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柯莱突然想象起赫珀斯手里捧着小鱼仔,一脸慈爱地说:“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浑身打个激灵,用力甩头把脑海里可怕的景象甩走。
另一边赫珀斯依然一丝 | 不 | 挂地半躺在冰原上,表情凝重地思考着什么,柯莱没忍住,把纱衣丢到他身上。
“赶紧穿件衣服,你想这样回罗比乌斯?”
“时间还早。”赫珀斯低声说,磨磨蹭蹭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他随意地把纱衣披在身上,只遮住关键部位后,又说:“这里附近有个温泉,清洗完再回去。”
温泉离这里并不远,四周是冰雪,呈现透明的蓝绿色,宝石般镶嵌在冰原上,若是从高空俯瞰,这片水域又像是苍白面孔上的绿色眼睛。
赫珀斯大概觉得衣服是某种阻碍,迫不及待扯掉纱衣进入温泉里,修长笔直的双腿在没入水中那刻瞬间变成鱼尾。
他在水下游了一圈,又钻出水面,支起胳膊半趴在冰上,湿漉漉的蓝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几缕紧贴脸颊,他仰头注视着柯莱,脖子上被她弄出的痕迹因为这个动作更加明显。
“你不下来吗?”赫珀斯问。
等柯莱入了水,赫珀斯比其他人鱼还要长一些的尾巴在水下缠住她。
冰凉的鳞片磨蹭着她的皮肤,在温泉中她竟然觉得很舒服,柯莱勉强保持理智,把紧紧圈着自己的赫珀斯推开些许。
“不要做多余的事,今天是工作日。”她说。
“国王发情期是特殊的日子,没人会说的。”赫珀斯脸埋在她的后颈处,声音闷闷的。
柯莱有点震撼,他竟然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拒绝工作,特殊时期的生理变化能由内而外改变他们,他和几个月前尚未经历过发情期的赫珀斯判若两鱼。
他在水下的手开始不安分,嘴上还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国王是雄性人鱼,发情期是他们应得的假期,全国都会期盼国王受孕。”
“可惜你现在没有怀孕的机会。”柯莱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赫珀斯动作一顿,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所以你要补偿我。”
柯莱刚想嘲笑他无力的威胁,赫珀斯便钻入水下,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身体在水中逐渐融化,大脑昏昏沉沉如同陷入黑暗浪潮。
她想着这里的温泉是不是不太对劲,让赫珀斯和她自己都变得异常敏感却迟钝。
赫珀斯仿佛一夜之间解开了枷锁,甚至故意让她看到自己坦诚渴望的、充满情动的表情,也不再压抑着声音。
人鱼的呻|吟有种魔力,与海洋产生共鸣,她的目光中渐渐只有他的身影。
犹如恐怖歌谣中被海妖诱惑跳下航船的巫师,她被赫珀斯拉入水中,水没过头顶,她被牵扯着越沉越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随着更深处的海域越来越烫。
等再浮出水面,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照射在冰原上异常刺眼,柯莱的皮肤因为长时间处于高温环境中而发红,赫珀斯餍足地摆着尾巴,把玩着她的头发,让自己的与她交缠在一起。
柯莱的脑袋在零下的空气中稍稍冷静,她问道:“下面的温度怎么会那么高?”
“这片冰原下是座叫伏尔甘的火山,现在处于休眠期,”赫珀斯说,“古时候有预言说它会爆发,随着沉睡在岩浆中的怪物一起毁灭整个世界。”
“你不担心吗?”
“托勒地质局每年都会来评估火山活动,得出的结论一直是休眠中,他们预测至少最近三百年内它都不会有任何活动,而且古代预言只是说明了那种可能性,不一定真的发生。”
赫珀斯看起来对末世预言一点都不担心,那对他是种遥不可及的传说。
“魔域有句广为流传的话,‘可能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柯莱说。
下半句是“问题是何时何地”,关于这句的解读有很多,很多恶魔认为这是发明至理名言的哲学恶魔们在聚会上喝醉后的胡言乱语。
“可能发生的?”
“火山只要可能爆发就一定会爆发,就像我们可能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说不定哪天真的变成那样。”
“恶魔的话一点都不可信,我们曾经是可能成为敌对方,以后绝对不会,”赫珀斯自然将话题联想到其他方面,他以为柯莱提起这些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我和那个愚蠢的精灵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
他语气信誓旦旦,抓着柯莱的手十指相交。
柯莱撇过头,避开赫珀斯热切的视线。
赫珀斯表明完心意,又兴致勃勃地说要给柯莱弄吃的,他上岸后也懒得再穿衣服,就这么跑到水温正常的海域里捉鱼。
这画面实在没眼看,不知道托勒民众看到他们的国王没羞没臊地光腚奔波是什么感想,发情期如今确实让赫珀斯不知道羞耻心为何物。
他熟练地捉到了鱼,稍作处理便召唤出火进行烹饪,后面的动作笨拙不已,柯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赫珀斯却无知无觉地拿着烤得半焦的鱼,作势要投喂。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柯莱婉拒。
“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你一定得尝尝。”赫珀斯热情地撕下一小片鱼肉,喂到她嘴边,大有一副不尝就不撒手的架势。
柯莱勉为其难地吃下一口,一股腥臭混着焦糊味在嘴里化开,她的脸顿时被一层痛苦面具覆盖,忙不迭把没咽下的部分吐了出去。
“你想毒死我?没有事先尝过吗?”柯莱愤怒地拍开赫珀斯的胳膊。
“真有那么难吃?”赫珀斯底气不足,吃了一口手里的鱼肉,一张脸瞬间扭曲,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呕出来。
两分钟后,处理完剩下烤鱼的赫珀斯又回到温泉边,小心翼翼地向柯莱靠近,“我以后会做得好吃的。”
柯莱:“算了吧,我宁愿吃专业厨子做的。”
没想到赫珀斯如同受到刺激,不服气地说:“我一定会好好学,比厨师做的还好!”
