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你得做饭。”晏明灭立刻补充。
真是太好操控了。宋栖寒压下内心的嘲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的吗,少校?”
晏明灭摆手示意他滚:“真的,滚滚滚,趁我还没后悔,从我眼前消失!”
“太棒了!”陈西比宋栖寒还高兴,拉着他向外走,“我带你去基地其他地方看看!”
餐厅还剩下奥利弗和晏明灭,晏明灭继续喝着那一锅沙虫汤,已经被他喝的见底了。
“少校!!!”奥利弗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气呼呼坐在桌前,怒目圆瞪地盯着晏明灭:“您为什么答应他?”
晏明灭含糊不清地扒着油炸沙虫圈:“多大点事,收留他几天怎么了,正好让他给我们做等下吃。”
“谁稀罕他做的几根破沙虫啊!!!”
晏明灭:“啊?我看你吃的挺开心的啊,喝了三碗汤呢。”
“不……不是这是重点吗!”奥利弗冲过去,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少校,你看着我,你很不对劲,你知道吗?我昨晚就想说了!您为什么救他回来?今天又为什么把他留在这?您明明知道我们不能和外人扯上关系……“
“……那不然呢?”晏明灭叹了口气,“看着他被人当宠物买走,还是把他丢进即将到来的虫潮里?”
“少校!”奥利弗强调,“他和我们没关系啊!您想帮他,可以给他点钱,让他出去住旅馆……”
“我哪有钱。”晏明灭不耐道,“但凡你俩有一个在出厂设置里加了厨艺,我也不能就为着一顿饭就改变立场。”
“哦,还怪我和陈西了?”奥利弗气笑了。
晏明灭点头。
“少校!!!”
任凭奥利弗再怎么咆哮,被一顿沙虫大餐收买的晏明灭不为所动。他一脚把陈西踹出去,独自享用余下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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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了星球最高长官——虽然只有两个下属——的晏明灭首肯,宋栖寒得以在此住下。
他在陈西的热情引导下,参观着整个基地。
“平常我们可能就会在休息室,餐厅,作战室这三个地方。最右侧是中央控制室,没有少校的允许,谁也不许进。”陈西认真介绍着,虽然他比划这几个矮矮的平房,在宋栖寒眼里根本就和高科技军事没什么关系。
“控制室?”宋栖寒扮演着一个用心发问的倾听者,明知故问,“控制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就是放置中央电脑的地方。咱们星球的边防,武器,都是通过控制室的中央电脑控制的。”陈西认真解释。
“星球上有边防?”宋栖寒这倒是没想到。他自打昨天晚上来,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堡垒,城墙,他原本还当着只是一个运输粮草的基地。
“有的啊,我们是正经军事基地。”陈西把望远镜递给了宋栖寒,“看到了吗?”
宋栖寒举起望远镜,顺着陈西所指的方向调整焦距。
镜头的另一端,所谓的“边防”逐渐清晰。
……怪不得他根本没发现边防,他以为那是一摊垃圾堆!!!
那根本算不上是防线,更像是一场灾难后的遗迹。
一片歪歪扭扭、锈迹斑斑的金属电网勉强立在地上,许多地方的金属杆已经断裂或严重弯曲,仿佛被什么巨力蹂躏过。电网上的能量导线大半都已断裂,仅有寥寥几段还在苟延残喘,时不时迸溅出一两朵微弱而危险的幽蓝色电火花,旋即又迅速熄灭。
电网的前方和后方,散落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金属垃圾和破碎的障碍物,毫无章法地堆砌着。
与其说是防御工事,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垃圾填埋场。
“这是……边防?”宋栖寒看着那堆几乎是用垃圾拼出来的东西,一丝压抑不住的愕然从眼底划过。
“是啊,这可是我们少校一手搭建起来的,防了好几次虫潮呢!”陈西骄傲叉腰。
这样的边防,看起来像风一吹就散了,居然还能防虫潮?
“你们少校……”宋栖寒用了一种含蓄的方式表达,“真是个神人。”
他竖起大拇指。
陈西并没听出来弦外之音,还美滋滋承认了,“是的,我们少校可厉害了!没有他,这个星球都被虫族摧毁多少次了!”
