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清秋没有询问谷雨去了哪里,而谷雨也没有询问清秋,两人保持奇怪的默契,只是谷雨回去时,直至闭眼,脑海里都是——摘心阁。
白日的谷雨还得上早课,哪怕昨晚很晚睡觉,可也必须早早到来,在来课堂时,谷雨本以为自己是最早的一个,却不知,有一人已经握着书卷状态痴迷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中除了感慨就是佩服,后提着裙摆小碎步,刻意放轻了脚步,自觉地坐在席间最末尾的位置,她没有书,只能看小桌子说摆着的书。
随意翻看了几页,尽数是她看不懂的,她拧着眉,那眼睛越眯越小,五官越来越扭曲,没看几行,就放弃了,没办法,谷雨看过的书实在少,都是芜青公子给什么她看什么。
而且不得不说芜青公子这个人极有天赋,随便一两句复杂的古文,在她嘴巴里都是极为简单的,不仅自己能懂,还能教懂谷雨。
最后谷雨放弃提前学习的念头,她趴在桌子上打算补会觉,好巧不巧,她一下就睡过了头,也没有人提醒她,惊醒时堂上的柳丞相整整讲述文章,见有动静,还侧头看了一眼谷雨,只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并无责怪。
心下愧疚的谷雨下意识环顾四周,发觉无一人与她同样大胆,甚至连逍遥子那个不靠谱点都睁着眼睛呢,只是双眼无神罢了,长公主要睡美容觉,这个点是不会起的。
剩下的课程,谷雨听的一知半解,迷迷糊糊的,又接不上前文。
下了课,柳丞相有政务要处理,从不多留,急匆匆便离开了,待柳丞相离开不多时,陆知则也抱着书本离开了。
有些懊悔的谷雨所以离开迟了些,猛一回神竟发觉逍遥子还瞪着两双大眼睛板正得坐着呢,只是眼睛太无神了。
心下骂道这怪人,并不想管逍遥子,打算抱着书就走的谷雨好巧不巧撞到了书桌,发出巨大的声响,“碰”,疼得谷雨肉疼。
此时逍遥子猛地一机灵,从凳子上站起来,此刻眼睛终于有神了,茫然又欣喜道:“今天老头这么快就下课了?”
“嘿,你怎么还在这儿,撞疼了吧。”
睡醒的逍遥子神清气爽,他叉着腰,一副多管闲事又幸灾乐祸地盯着谷雨受伤的脚瞧,嘴里还发出故作可惜可悲的“啧啧啧”声音,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你管,”谷雨挺起腰板,强忍疼痛,面作轻松,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还强挤一抹轻松大方的笑来,调侃道:“你刚刚是不是在睡觉。”
连忙拍掌的逍遥子一脸惊喜,两只眼睛都放大了一倍,凑近谷雨,颇自豪道:“你如何得知我在睡觉的?这个技能,可是当年连老头子都没有发觉,骗过了所有人。”
一肘子打在逍遥子的臂膀处,提醒他别挡道,逍遥子让出空位后,她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刚刚上课的时候不知道,下课了就你还这样坐着,谁发现不了?”
显然不信的逍遥子环抱手臂,向前一步子,离谷雨更近了,有些逼迫感,眯着眼睛似乎要看穿谷雨所有的秘密。
叹了一口气的谷雨后退一步,她实在不想离逍遥子太近,感觉愚蠢会传染,她不耐烦地补充道:“而且你在宫里第一次见面和我说过,你上柳丞相的课睁着眼睛睡觉。”
假装回想起来的逍遥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还举起手指,但一秒就塌着个脸,摆手无奈道:“事太多,不记得了。”
“贵人多忘事。”谷雨冷嘲道。
根本不在意谷雨讲了什么,但听了谷雨一番话的逍遥子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打了个响指,认同道:“你说得对!这个技能是得改良一下了!”
“随便你吧,我要走了。”
谷雨抱着书走得飞快,生怕身后神神叨叨的逍遥子追上来又要扯两句,念叨的她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在水池子旁,谷雨抱着书呆呆地望着亭子里端坐的陆知则,那人看得十分认真,她就那么细细盯着他瞧,发觉那人的腰背从来不曾塌下来过,始终笔直。
夜半时分,一切归于寂静。
同住一屋的逍遥子还套着外衣,因为他愁的睡不着觉,他的小师弟明明下午离的丞相府回的陆家,按理来说,平时这个点也该回来了,毕竟丞相要上早课,回陆家的过夜话早上赶不回来,只能晚上赶回来。
“他是个公子哥,家里锦衣玉食的,出府还要几个随从,马车来马车去的,怎么会有事,不过是在自己家中过一夜,有何不可?”
