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橡子，不用像舂米或者捣花生那么精细。
不怕伤到果肉。
捣开外层的壳，让果肉充分地漏出来，这样泡水的时候才能最大程度祛除苦味。
三湾村旧的石舂有个大木架子，连接着脚踩的木板，比抱着木槌舂省力得多。
张聪接管了踩脚踏的任务，他脚上动着，嘴里和沈琰聊着天。
“怪不得人家都说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哥我看你是命里带红，你出门一趟短短几天粉丝都已经过百万了。”
沈琰一脸震惊，“啊？”
张聪比他更惊讶，“我去，哥你没看过呀？我要是你鞭炮都得放好几挂，不行，几挂还是太有点少，我绕着村子盘一圈，放他几百万响。”
“我这不是开车回来的吗，路上忙，没怎么关注过。”
沈琰只有从北山上下来的时候看了眼视频，后台播放量已经过百万了，他又给补了三万的投流。
回来的路上一路有乌肃的陪伴，沈琰除了看一眼投流的进展，还真没关注过自己主页的粉丝量。
他在张聪的注视下，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主页。
112万的数字挂在右上角。
主页第一个视频后台已经显示八千万的播放量。
沈琰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帮助朝摇是他的本意，但是这也让他本身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可以恢复身体的灵参片，有灵气的茶叶，卖了好多钱的人参……
他举起手机给张聪看。
张聪羡慕地脚下的木板踩得当当响。
“哥我什么时候能有你的零头我都满足了。”
“我看你做得不是挺好，这才两个多月时间，你都已经粉丝过万了。上个月收益怎么样？”
张聪听他哥夸他，心里也怪高兴的，“视频计划加上广告还有橱窗带货，零零总总也刚过三千。”
沈琰用手里拿着的木棍，趁着石臼的木槌抬起来的间隙，拨了拨里边的橡子。
“这不比上班强，时间自由，还能照看家里的活。”
张聪咧嘴笑起来，“确实，我这个破专业，考公只能去阿拉善当警犬。
“大学一个系一百多人，现在就业了的两只手数得过来，不是996就是007。这么一说，我这真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戳戳有余了。”张聪说。
沈琰鼓励了他几句。
石臼里的第一批橡子捣好了，沈琰用大马勺把舂碎的橡子舀出来装在框里，张聪紧跟着开始舂第二批。
两个干得热火朝天。
张聪突然问他：“你猫相公呢？平时你走哪都恨不得用尾巴缠你身上，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沈琰弯腰忙着拨石臼里的橡子，低着头，张聪看不见他的表情。
“乌肃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张聪被他逗得笑出声。
“你的猫相公要忙什么事，逮田鼠？”
沈琰抬头瞥他一眼，张聪立刻闭上嘴巴。
橡子全部舂碎后张聪帮着一起运回沈家的院子去。
沈琰洗了五口干净的缸出来，舂碎的橡子等份放进去，水龙头上接上长管，水哗啦哗啦便流进缸里。
轻薄的橡子壳很快就浮在了水面上。
沈琰用抄网把浮壳捞干净，在缸上面绷上一层细沙，防止灰尘落进去。
这些细碎的活看着不起眼，做起来手上丝毫马虎不得。
一样一样干过去就到中午了。
沈琰留了张聪在家里吃饭，吃过午饭张聪回家去了，沈琰歇了一会，起来继续忙他之前没干完的活。
时间像天边无痕的风一样，吹着吹着就消失了。
*
乌肃背着斜挎包，四只爪子交替跑得飞快。
山神大人巡山，向来是有自己的规律的。
羡青山从来不只是具体所指的某一座山，而是在三湾村前，连绵纵横几百公里的山脉。
他喜欢一座山一座山翻过去。
一圈一圈绕到山顶上，再下山，跑去相邻的另一座山。
山与山相连，云与山相接，水绕山而动。
每座山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色，有的山上有松鼠，有的山上有野兔……
乌肃喜欢巡山这项活动。
每年开春的时候要去一次。
入夏再去一次。
临秋的时候去一次。
第一场冬雪降临的时候再去一次。
乌肃享受巡山的过程，这让他找到山神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修复一棵生病的千年古木。
救治一头受伤的豹子。
或者躺在落叶丛里打个盹。
有时他一年四季都在巡山，从东边巡到最西边，再折回去。
乌肃停下来喘了喘气，犹豫再三决定趁热先吃掉一张鸡蛋饼。
金黄的鸡蛋饼里还有红色的火腿肠和碧绿的葱花点缀，盐味调得刚刚好，空口吃也不觉得寡淡。
装在包里的鸡蛋饼还是热腾腾的，吃着口感又软又嫩。
乌肃吃完一张，觉得待会放凉可能会不好吃，于是又吃掉一张。
他舔了舔嘴巴边上的毛毛。
用爪子扣好餐盒的盖子，重新把盒子装回挎包里。
吃饱的乌肃重新迈开爪子开始赶路。
第二天，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上跳出来，乌肃已经巡完了两座山。
将容易着火的木头推进水里，救了一窝松鼠，吃了四张鸡蛋饼。
乌肃没有休息，猫不停蹄地继续往下一座山去。
