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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事变

大多时候,盐井的灶台都是热乎的。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壮丁们便摸着温暖的肚子,一面打起饭后的哈欠,一面走向那令人生厌的炉台。入夜后,监工们才会敲起响锣,令壮丁们结束今日的徭役。

即便灶台在夜间褪去温度,它在做足了许多天徭役的煎盐工心里依旧是热的。这会儿已经是深冬了,对着盐盘挥动铲子的人们,仍会不约而同地解开上身的衣袍,只为让自己少洗几次散发汗臭的衣服。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回家。马上就是汉人的新年,汉人的壮丁已经提前回了家,盘算着让家人过个好年。土人们则趁着自己的新年已结束,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包了吃住的盐井——此时的盐井再缺人不过,必然得做些什么。

冬季里,晒卤的过程延长了许多,却也无法停下煎盐工们的动作。接替了他人工作的谢淼亦在此列,他不断重复着炒制的工作,柴火的热度一点点舔食他的肌肤,锅中的水汽也钻进他的衣袖中。即便如此,他也只解了几颗扣子,将袖子挽上胳膊。

又来了——监工踏着暧昧的步伐,贴近了谢淼,用有些区别的夷话问道:“我就是好奇,你真的不热吗?”

谢淼知道他在好奇什么,自己的躯体,一副可能看出外地模样的躯体。上个水曜日,这人已经问过一次:“别人都脱了,你怎么不呢?”他确定监工不是被自己吸引了,但也板着张脸,认真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上回悻悻离开的监工,这回却说是因为好奇。谢淼故作厌烦,脱光了上身,露出了长安晒出的古铜色,也让人瞧见了小时候被葎草、树枝划出的伤痕。

监工的面上露出了疑色——这是很短的事,很快他便换了一副表情,安慰般说道:“近来又有得了风寒的人。你就是再害怕,也不能热出病不是?”

谢淼冷笑一声,故意道:“你三番两次缠着我,就为了这点小事情?我幼时身体不好,到了冬天阿娘一点也不准我脱去衣服,就是怕我得了寒病。罢了!罢了!我这一会儿没准儿还能打几个喷嚏——哈啊秋……”果真有一道鼻水流下。

监工见了,忙后退两步,说道:“你且去喝些药汤,上午什么都不用做了。”

谢淼冷哼一声,抓起垂在腰腿边际的衣服,套得紧实了,才从那监工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去——顺便又打了两个喷嚏。他掩着发酸的鼻子,心脏乱跳地想着:监工的好奇心绝非偶然!他绝对在怀疑什么!

十五日前,他接替了一位族人的徭役,而小吏也不管来者何人,觉得不差人便行。他年轻力壮,很快被分配到了煎盐棚。监工照例点名,当念到谢淼的假名时,他抬头一看,却是顿了片刻。

谢淼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监工,却从瞬间的神情里读出了疑问、厌恶,还有一点儿几乎看不出来的仇。

他知道自己和舅舅有几分像,也不敢排除他人知道父亲成为京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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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战争、灾害和休息,火从未在这里的炉灶中断过。柴火把自己的余生贡献给了灶台,化作袅袅烟雾,飘入人们的口鼻中。许多人无法忍受这味道,只要天气不是过热,都会系上家人们细心准备的面罩。

这省下了许多易容功夫。面罩、幞头、细麻衣裳,党玥作起这些打扮,乔装成延娘的追求者,与这对母女一同来到盐屯。

延娘不知何时看出了她的某种尊贵身份,出发前提醒了她:“你就是那当京官的‘远房亲戚’不是?腔调、姿态再改改,莫让盐屯里的胥吏瞧出端倪……他们不比城里的胥吏简单。”

此时,党玥正扇着小炉的风,水雾与灰烟蒙住了面前的景色。烟雾中,她隐约看到了下属的模样,但她没有打招呼,生怕教人看出不对劲。

众人不仅在盐屯之行中极为谨慎,也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出发前,党玥已令半数兵士已带上大多行李与货物,走小路转移到了山寨中,而余下的人则留在城里等待命令。寨里有几个信得过的青年,精于行山辨路,自愿提出为这三处地方传信,也一同来到盐屯中。

谢淼没有故意绕开主子,他明晃晃地经过了党玥,大喊道:“医工娘子,我这头晕得紧,鼻水还常流,帮我看看吧!”

棚子里钻出一个妇人,督促他坐到木桩上。她拉下谢淼的衣领,在脖后敲捏了几回,“哎哟”地叫了一声,从一旁拉来一个火盆,把手烤热了,才倒上些药油,一把往大椎穴捉去。

只听谢淼大叫一声,惊起林间许多小鸟儿。他皱着脸,小声道:“那监工又怀疑我了。”

妇人在那后脑勺上弹了一记,骂道:“叫什么?魂儿都给你叫出来了!”

