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藏在燕山余脉的废弃矿区里，铁丝网伪装成森林防火隔离带，岗亭里的守卫穿着伐木工人的制服，战术靴却藏不住脚踝处的枪套轮廓。苏泠坐在越野车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白桦林，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的神经接口——那里的皮肤已经失去知觉，像一块冰冷的金属贴片。
“陈国栋的人在前面接应。”陆铮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正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战术夹克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遮住了眉骨的疤痕。自从上次仓库遇袭后，他几乎没有卸下过防备。
越野车在一道不起眼的铁门停下。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出来，胸牌上写着“李医生”，但苏泠注意到他虎口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跟我来，叶蓁女士一小时前刚醒。”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警惕地扫过两人的装备，“陈局交代过，只能停留十分钟。”
疗养院内弥漫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气味。走廊两侧的窗户都装着防弹玻璃，电子锁需要虹膜和指纹双重验证。李医生在尽头的病房前停下，输入一串长达12位的密码：“她的情况很不稳定，神经毒素虽然清除了，但大脑活动异常活跃，像是在强行压制什么。”
病房门缓缓滑开的瞬间，苏泠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叶蓁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双眼蒙着厚厚的纱布，但脊背挺得笔直。输液管里的药液缓慢滴落，在她枯瘦的手背上留下青紫色的针孔。当苏泠的脚步声响起时，她原本平静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你来了，‘容器’。”
陆铮的手瞬间摸向腰间的枪。
“别紧张，陆警官。”叶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现在连拿水杯的力气都没有。”她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指向苏泠的方向，“苏小姐，能靠近一点吗？我想看看你。”
苏泠向前走了三步。就在她距离病床一米远时，叶蓁突然猛地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泠的战术手套都发出了撕裂声——这绝不是一个刚苏醒病人该有的力量。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叶蓁的鼻尖几乎贴到苏泠的手腕，像蛇一样嗅闻着，“周启明的神经抑制剂…还有…你父亲的香水味。”
苏泠的瞳孔骤然收缩。父亲苏振邦生前惯用的雪松香水，是她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这个细节除了她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放开她！”陆铮的枪口已经抵住李医生的太阳穴。
叶蓁却仿佛没听见，她的手指在苏泠的脉搏处用力按压，语气突然变得急促：“第八个节点…不是人…是‘钥匙’…你父亲的研究日志…藏在…”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叶蓁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输液管被扯断，药液溅在苏泠的白大褂上。李医生趁机挣脱陆铮的控制，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病人出现癫痫症状！快叫护士！”
病房门被撞开，穿着护士服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苏泠被强行架离病床时，叶蓁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她的衣角，纱布下的眼睛流出两行血泪：“…小心…你母亲…她还活着…”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苏泠的脑海。她想起父亲日记里那个被涂抹的名字，想起火灾现场找到的那半块女性手表，想起周启明那句“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容器吗”——无数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一个可怕的真相。
“让开！”陆铮的枪声在走廊里回荡。他击倒两名安保人员，拉起苏泠冲出病房。李医生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拦住他们！陈局的命令是软禁！”
越野车冲出疗养院大门时，苏泠的战术平板突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是陈国栋：
“叶蓁的话不可信，她被周启明植入了虚假记忆。立刻返回，否则格杀勿论。”
苏泠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又低头看向被叶蓁抓出红痕的手腕——那里的皮肤虽然无痛，却残留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叶蓁的指尖传递到她的血液里。
“去实验室旧址。”她突然说，声音异常平静，“父亲的研究日志，一定藏在那里。”
陆铮没有问为什么。他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山路上划出一道剧烈的弧线，朝着城市的方向疾驰而去。后视镜里，疗养院的灯光越来越远，像一颗沉入黑暗的眼睛。
苏泠知道，从叶蓁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起，真正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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