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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母亲密友

一个穿着天青色衣服的女子坐在一张轮椅之上,手里正拿着一柄竹刀在干燥的瓷胚上精心刻画着图案,她像是没听到门口的动静一样,头也没抬,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的图案。

鸢飞没有出声打扰她,只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纪府的小厮知道自家主子在制瓷之事上的痴,也不敢打扰。

于是纪府后院分外静谧,只能听到春风吹拂枝叶的簌簌声,和竹刀划过瓷胚的切割泥土声。

过了好一会儿,纪素华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笔,细致地洗过手后,她将轮椅转过来,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鸢飞也得以看到她的全貌,她穿着一条宽大的裙子,裙下看不到骨骼的痕迹,方才端正如竹的背脊此刻放松了下来,双手粗大尽是老茧和陈年旧疤,一张脸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如同身边随处经过的路人一样,唯有一双眼,自带三分痴意。

纪素华也眯着眼打量着这位忽然闯进自家后院的年轻女子,她凝视着鸢飞的脸,看着看着眼里的痴意愈发浓烈。

她忽然出声:“你这张脸真适合印在美人瓶上。”

鸢飞挑眉,“你不问我是谁吗?”

“谁都无所谓,左右不过是那小子惹的风流债。”纪素华忽而道:“你要是能帮我完成这支美人瓶,我可以把那小子送给你。”

鸢飞靠近了她,摇头,“我不是为纪大人来的,我是为你而来。”

纪素华的眼仍然寸步不让地盯着鸢飞,嘴里只道:“我?我这个半幅身子都入土了的人,还有什么价值?”

鸢飞摆了摆手,示意湖狸遣散众人,院落里只剩下了鸢飞和纪素华两人。

鸢飞这才开口,“我来找你打听一件事。”

纪素华恍若没有听到一样,粗大带着厚茧的手指一寸寸在鸢飞的脸上摩挲,嘴里呢喃着,“我要制美人瓶……我要制美人瓶……我要制美人瓶!”

鸢飞提前打听过纪素华,纪素华自承文五年从皇陵回来之后,行为举止较之前更痴了,终日待在瓷窑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只管制瓷。彼时她才二十八岁,京中有不少媒人上纪府提亲,她自己置若罔闻,纪开霁也不管姐姐的婚事,久而久之,媒人不再来,她就成了小姑独处。

到今年承文十七年,纪素华已经四十岁了,她的技艺早已取代了她的师傅,成为京城最顶尖的瓷器大师,但她的风格却不同寻常,瓷器样式吊诡、用色大胆、图案多妖邪鬼魅,因此爱之者深爱,厌之者也甚厌。

曾有京中贵人高价请她制一尊祝寿瓶,纪素华不接,后贵人以权势硬逼,纪素华虽然被迫接了,但寿宴上呈上来的那尊祝寿瓶却画着阎罗地府的场景,当场宾客众皆骇然。

纪素华被贵人记恨,纪开霁也被贵人打击,但京中再无人敢用权势硬逼她制瓷,当然,京中也没多少人敢请她制瓷了。

饶是如此,纪素华所制瓷器,虽然风格不受大众喜爱,但追捧者依然繁多,一瓷值千金,只是纪开霁逐渐在朝廷混得风生水起,纪家银钱颇丰,纪素华也甚少对外售卖自己所制瓷器,其所制瓷器偶尔流出,也很快就被追捧者所抢,外人甚少见到。

皇宫里也存着几个纪素华所制的瓷器,只是嫆昭明不喜其鬼气森森的风格,瓷器们很长时间空置仓库,无人欣赏,倒是棠落喜欢其中图案,所以那几个瓷器目前都被鸢飞从皇帝私库里薅了过来放在玉湖宫。

今日一见,鸢飞才知道纪素华的痴名不虚传,纪素华不管自己的身份、不在乎自己为何而来,只一心一意要制她的美人瓶。

纪素华痴痴念着,忽然从旁边调制好的泥盆里挖出一捧白泥,一抬手直接把泥糊到了鸢飞脸上,鸢飞握住她的手,制止她还要继续糊泥的动作。

纪素华总算从那种痴态中清醒了三分,醒了但醒得不多,“糊泥,取胚。”

“我可以配合你糊泥取胚,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鸢飞盯着她的眼,不容拒绝的语气。

“好。”纪素华只吐出一个字,痴劲发作,使劲用力,要往鸢飞脸上糊泥,鸢飞松手,任由她把泥涂在自己整张脸上。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去修建皇陵的消息的?”

“太祖末年秋,当今一登基,我们就收到了诏令。”

“修建皇陵的工匠、工役、囚徒加在一起总共多少人?”