接着又对颈椎快速摩挲起来,低头道:“听见了么?飞起的鸟儿有两拨,你是对的。可惜我才与小吏近乎了,只打听到了一点儿。”

谢淼嘶嘶地叫着,咬牙道:“此人有疑不报,又不似贪功,只怕是想瓮中捉鳖,在官府前头折辱舅舅的部落——不会错的,他定认识舅舅。”

“哈!坐直了!”妇人待壮丁们都是这般,她的声音传到了林中,潜伏其中的人听了,仍向前爬了几尺。

妇人察觉到细微的簌簌声,先把谢淼的头按低了,再蹲下身子,右拳聚力一划。谢淼疼得脑袋都麻了,却是一声不发。她先哈哈地笑了两声,像是佩服谢淼的毅力,又说道:“延娘!替我看着这人。又一个风寒转热症,想不出来再问阿娘。”

延娘匆匆跑来,见母亲往林子里走去,她问道:“阿娘做什么去?”

妇人一手捧住小腹,一手将她赶走,说道:“去!长辈的事情,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延娘不放心地望了眼,脑袋莫名一疼,总觉得妇人要行坏事,却只能抓紧挎包的带子赶到病人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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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一瞬,林中传出了中年男子的闷响。党玥不予理会,继续煎药,好一会儿才见妇人走出。两人擦过身子时,只听见一声:“今夜早睡,醒后打坐,可传首领。”

党玥身子一定,猜到妇人将在今夜行事。她稍一寻思,选择在午时休息时,找到一位半夷半汉的小伙子,托他请半日假回到寨中,次日不可再返回。

午时中,两位小吏开始在盐屯中走动。他们自然也来到了药棚这儿,然而那监工已教人打晕藏入了山洞,甚至吞下了几钱昏睡药,因而也传不出声响。

外裙的遮掩下,没人注意得到妇人短去的内裙。她也不故作担忧,只是狠狠撂下扇子,三两下逼近为首的小吏,骂道:“你可真行,说好的熬药还要我推拿针灸开方子,现在倒好,人不见了你还让我给找来?”

延娘见状,忙拉开母亲与小吏,说道:“陈兄莫气,您说的人我不曾见过。其他人兴许知道,您再找找吧!”

小吏舒缓面色,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叶包裹,小心翼翼交给延娘,说道:“娘子,这是我一点儿心意,你且多吃些。”

妇人大惊地将延娘拉入怀中,后退两步,气道:“登徒子,延娘不曾与你说过话,你竟敢当着她亲娘的面送吃喝。没见着那儿的男人么?延娘及笄后就该许给他了!”

延娘微张着小嘴,挣出母亲怀抱,连包裹掉在地上也未捡起。她故意凑到党玥身边,嫌不争气似的踹了脚那马扎。

党玥站起身子,把手搭在她脑袋上,光看,不说话。小吏面露难色,教另一人拖曳着离开了。

小吏们走远后,延娘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她朝身旁臂膀轻轻一推,说道:“委屈你了,哈哈!”

说罢捡起地上包裹,三两下拆出几块甜糯米粑。她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包扎紧了塞入挎包,算是已开始筹备明早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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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淼照常在睡前喝了水,使自己能在半夜醒来。他在京师值过一年夜,从而练就出了控制时间起夜的功夫。寂静的夜晚里,他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明白。

他睡的棚子离仓库很近,甚至近到以为这是某种试探。然而这根本不是,棚子里睡了十条汉子,每个人都有起夜的可能。第一次起夜后,他便侧卧床上,细听外头的声音。待他昏昏欲睡之时,却听见几声生涩的异邦语言,顿时后脑勺一麻,整个人都清醒了。

选在所有人都不易醒来的时辰里,胥吏与异邦人一同运走货物——今日南诏,明日吐蕃,后一日南诏与真腊……还有些语言,谢淼一点儿也听不出是哪国的腔调。前日他才托人将此事传给妇人,虽不是叛国的必要证据,却也能辅证公盐转私一事。这段时间里,谁也没能找到“上官叛国”的实质证据,妇人也像是着急了,估摸着今晚便会潜入书房吧!

今夜谢淼醒得尤其早,外头尽是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他掀开缝补后的被子,揉了揉眼睛,在胥吏的要求下去到了广场。

微弱的灯火下,谢淼打了个哈欠,却见监工站在那儿,叉腰数点着人名。

上午消失不见的人,这会儿刚教人寻了回来。其他胥吏口里念叨的却是:“夜里有贼子闯入了盐屯。你们且看看,有哪位熟识的壮丁不见了?”