想快点回家吃椰子鸡。
当然，更想阿琰，想缩进阿琰的怀里抱着他一起睡觉。
乌肃在一条小溪旁停下脚步，凑在溪水边，先洗了洗爪子和嘴巴，吃了鸡蛋饼的嘴巴有点油。
夏天的尾巴可能还在城市里盘旋，但山林里早已迎接来了秋天。
山上的溪水渗骨的冰冷。
乌肃自从娶了夫人就再也没有喝过这么冷的水了，当然，加了冰块的饮料不算在比较的行列里。
乌肃盯着哗啦啦的水看了半天，水里还有小鱼儿在游来游去，最终还是口渴战胜了理智，乌肃前爪趴伏下去，舌头在溪水里吧嗒吧嗒舔了半天。
喝了一肚子凉水的乌肃觉得肠子要结冰了。
他抖抖胡须上沾的水珠。
跑远了。
乌肃第二次停下脚步，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被一窝彩色的猴子拦住了去路。
乌肃跟着他们去了猴子的家。
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猴子病恹恹的躺在石头上。
金色的小猴子脸上满是痛苦，黑色的眼珠里已经没有了光彩。
不知怎么，乌肃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起了那个夜里对着相机录遗嘱的沈琰。
乌肃抬起爪子，把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传输给它一些。
小猴子肉眼可见地表情都舒展了。
有用！
周围树上围了一圈的大猴子们兴奋地叫了起来。
但是乌肃知道，小猴子的问题并没有彻底治愈。
乌肃晚上和猴子们一起睡在树上。
沈琰装给他的饼早都已经吃完了。
晚饭是猴子们在山上摘来的五花八门的果子。
有的很酸，乌肃咬了一口就扔了下树。
也有很可口的果子，乌肃吃了一个，把剩下的装进挎包里。
带回去给阿琰尝尝。
太阳西沉又东升，乌肃在朝阳照进山林里之前，又给小猴子输了一次灵力。
有了第二次灵力的蕴养，小猴子就能好起来了。
告别了猴子们，乌肃继续出发。
他又碰到了灰兔子，碰到了受伤的老狼……
哦，还有一只棕色的大熊猫。
乌肃知道这个家伙，人类把这个家伙称作国宝。
乌肃把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灵力分他一点，庇佑他能安然度过很快就要到来的寒冬。
可能是羡青山今年灵力开始复苏了，很多天生地长的动物都逐渐有了灵智。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们有了麻烦都知道来找山神大人了。
乌肃看着路上出现的三只林麝，其中一只林麝的腿上豁开了一道大口子，献血不断渗出来。
乌肃叹了口气，更改了自己的前进路线。
好糟糕，乌肃伸着爪子数了数，这已经是他出来第七天了。
阿琰会不会等急了？
但是，乌肃转头看了一眼下山的路。
他是山神呀。
山神是有自己的职责的。
他享受万物供奉，理应庇佑山灵。
“阿琰，对不起，”乌肃在心里默默地说，“猫路上会跑快一点的。”
“你的猫跑了吗？”
张聪接过沈琰递过来的三个大椰子，问他。
沈琰的表情不太好看，“吃你的椰子吧，他只是有事要忙，过几天就回来了。”
羡青山周边开发情况没有北山好，北山山顶上偶尔还能搜到信号。
但是羡青山里没有任何信号。
头三天沈琰没有接到乌肃的电话，心中还在安慰自己，乌肃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第三天乌肃没有回来。
第五天也没有回来。
沈琰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昨天就在提醒他，手表没电关机了。
放在家里的青椰子再放下去要变味了。
沈琰等不到乌肃，只好先把椰子分给村里人家吃。
沈老爷子下午做完活回来，见沈琰魂不守舍地坐在院子里，就知道乌肃大人还没有回来。
“穿件衣服吧，秋天了已经，晚上凉。”
沈琰半天了才出声，“我待会就进屋。”
沈老爷子用热水洗了把脸，毛巾捂在脸上擦水的时候，声音有毛巾的阻隔，听起来也闷闷的。
“别操心他了，好歹也是个山神，没碰着你之前，人家好歹也一个人……呃，一个猫过了几百年了。”
“再说了，羡青山可是人家的地盘，乌肃大人回羡青山就像是回老家，能出什么事？”
“稳稳当当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椰子分人了也好，等乌肃大人回来了再买就是了。”
沈琰应了声，没多说什么。
炒好菜两人简单吃了顿晚饭，沈琰继续在灯下忙活自己手里的毛线团去了。
夏天茂盛的核桃树遮掩着青色的核桃。
现在也到了核桃成熟的季节。
若是乌肃在家，沈琰想，他应该已经剥了好几次嫩核桃给乌肃吃了吧。
沈琰进屋的时候把门上挂着的薄纱门帘换成了厚实的布帘。
他关门时看到了核桃树上的圆核桃。
核桃已经熟了，乌肃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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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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