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一见到赫珀斯就开门见山道：“我要去一趟那个冰原。”
赫珀斯茫然：“什么冰原？”
“就是之前我们去过的……伏尔甘火山。”柯莱忽然想起了这个名词，“我记得这里有传送阵。”
赫珀斯忽然如失声般，嘴唇蠕动一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柯莱看着他的面颊一点点充血——变成蓝绿色，他撇过脸，好像有点恍惚，又有点不敢看她。
“去、去那里做什么？”
此时仿佛思维共通，她感知到了他的想法，赫珀斯正回忆他们曾经在冰原上胡来的一整天。
那个地方被打上了国王发情期的烙印，连回忆都变得旖旎且不可控，柯莱随之思维发散。
啪。
触手从柯莱身后伸出，拍在了赫珀斯的脸上，没用什么力气，赫珀斯立即捂脸瞪大眼睛。
“你清醒点，”柯莱清了清嗓子，她其实有点想把自己打醒，但一巴掌扇在赫珀斯脑袋上也起到相同效果，“我在说正事。”
赫珀斯还是一脸懵，但还是将柯莱领到寝宫里，传送阵被封存在地板下，已经许久未被启用。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去过那里。”赫珀斯说，地板在系统操纵下向两侧滑动，他没有追问原因，走上传送阵，向柯莱伸出手。
柯莱握住赫珀斯的手掌，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便已经身处于冰寒洞窟中。
柯莱呼出一片寒气，冰墙氤氲着蓝光，没有人为干涉，世界尽头看上去和三十年前无异，对于地质结构来说，这确实是微不足道的时间尺度。
而就在他们快走出冰洞的时候，地面猝然剧烈摇晃，大地像沸腾的锅炉发出尖叫。
赫珀斯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下打滑正要往墙上撞去，黑色的触手一把圈住他的腰，将他拉到柯莱身边。
她的手也顺势扶住了他，目光扫向他的面庞，似乎在确定他没事。
赫珀斯顿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云淡风轻不需要她的帮助，还是装作受伤以此被抱得更久一些。就在他犹豫期间，余光忽然注意到柯莱身后冰墙上的细小裂缝。
这些裂缝正在迅速蔓延，蛛网般扩大至整面。
“小心！”赫珀斯发出一声惊呼，柯莱抱住他的腰身腾地而起，飞快地穿过洞窟，在抵达地面的那刻，冰洞同时塌陷下去，碎裂的声音伴随雾气升起。
赫珀斯扭头望向坍塌的冰洞，直到落地都没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揽着柯莱，他喃喃道：“传送阵也在那里，已经过去几百年怎么现在塌了……”
“我在新闻上看到最近地震频繁，回来后也感觉到了几次，不过因为振幅很低没有太重视。”柯莱将赫珀斯扯开，往前走了几步，“或许那就是原因。”
赫珀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视线尽头隐约出现一道黑影，犹如白色海平面上的陆地，没什么起伏的一字型符号，在冰原上却显得充满不祥。
待走近了才能看清全貌，黑色阴影逐渐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裂口，像是冰下怪物裂开的笑脸，嘲笑所谓土地统治者的无能为力。
深不见底裂缝赫然出现在冰原上，看不到尽头与起点，均宽至少十米，以一种将冰原劈成两截的强势姿态。
赫珀斯脸色难看：“我没有收到过报告，原本没有这道裂缝……”
柯莱说：“可能是最近出现的。”
赫珀斯打开终端翻找通讯录，冰原下就是伏尔甘火山，定期的勘测却连这么大的裂缝都没发现。
一抬头他差点心脏骤停，柯莱半只脚悬空在裂缝之上，随时会往下坠落。
他脑海里骤然浮现她落入往生之路的场景，尽管未曾亲眼见证，自从得知当年真相，大脑便开始自动模拟那个可怕的场景，他一遍又一遍看着她被湍流吞噬。
“别——”
赫珀斯发出变形的刺破寒风的声音，一手重重抓住柯莱，若是一只脆弱的人鱼，恐怕都会被他捏骨折。
柯莱稍稍侧头，便看到他贴得极近的脸，人鱼的瞳孔缩成了一团。
“我想看得更清楚点，”柯莱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跳下去吗？”
其实跳下去也问题不大，她刚刚确实有前往底部一探究竟的打算，不过看到赫珀斯的脸色，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赫珀斯一直没松手。
柯莱敛起笑容，错开他的视线，“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遇到了什么吗？我确实去过许多平行世界，意味着有机会遇到相似的世界。其中我就见到了另一个托勒，一个末日中的托勒，伏尔甘爆发了，罗比乌斯被岩浆吞没。”