谢淼用无名指揉了揉眼角,又打了个哈欠,他道:“都在呢。”话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尾韵。

那监工古怪地忘了他一眼,谢淼记在心头,却不知此人为何没有寻找伤了他的医工妇人。

回到床铺上,谢淼作右侧卧状,一边念口诀,一边聆听起外头的动静。约莫两个时辰后,屋外传来踏地声与嘘声。步声很频繁,又没有什么规律,似是许多人一同踩出来的。

谢淼心道:那监工不会是叫走了自己的族人,留下其他部落的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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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身上扎了许多针,随后便睡下。夜里,他从缩短的梦境中醒来,心脏跳得很慌,却一点儿没有再睡的念头。他丹田一吸,骨肉一动,逐步缩至妇人的身形,又披上夜行装束,悄然来到书房外头。

锁才撬了一半儿,后方就传来一阵声响。男人不恋战,三两下奔向前方,寻了一处小崖跳下。赶来的人举着火把,眦目欲裂,却顾不上逃走的男人,只是转头奔向坡脚虚弱的监工,安慰他一同查查盐屯里的人。

甘棠隔着门让胥吏叫了起来。那人道:“延娘,盐屯里进了歹人,你阿娘替你去广场上接受点名了。你且再睡会儿。”

甘棠摇了摇头,躲进被中,迷糊道:“谢谢……陈……”

那人满意地走了,去到广场上,拍了监工一把,问道:“叔,你是教什么人绑走的?”

监工想起妇人那大如男子的力气,还有出自名门正派的一击,正想开口,又马上想到妇人蹲下后发现他时的脸色。他讪讪道:“别提了,估计就是那贼子做的。你再看看,那贼子的身形就如妇人一般不是?”

说罢,他继续念起人名,不自觉瞄向人群里的谢淼。他心道:“二十四年前,自己追求这贼子的母亲,竟教他舅舅狠狠伤了一道!这贼子偏生与他舅舅有些相似,正巧自己还见过他的几个表兄弟,这才发现了异常……身体上有伤痕算什么?他那脖颈还是和他母亲那般修长!”

他又想起那女子所嫁的男人,咽了口口水,恨恨想道:“多亏我做了这监工,才在二十年里打听来了那老贼的消息——她真聪慧,定是一早就看出那老贼有做京官的才干,才不顾一切嫁给了他。可是我呢?做了许多年的监工,今年才偶然见到了京中来客。我不会眼误,这小贼必然是朝廷派来的人。只是今夜偷盗的,怎的是个妇人体格?他与日间的妇人全然不认识,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不——莫非那妇人才是?!不可打草惊蛇!不可!”

监工面色古怪地望向谢淼,一时间竟忘了收回眼神。夜深了,再看着小贼,他仿佛看到了她的模样……监工紧抓着拳头,继续确认手下的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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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党玥甩了甩脖子,从昏沉中清醒了些。她将行李收拾好,接着开始打坐。她来到盐屯,打扮行事都比之前低调许多,更是从不靠近盐井要地,夜里也是与母女二人宿在山上的小宅中。

曾有两个胥吏托她煎制补药,故意提起盐屯内的事情。她只比起食指,小声嘘一道,专注看着那炉火。待胥吏喝完药,党玥也只询问他们值班时的开心事。这两人身体虚浮,面容疲倦,自然是在班上郁闷出来的。他二人面面相觑,不觉流下两滴伤心泪,接过党玥给的甜干梅,却想起世上最心疼自己的老父母。

党玥就这么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偶尔为他们端上汤药后,还能听他们自己说起盐屯里的事情。这些天她都是个知心人的身份,排解心忧之余,也意外得知了武器的位置——她当然不是直接问的,只是碰巧得知:过去有位结束看守的中男,还未等他俩确认过,就私自将枪棍丟回了马厩附近的小亭子里,直接回了家——虽说枪棍本就该放回里头。

她闭眼打坐,默念心诀。两个半时辰后,她按照妇人在广场时所暗示,敲起正房的大门。走出的少女步态惺忪,却摸出一块甜糯米粑和两枚草丹,嘱咐她都吃了。

两人来到山下,却见到不少土人已经醒来。一位熟识的青年奔来,急忙说道:“此处有异,某部已与几个胥吏先离去。速速叫醒他人使之从小道撤离,若能自保可奔走相传。”

二人相视一眼,党玥道:“武器可后取,我先检查还未离开的土人。”

甘棠亦道:“我去书房寻我娘,之后检查厩舍状况。”

正当二人要离开,一人代替谢淼传了话:“谢兄意欲断后,还请郎君……”

党玥瞬时变了脸色,打断道:“速速领马,莫走大路,赶上姚城门开,唤来剩余人马!”

谢淼纯属在监工面前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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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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