宋栖寒默不作声。
这整个基地都透露着诡异。仅有的三个人,长官看起来就不靠谱;仅存的两个下属,陈西看起来年纪轻,没什么心眼,像是个开心的弱智;奥利弗就难对付的多,并非那么好套近乎。
在这里暂时避难还可以,但长时间呆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办法联系自己信得过的下属。
“陈西先生,请问基地有多余的通讯器吗?我想借来用用。”
“啊?没有。”陈西道,“你要打电话呀,那只能通过少校了。”
宋栖寒不愿意用晏明灭的手机,他怕自己联系佐德会留下痕迹。沉思片刻后道:“你们从垃圾场里捡来的材料,还有剩余的吗?”
“啊?有啊,都在仓库里。你想干嘛?”
“您能带我去吗?”
陈西摸不着头脑,但总归那些剩余的东西也不是秘密,也不值什么钱,于是道:“走吧。”
仓库建在基地边缘,与晓月戍卫军的基地相接。
宋栖寒推开门,用手挥了挥眼前的灰尘,目之所及是一堆残破的零件和碎片。他倒没有嫌弃,弯下腰,从里边快速扒了几下,捡出来几样东西。
陈西:“这是……信号发射器?摄像头?电路板?芯片?你想干嘛?”
宋栖寒也没说谎,直道:“我试试组个通讯器出来。”
“啊?你做梦呢!”陈西满脸不信任,“你又不是专业的工程师,就凭几个元件,就想组个通讯器出来?”
宋栖寒也没多说,只拿起选好的零件,“走吧,陈西先生。”
两人刚一出仓库,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哟,你们来这鬼鬼祟祟干什么,不会是偷东西吧?”
陈西一回头,边境线的另一端,约瑟夫手里举着半瓶酒一脸嫌恶地打量他们。
陈西脸上的笑顿时冷了下去:“麻烦你看清楚,这是在我们的驻地,什么时候归你了?”
“呵,你们一窝穷鬼,手脚不干净,谁知道会不会借机翻过边境线在我的驻地里小偷小摸。”约瑟夫脸上充满嫌恶。
陈西怒道:“分明是你翻过边境,把我们少校的靶机弄坏的,你竟然还……”
“我只是帮那个废物清醒清醒!痴心妄想,还以为靠着枪法能再得一次赏识,让他回中央星?”
宋栖寒闻言,冷不丁抬眸。
“哟,这谁啊,怎么没见过?”约瑟夫注意到了一旁不做声的宋栖寒,双眼顿时散发出光芒。
“关你什么事!”陈西呛声。
“新兵?想不到这瘸子也有能招到新兵的时候。”约瑟夫油光满面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贪婪。他看着这漂亮纤细柔弱的少年,这个破地方可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尤物,眼里的猥琐毫不掩饰,“嘿,孩子,你别被他给骗了,他连军饷都没钱给你发!你跟着我吧,我保你吃香喝辣——”
“喂,你……”陈西刚想骂人,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冷笑。
“哦?吃香喝辣?”
约瑟夫一看美少年居然肯搭理他,顿时更激动了,“是啊,怎么样,要不要过来?”
“在这种资源贫瘠的地方,您居然能过如此优渥的生活?”少年轻声开口,笑意未达眼底,“这位晓月戍卫军的少尉先生,您吃香喝辣的资金,都是哪来的?”
约瑟夫一愣,只觉那少年神色让他不寒而栗。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为何。
“呵,我和那个废物可不一样。”约瑟夫轻蔑道,“他是没人要的弃子,我可是靠山!我想要什么,只要我一句话,就有人给我拨下来……”
“真厉害啊。”
只听冷不丁几声击掌,晏明灭坐着轮椅行驶而来,看也不看约瑟夫一眼,冷声嘲讽道,“这么厉害,怎么跟我这个废物一样,沦落到这破地方啊?怎么不让你靠山把你捞走啊?”
“晏明灭,你……”
“约瑟夫,早上你毁了我靶机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在你服刑结束离开之前,你也不想罪加一等吧。”晏明灭淡淡警告道,“别打这孩子的主意,不然,我会让你下半辈子都离不开这里。”
他回头,示意宋栖寒:“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滚回宿舍!”