赫珀斯的眼神从惊讶到震惊，而柯莱接着说了下去：“柯布出现后我想到，不同时间线中的世界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互相影响，是我打破了时空规则导致它的结构不稳定？莱斯利说过我们总会因为自己的选择产生相应后果，或许那个被伏尔甘灭绝的托勒影响到这里，导致现在的伏尔甘结束休眠期……”
“伏尔甘本来就有爆发的可能，自古伴随末世预言，不管是不是你去过平行世界导致的，风险一直存在。”赫珀斯深吸一口气，忽然做恍然大悟状，“所以那个小怪物说我死了，我还以为是它故意诅咒！”
“什么小怪物？”
“就是你带回来的那玩意儿。”赫珀斯坚持不肯说安德烈的名字。
好像除了最开始，赫珀斯就没再显现出非常激烈的情绪。听说托勒面临的危险境地，他既没怨天尤人，也不曾绝望，可能是伪装得太好。
柯莱莫名想将他脸上的面具撕裂，内心深处的破坏欲蠢蠢欲动，这是恶魔的本性。
“那个世界的你是被我杀死的。”柯莱说，“你想抢走我的东西，所以被我杀了。”
赫珀斯表情果然变得僵硬，连同握着她的手都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但他依然没松手，沉默了短暂的时间，他问道：“他伤到你了吗？”
柯莱摇头。
赫珀斯点评：“作为托勒国王，那位赫珀斯虽然智商不高，但在战斗中死去，他死得也不算窝囊。”
这下轮到柯莱吃惊起来，她甩开他的手反问：“你没感觉吗？他是另一个你，我和你是敌人……”
“我们经历不同，听你说的我共情不了，”赫珀斯耸耸肩，“那位国王要是聪明点，就不该冒险挑战来历不明的恶魔，凡事能商量就应当坐下来好好谈谈。”
说得他好像从来都能冷静思考似的。
赫珀斯骄傲地挺了一下胸膛，表现出自己区别于其他时间线上赫珀斯的优越性。
“总之你不要将我们想成同一个，我不会伤害你。”
柯莱盯着赫珀斯，奇怪的是，在他这么说之后，掉入岩浆的赫珀斯渐渐面目模糊，她看到他时也不会想起他死时的模样。
“你不会是因为他才对我态度这么奇怪吧？”赫珀斯猝不及防按住柯莱的肩膀，“我和他——”
“你想多了。”柯莱打断他接下去的话。
她能想象到他要解释自己与另一个赫珀斯的不同之处，他迫切想将她心中残留的充满敌意的印象抹去。
相较于曾经发现平行世界的梵纪德迫害自己时的反应，她对赫珀斯似乎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
柯莱拍开赫珀斯的手，转身沿着冰原裂缝向前走去，“我了解你，你不用多说什么，现在重要的是解决伏尔甘的问题。”
“嗯，对……伏尔甘，我们要讨论备用计划，把居民迁移，尽快发现宜居的世界，当然是在确定伏尔甘爆发的前提下……”赫珀斯贴着柯莱走，嘴里颠三倒四地说。
柯莱也慢慢回忆着两个世界的区别，其实差异很大，那里没有AMDC和传送塔，科技不发达，魔法只被神殿掌握，所以遇到灭族之灾时他们没得选。
这里还有时间，托勒能够寻找其他适合的位面世界自救。
就在柯莱思考间，眼前的景色不知不觉发生变化，他们已经抵达火山口附近的冰原温泉。
然而此处不只柯莱和赫珀斯，一位皮肤黝黑的人形生物正泡在泉水中。
他看上去非常年轻，像刚成年不久，眸中涌动着鎏金色，在肤色衬托下更熠熠生辉，一只健壮的胳膊搭在地面，浓密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
发现自己被其他生物打扰，黑皮肤青年拉长脸，语气极其不耐烦。
“这是本大爷的地盘，滚一边去臭鱼！”
这粗哑的声音和熟悉的气息，柯莱虽然从没见过他的脸，心中却有了猜测。
而青年也已注意到柯莱，他愣了愣，水声在此刻静止。
然后他大喇喇地破水而出。青年个头极高，至少有两米，身上当然不着片缕，十分享受大自然照拂般舒展，巧克力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甚至反光，无论肌肉还是其他部位都令人震惊，
赫珀斯有一瞬间的冲动要捂住柯莱的眼睛，但他扭头一看，柯莱的眸子变得血红，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晕。
“你竟然还在同这条臭鱼厮混，柯莱？”青年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
柯莱轻嗤一声：“跟你有关系？不过是一头坐骑，正好我们的传送阵被毁了，不如你带我们回罗比乌斯。”
大概许久没人对他这般态度，青年发出咆哮：“你敢羞辱我！”
随着电闪雷鸣，他的身躯迅速膨胀，骨骼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嗒声，很快变成相貌狰狞的黑色巨龙，“今天我就让你付出代价！”拉夫龙怒吼着喷出火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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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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