照做，把杜夕蘅监视起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
怎么会爱上陆暻然的女朋友，沈言无数次问自己。盛景园的大平层住过三个女人，只有杜夕蘅是真的住进了自己心里。
“总之，你是我的。我没说分手，你哪里都不许去。”
沈言自诩将女人能哄得天花乱坠，但此时此刻却不同于以往的无数个彼时彼刻。这种无助感却化作了他平日里作大哥的架子，靠强硬的行动化解一切问题。
“好，我回去住，你别回来住就好。还有，不要让小罗再跟着我。”杜夕蘅冷着脸，打开了手机自顾自消磨起来。
沈言此刻明白杜夕蘅骨子里是个很傲气的女人，她不愧曾经是西岚大学的法语系系花。这样优秀又美丽的女人，陆暻然会爱上，他自然也会。
“好。”
车子发动后，杜夕蘅依旧一言不发。沈言不习惯她的安静，加上一夜没好好休息，只好打开了电台赶走瞌睡。
“你所给我的欢喜，我将谨慎收起，明白你习惯像鸟在追梦而飞，无法生根于这地，不敢奢想改变你……”
沈言尴尬，换了个频道。
“可惜在遇见我那天你并不快乐……”
“算了，不听了。”沈言气急败坏关了频道，继续开车。
“你的车还蛮懂的。”杜夕蘅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又继续刷着手机。
自以为感受到了杜夕蘅细微且短暂的快乐情绪，沈言的心情也好起来，瞬间就毫无困意，开车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杜夕蘅回到屋子就反锁起房门，一句话都不想跟沈言多说。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沈言的声音响起。
“我出门了，给你点了甜粥和煎饺，吃点就睡吧。”
关门声响起，杜夕蘅舒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深受煎熬，她目前只有八个多月的记忆，沈言从她醒来到现在，对她越来越好，甚至在杜夕蘅面前偶尔表现得像个小孩子。
但是他出轨了，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却出轨了。
杜夕蘅接受不了，再次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幸福时刻时，好像那些甜蜜的二人世界背后，都藏着别人的影子。
她突然庆幸自己的记忆很短暂，丢失了和沈言相爱的那五年。如果拥有了那五年的回忆，杜夕蘅应该不会这样果决地想要与沈言一刀两断。
可她能去哪里呢？
昨天她倒在公园，为什么醒来时身边的人是陆暻然？沈言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杜夕蘅越想越头疼，直到门铃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言挑吃的还是有点意思，几乎没怎么踩雷过，好像这座城市的大小餐馆他都清楚不少。
吃完午饭，杜夕蘅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短暂地自娱自乐了一会，她就打算出门转转。
盛景园附近有好几处住宅区，这里远离市区，杜夕蘅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遇到一辆把自己载到市区的出租车。至少吃饱了饭，她有的是力气走路，她顺着手机导航，往市区的方向走去。
这里来往车辆速度很快，杜夕蘅耳边不断响起汽车碾压着柏油马路的飞驰声。
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车，杜夕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躲进了凉爽的车内。
“去建设北路的漫云甜品店。”
她心情不好时，总需要一些甜品中和掉坏情绪。
烂黄瓜也会有真心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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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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