宋栖寒点头,陈西把他拉走了。
两人回到宿舍,晏明灭也随即跟了过来。
“你离他远一点。”晏明灭冷声道,“他是晓月戍卫军的人,因酒后闹事被判了重罪。本应剥夺军籍的,但是因为他有个哥哥在军团担任要职,才把他发配到了这里。”
“……”
“听到了吗?”
“嗯。”宋栖寒轻声道,“不过少校,他被判了重罪才发配至此,您是怎么和他沦落到一个境地的……难不成,您也犯了什么重罪?”
晏明灭顿时双眉竖起。他一把攥住少年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轻声威胁:“不该问的别问,知道么?”
“……”
少年发出从胸腔里震动的笑声,“少校,我不过是,你好奇急什么啊。”
顿了顿,柔柔弱弱补了一句:“吓死人家了。”
晏明灭:“……”
他放下少年,转身离去,临走前丢下一句:“你这张脸太会招惹麻烦了。再有下次,我不管你会做什么满汉全席,一律把你丢出去。”
-
接下来的两天,宋栖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必要的时候做饭会出去,别的时间不见人影。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找到晏明灭,问他在哪里洗澡。
“洗澡?”晏明灭手里按着游戏手柄,嘴里嘎巴嘎巴嚼着宋栖寒炸出来的沙虫干,“宿舍不是有热水吗?”
“我需要‘圣音洗礼’。”
晏明灭一听那四个字就冷笑。
“什么是圣音洗礼?”陈西问。
“还不是那狗皇帝发明出来的没用东西!”晏明灭嗤之以鼻。
哈德良大帝极其喜爱干净,尤其是他一头金色的长发,时刻都要保持闪闪发光。有时他亲自上战场,回宫一身污渍,普通的清水洗浴仍然叫他疑心洗不干净,因而他发明了一种声波洗浴——利用特定频率的超声波,在高密度的雾化营养液中产生数百万个微小的气泡,爆破时可以无死角地剥离所有污垢、死皮细胞和有害微生物,其清洁深度远超水洗。
这种沐浴方法最开始只是他个人使用,但后来被发现清洁效果甚好,实现成本低,加上军中大部分是他的拥趸,所以这种沐浴很快风靡了整个帝**团。
“我这可没有这破玩意儿。”晏明灭冷笑,根本不买账,“你追星也得有个限度,是不是那狗皇帝放个屁你都要模仿一下力道和气味?”
“少校。”宋栖寒微笑着,掩藏着自己额头暴起的青筋,“我一直很好奇,陛下和您究竟有什么过节?他恐怕都不认识您吧?”
“怎么?我就不能单纯讨厌他?”
“不,我的意思是,几乎全帝国都崇拜他,您为什么偏偏……”
“脑残总是大多数。”晏明灭孤独求败地深沉道,很哲学,“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聪明人手中。”
“吧嗒”,是宋栖寒捏断沙虫干的声音。
“哎呀……”陈西赶忙跳出来打圆场,“少校你真是,明知人家小宋崇拜陛下,你还说。走走走小宋,跟我来。”说着把宋栖寒拉了出去。
出了休息室,陈西一再道歉,不过宋栖寒并不准备和这个小兵计较。
陈西:“我们这边条件确实不太好,你说那个什么……圣音洗礼,没准‘那边’会有。”他指了指不远处一间矮平房,建在在边界线的另一端,外边挂着淋浴室的牌子,“星球资源匮乏,两个驻地公用一个超声波淋浴室。但是因为建在了边界线另一侧,所以我们从没去过。”
宋栖寒道了声谢,准备往那边走。
“哎,你真去啊?”陈西制止他,“少校说了,让你离隔壁远点,被人发现了恐怕又要找借口骂我们。”
宋栖寒微微垂眸看着手上的腕表——也是两天前他从仓库里扒出来的,“现在是操练时间,我快去快回,他们发觉不了的。”
陈西见拦不住他,就任由他去了。
宋栖寒自打来了这儿,就感觉这漫天风沙让他身上脏的受不了。这两天他在房间里好不容易把通讯器组装好,又是电焊又是打磨,浑身都被金属碎屑沾满了,再怎么洗他也难受,实在是忍无可。
其实“圣音洗礼”只是名字听着唬人,但通俗点说,就是“声波洗浴”,因而每个正规的军事驻地都会配备,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
宋栖寒潜入到了晓月戍卫军的集体浴室。果然,每个隔间都有一排声呐发射器,正是那种设备。
他快速将身上的衣服褪去,在触及到脖子上的黄宝石项链时,手停了一下。
他隐约记得,这种沐浴间是不允许携带高密度晶体或金属制品进入,防止免干扰谐振频率,造成设备损坏。
于是想了想,他将项链取掉,放在衣服口袋里,又把衣服叠好,放在隔间外的衣架上。