本来想草草睡去的逍遥子最后也没能说服自己,套上一身黑就钻了陆家的狗洞,一路上东躲西藏终于找到了陆知则嘴里描述的屋子。
小心翼翼推开门后,探头发觉屋内没有人,连烛火都没有亮起,他心下大胆起来,迈脚进去后迅速关门,小时候当乞丐扒食,练得他晚上视力也好,有点微弱灯源,他也能在黑夜里看个仔细。
整个房间布置挺朴素的,不像个有钱人家的样子,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一处,陆知则房内的床底竟然不是实木的,是挖空了留了一层布虚虚掩盖着的。
有些好奇的逍遥子撩起布。
发觉里面是他的小师弟。
是个悲伤的小师弟,他小小一个,脸上还肉嘟嘟的,此刻摆着端正的表情,规矩地坐着,此时腰都没塌,只是那水汪汪的眼中有一丝委屈,除此之外和平时无异,像个小大人。
蹲在那里的逍遥子笑了一下,显然听见笑声的陆知则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涩涩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没问原因的逍遥子也爬进去和陆知则并排坐着,他随口胡扯:“你就当我闲着无聊,别说,你这个地方,看世界就是不一样。”
有些紧张的陆知则被逍遥子逗笑了,彻底放松下来,刚刚端正的坐姿也有了松软之意,更加自在,“师兄……”
“好师弟,若是真想感谢师兄呢,就帮师兄抄了那三十遍的罚抄吧。”眨巴两下大眼睛的逍遥子故意把脸凑向陆知则,有些贱兮兮的。
“好。”一口答应,声音爽朗坚定。
“师兄,我们该如何出去?”陆知则跟着逍遥子逃出了那个屋子,逍遥子在前面打头阵,一路弯弯绕绕的,终于来到了出口——狗洞。
小小团子拧起了眉头,面露难色的陆知则迟疑道:“师兄,这吗?”他不自觉下咽口水,显得有几分犹豫。
从头上摘下一根草的逍遥子二话不说钻进了狗洞,在墙外催促道:“没事的小师弟,师兄我还能坑害你不成?快些爬出来吧。”
听了那话的陆知则心下安定几分,重重点头,不再废话,迅速爬出了狗洞,出洞那刻他感觉那晚上的天空异常大,异常辽阔。
唇角浮现一抹笑的陆知则乖乖地跟在逍遥子身后,逍遥子一路上都在瞎扯他的辉煌经历,换别人听肯定是不信的,可没办法,他现在点听众是老实诚实没心眼的陆知则。
听得陆知则那叫一个佩服,双手鼓掌都不带停的,双眼直冒小星星,嘴里不停地夸赞道:“师兄,你好厉害啊!哇!”
被夸的逍遥子那叫个飘飘欲仙,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风尘仆仆的两人回到丞相府,逍遥子累得像条狗一样趴在床上,刚要倒头就睡,就见陆知则扭扭捏捏地扯他的衣摆,“师兄,我想……我想沐浴。”
倒霉师兄随口囫囵道:“先睡觉,明早再醒。”他困得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实在不想应付身旁这个折磨人的家伙了。
陆知则瓮声瓮气地答应了。
本来都要睡着的逍遥子偷偷睁了一只眼睛,就是那么一眼,他看见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师弟,正外衣都没脱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规矩地睡着,也没有盖被子。
“小师弟啊,你是祖宗,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祖宗,我实在看不得你委屈啊,行,师兄现在就去给你烧水,成吗?”
“谢谢师兄,”马上从床上起身的陆知则冲着逍遥子微微一笑,眼睛亮亮的。
他也跟着逍遥子去搬水,只是他不如逍遥子有力气,抬水都只能抬半桶,烧水时也乖乖拿把蒲扇给热得汗流浃背的逍遥子扇风,这一套连招下来,才没让逍遥子肚里生火。
要知道,从市井长大的逍遥子从不做亏本买卖,也从不多发善心,这一年的良心都留给了他的小师弟陆知则。
望着里屋沐浴的逍遥子他坐在板凳上,手里握着陆知则找来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一改刚刚轻佻的姿态,很正经,眼神多了几分深意,没人知道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陆知则能给他带来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小师弟能否洗的惯这个水,又或者是他什么都没在想,只是任凭时间回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