“人太多了,记不清,十多万人吧。”

鸢飞问的前两个问题,其实她自己知道答案,她只是为了确认纪素华在这种状态下的回答是否属实,确认她所言都是真话后,鸢飞这才开始问自己真正想知道的。

“承文五年皇陵建成之后,为什么有三十名工匠忽然去世?”

纪素华瞳孔一震,停下了涂泥的手,神色捉摸不定,“原来你是为了这桩意外而来。”

“是意外吗?”鸢飞加重了语气质问。

纪素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哈,主子说是意外就是意外。”

她又将泥涂在了鸢飞脸上,只是这次右手的力气明显加重了三分,像是发泄内心的怨愤一样,“怎么不是意外呢?我这双腿就是意外坠崖摔断的。”

“恨吗?”

“恨?哈哈哈,奴才怎么能恨主子,奴才怎么敢恨主子!”

她癫狂地笑着,双眼染上了血丝。

鸢飞继续追问:“为什么?为什么独独对你们三十余人下手?”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推入悬崖!”她忽然一掌拍翻了身边泥盆,泥盆落地发出砰砰几声脆响,坐在轮椅上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院内这一番动静引起了纪府下人们的注意,要不是湖狸在外面拦着,下人们早就要冲进来了。

纪素华如此激动,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既怒又恐,她的脸就像是她手下的瓷瓶一样,洋溢着森森的鬼气。

鸢飞见状,担心等会儿什么都问不出来,急切地开口追问:“陶羽呢?陶羽也是被当今下令推入悬崖的?”

陶羽这个名字让纪素华整个人一震,她忽然从方才那种惊惧发怒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打量着半脸人面半脸泥面的鸢飞,眼里满是探究,看着看着,她忽然艰难地弯下身子去捞地上的白泥。

鸢飞皱了皱眉,选择蹲下身子帮她把地上的白泥和泥盆收拾好,纪素华看着眼前的泥盆,又安静了下来,一点一点把白泥涂在鸢飞另外半张脸上。

门外的下人们听到院内没有了动静,神色不定,有一人趁湖狸不备,偷偷跑了出去,去找纪开霁通风报信了。

本还在未建成的公主府中主持修建事宜的纪开霁,听到有人拜访其姐的消息后,瞬间变了脸色,立马启程回府,棠落和红琮找过来,就看到匆匆离开的纪开霁,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莫非是鸢飞?

且说鸢飞和纪素华这里。

纪素华终于涂完了整张脸,她看着这张被白泥覆盖得只能看见骨相的脸,语气怔忪:

“像……真像……你多大……”

“已满十六,今年十七。”

鸢飞轻声问:“像谁?陶羽吗?”

纪素华手指颤抖着摸上了她的脸,一点一点抚过她的骨骼,她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小时候有个玩伴,我们都住在晋城东市后面的小巷里,我家里开瓷器坊,她家里开棺材铺,我喜欢玩泥巴,她喜欢削木头做机关,后来,家里出了事,我来了京城跟随师叔学瓷,一别就是十年。

再见面,就是在西山皇陵,我奉诏制瓷,她奉诏制棺椁。见面的时候,因为才生下孩子她身体很不好。”

鸢飞心一揪,细细密密生出疼来,“她是在晋城接到的诏令,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是吗?她怀着孩子长途跋涉来到京城,然后躲着所有人在西山生下了孩子。”

纪素华眼里第一次出现和制瓷无关的神采,是怀念是追忆是心疼还有对旁人的三分怨恨。

“是,传召的官员可不管她是不是身怀六甲,只催促着她赶紧启程,催促她丢掉自己的孩子,皇陵不允许婴儿的存在,说是会乱了风水。”

“后来,那个孩子被她交给了自己的表姐方宜莲,方表姐带着孩子回了江宁老家,这件事的后续我们就再也不知道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停顿了很久才说:“为了赶上良辰吉日,我们这些工匠在皇陵里日夜不停,不敢有丝毫懈怠。”

鸢飞被白泥覆盖的整张面孔下是掩不住的痛苦,她无法想象母亲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日夜不停地制作棺椁,她该多么辛苦、多么痛。

“后来……”纪素华的脸上显出几分纯粹的不解,“承文五年,皇陵建好了,我们以为终于能出去了,她和我说她要去见自己的孩子,我们都畅想着走出皇陵之后的美好生活,可是突然意外就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太监让护卫把我们押到了悬崖边,有人问原因,但没有人回答我们,我们被推下了悬崖。她护着我,所以我捡回了一条命,十天之后,开霁从悬崖下把我救了出来。”

她取来骨刀,一刀一刀在鸢飞泥脸上刻画着,她凝视着慢慢干燥的泥胚,喃喃道:“我早就该死了。”

两人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日光在泥胚上投下一道锋利的蝶影,一声猛烈的“砰”声打破了寂静。

两人循声朝门口望去,纪开霁穿着一身官服气势汹汹地踹开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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