“是是是,加油。”柯莱敷衍着。
这也就是发情期降智才能说得出来,她不信平日的赫珀斯会在百忙中挤时间练习厨艺。
柯莱话头一转:“你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据说人鱼都有唱歌天赋,不如现在唱两句给我听?或许我就能原谅你之前准备毒死我的事。”
她没有听过赫珀斯唱歌,曾经托勒人鱼觉得国王脾气古怪的就因为他没有情期和从不唱歌,而现在国王已经和正常雄鱼一样有了特殊生理期(虽然只针对恶魔),她不禁好奇起赫珀斯的歌声。
赫珀斯抿着嘴陷入纠结。
“我连德乌斯的歌都听过了,却从来没听过你唱歌。”柯莱继续道。
“你听过德乌斯唱歌?”赫珀斯脸色立即变了,或许是觉得语气太过强势,在沉默片刻后,他又改口道,“以后不用听他们的,我随时可以唱给你听。”
说完他真的磕磕巴巴唱了起来,因为太紧张而面色发青。
赫珀斯唱的是一首古托勒语歌曲,柯莱不明白意思,却也听出他并不熟练。
他的歌声没有其他人鱼那样清亮柔和,仿佛水到渠成,而是低哑深沉的,偶尔还不在调上,但却如晚风般和煦并带着暖意。
渐渐地他不再紧张,靠在柯莱耳边,声音近乎呢喃。
柯莱想到了他不久前的呻|吟,同样都能撩拨她的情绪,一曲终了,赫珀斯已经半搂住她。
“就算我的声音不好听,你也只能听我的,不能单独听德乌斯或者基纳斯唱歌。”他的尾巴轻轻扫着她的脚背。
“你的唱功确实比不上他们,”柯莱说,见赫珀斯撇着嘴松开了手,她有些好笑地拽住他的腰,指尖顺着金饰藤蔓的根茎和枝叶慢慢游移,“所以多练习就好了,我挺喜欢你的声音。”
赫珀斯受不了似的喘着气,猛地抱紧了她:“你又在诱惑我……”
一阵混乱过去,又到了日落时分,他们在冰原上整整胡来了一天,赫珀斯依然精力充沛,没有疲倦的时刻,柯莱觉得他过于磨人了,无时无刻不想和她黏在一起。
有时激动起来,他还硬是问她是不是对自己下了魔咒。
柯莱非常学术性地说自己身体有诺瓦利斯的一部分,她对他的吸引力可能源自先祖的血统。之后赫珀斯闭了嘴,再也没提起过这事。
当地平线还透着点日光的时候,柯莱听到了翅膀闪动的风声,远处的黑影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她便看清了极速接近的拉夫龙风暴。
风暴飞近才注意到水中的柯莱和赫珀斯,飞行千里为找栖息地,却突然见到老熟人,它那张恐怖漆黑的龙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拉夫龙停在他们不远处,没多久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对魔王的选择做出点评:“先是精灵,然后又是人鱼,你的眼光还是一样糟糕。”
柯莱:“管好你自己。”
拉夫龙显然不知道界限在哪里,它接着说:“不过相比跟蜥蜴,我还是宁愿跟恶魔交 | 配,你连人鱼都能接受,不如再算上我一个?”
“抱歉,你太丑了,”柯莱直截了当地拒绝,“最多配当坐骑。”
这句话轻易地刺激了风暴的自尊心,它气得闪动翅膀,朝温泉池喷出龙焰:“从来没有龙觉得我丑!恶魔,你竟敢拒绝龙族之王!”
龙焰喷到一半忽然逆转,反向朝风暴袭去,它本来还在骂骂咧咧,不小心被自己的火焰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鼻冒火星。
柯莱回过头,本以为会看到怒气冲冲的赫珀斯,没想到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地贴着她的背后,享受她的维护。
“你好像还挺高兴?”柯莱挑了挑眉。
“你接受我,是不是也因为我的长相?”赫珀斯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风暴当然也听到了这句,它瞪了眼水中的一魔一鱼,呸了声“晦气”,便头也不回地飞走另寻他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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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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