这种特殊的洗澡方式,并非浸泡在液体中,而是在一个充满温暖、带有淡淡植物香气的水晶雾气室。他听到一阵悦耳的、类似水晶琴或风铃的嗡鸣声,身体感到一种极其轻微的酥麻震颤,仿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进行深层按摩。
这是他自从重生后感受到的最舒服的一刻。
漆黑的头发被水打湿,他有点嫌恶地看着镜子里的一头黑发。毛躁,干枯,凌乱,长度也不够,他实在不知道身体的原主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头发的,怎么会毫不保养,允许自己这个样子?
宋栖寒长呼一口气。
忽然,与生俱来的警惕让他隐约觉得外边有人。
“谁?”
隔间外,他似乎听到有人脚步的声音。他裹上浴巾,猛然拉开门,外边却空无一人。
宋栖寒感到奇怪。此刻声波洗浴正好结束,他从隔间里走出来,将衣服穿在身上。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口袋——空荡荡的。
项链不见了?
刚刚有人偷了他的项链?
宋栖寒眉眼瞬间冷了。
“……找死。”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晏明灭方才结束一局游戏,懒洋洋在游戏舱内伸懒腰,闭目养神。
宋栖寒轻手轻脚的出现,拉了拉他的衣角:“少校……”
晏明灭睁眼,见是他,不耐烦道:“干什么?”
宋栖寒把自己偷偷溜去隔壁洗澡,结果项链被偷的事情说了一遍。
晏明灭的脸登时就黑了。
“什么,你去约瑟夫的基地洗澡,东西被偷了?!”晏明灭差点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条腿不太方便的话。他想骂人,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他感到脸都丢尽了,“你居然还有脸跑过来找我,让我帮你找回来?!”
宋栖寒早料到他会暴跳如雷,因而早已做好了一副柔弱认错的模样,“抱歉,少校……我实在是……因为洁癖迫不得已。这件事不得不麻烦您……”
“呸,什么洁癖,你小子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你掉进垃圾堆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有洁癖了?”晏明灭烦躁地一挥手,他开始怀疑自己收留这个惹祸精是不是正确的了,“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负责,关我屁事!一大男的,戴什么破项链!”
“……”宋栖寒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少校……”
“你你你撒娇也没用!”晏明灭又开了一局游戏,嫌烦,“你那什么破石头吊坠,能值几个钱,就非得要吗?”
少年垂下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只听他忽然声音嘶哑,声音里充满了委屈,轻声道:“那个项链是妈妈送我的。”
宋栖寒柔弱不堪地跪坐在晏明灭身边的地板上。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张白皙的脸上红唇颜色艳丽,显得五官昳丽无比。他凑过来时,身上的香薰气萦绕在晏明灭鼻间,让人有些恍神。
“我妈妈……去世之后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少年修长的手指按在晏明灭的膝盖上,楚楚可怜的乞求着,眸光泪水闪烁,“求您了,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晏明灭:“……”
“你……你再给我哼哼唧唧的试试!”晏明灭底气不足地嚷道,“我说了我不会多管闲事的!!”
少年不慌不忙,轻轻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柔弱地哭泣着,“嘤……
“……嘤、嘤嘤怪?”
晏明灭如遭雷击。他彻底被这小子打败了。真够邪门的,每次一看他那双眼睛,再想骂人,也都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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