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闯闯又被锁在厕所里了，被方烨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厕所里待了一个小时了。
这天是周五，现在是放学时间，学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方烨看着何闯闯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发抖的样子，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走，咱们先回去再说。”方烨一边扶他起来一边低声道。
何闯闯低着头，突然想起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他也是这样被锁在厕所里，他拼命拍门叫喊也没人理他，是方烨冲出人群把他救出来的。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集。
现在，这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何闯闯的心里却只有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被一群人反复地欺凌，要么会让人产生极端的愤怒，要么会让人丧失所有情绪。
何闯闯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
方烨搀着他正要离开厕所，但何闯闯脚步一顿，看向一个垃圾桶，“等等。”
“怎么了？”方烨疑惑。
何闯闯没说话，他轻轻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走到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在里面翻翻找找，捡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方烨问：“这是什么？”
何闯闯看着污迹斑斑的纸团，轻声说：“我的画。”
方烨一怔，眉头紧皱，心情更加沉重了。
陈韵竹在男厕所外冲他们喊：“你们好了没？好了就出来啊。”
方烨搀着何闯闯从厕所走出来。三人面色沉重，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陈韵竹攥着拳头怒道：“这群混蛋！到底有完没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方看面无表情，淡淡道：“这次闹大吧，只有这一条路了。”
当天夜里凌晨，两条视频在同一时间前后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
视频中是一群人对一个男孩实施暴力的画面，受害人的脸部被打上马赛克，但依然可以看出他遭受的痛苦。
这时候的短视频刚刚兴起，正是需要流量的时候。
方烨在这个视频里详细地解释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再加上张威等人施暴的画面，让这个视频一经发布就收获了不小的讨论度。
方烨不停地上传视频，也向各大营销号和博主求助，陈韵竹也是。
于是，在二人不懈的努力下，将近百条视频渐渐引起了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
深夜里，方烨看着手机，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神色冷漠，像一只藏在丛林里的野兽。这样的气质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林清怡离开之后。
就在不知不觉中，方烨身上的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在这时，他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李玉衡发来的。
李玉衡：我给寄的东西已经到了，您可以去快递站取了。
看到这条消息，方烨的神色一下子柔和许多。
他回复：好的，谢谢。我回去拿的。
李玉衡：你还没睡？快一点了，我以为你很早就睡觉了。
Fy：今天有点事，所以晚了点。你平时周末这么晚睡吗？
李玉衡：不是，我在学习，刚学完打算睡了，但突然想到给你寄的快递，所以就跟你发个消息。
方烨有点惊讶。
Fy：学到这么晚？
李玉衡发了小猫害羞的表情包，回复：人家平时可是很努力的哦~
方烨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一声。
Fy：那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李玉衡：主要是我们学校进度很快，不赶不行。学校为了升学率也是拼了，只是苦了我们这群学生。
Fy：那就劳逸结合，好好休息吧。
李玉衡：好。那我睡了，拜拜。
Fy：再见。晚安。
李玉衡：晚安。
方烨和李玉衡聊完，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些。他放下手机，打算睡觉了。
睡觉前，方烨去上了个厕所。他的房间不大，但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所以还算方便。
方烨上完厕所去洗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隐隐的不适。
自从林清怡离开之后，方烨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学校宿舍就不用说了，夜里的游戏声吵得他烦躁至极。
但是哪怕回来，方烨也经常睡不踏实。
不知怎么，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来自哪里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注视着。
就像有一个人在暗处悄悄地窥伺着他，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但这种感觉完全没有来由，方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自己认为可能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压力过大的原因，让他产生了轻度的被迫害妄想症。
方烨不禁微微苦笑，觉得自己的精神出了点儿毛病。
从客观角度来说，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作为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他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这样的情况很难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
方烨躺在床上，思绪凌乱，眼皮又沉又重。渐渐地，他陷入了沉睡，身体发出平稳的呼吸。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黑暗的房间里，一个极小的东西正悄悄地对着他，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它极其隐蔽，几乎令人难以察觉。
就像黑暗的森林里，某只正在捕猎的野兽露出了它流着涎液的獠牙。
第二天回学校的时候，临走前方烨去快递站拿走了李玉衡寄给他的包裹。
到学校的时候，他一进寝室，就看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目光看着他。
那些目光中带着探寻、疑惑、兴奋和少许幸灾乐祸。
方烨扫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的目光从何而来。他十分平静地迎着他们的目光走过去。
方烨把箱子打开，拿出李玉衡给他寄的快递，想看看他到底寄了什么东西。
他打开快递，看到里面有一个大盒子和小盒子。
方烨一怔，有些好奇，他先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是几副耳塞，方烨会心一笑。
接着他又拿起大盒子，疑惑地在手上晃了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耳塞已经送了，他还会送什么？
方烨打开大盒子，发现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只十分漂亮的头戴式白色耳机。
耳机的质量一看就很好，金属的英文标识隐隐发着光。
盒子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应该是李玉衡给他的留言。
方烨：
这是我之前用的耳机，质量很不错，降噪也很好，所以送给你，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如果你的学校不让带耳机，那也可以听歌用。只是不要放着声音睡觉，会损伤听力。你想睡觉的话，戴那个耳塞就好了。那个耳塞质量也很好，是我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学校有这么多困难，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希望这些东西对你有用。
李玉衡
方烨看完李玉衡写的小纸条，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他在心里轻声说。
方烨把耳机塞进书包里，没有留在寝室。收拾完行李后他就背上书包去教室了。
等他一走，寝室里立马炸开锅了。
“我靠，他还敢去教室，不怕老师收拾他啊！”
“是他发的视频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六班的一个人说的，他说他和张威一个班，知道点内幕。”
“哎哎，你们说学校会怎么处置他？不开把他开除吧？”
“那可就不一定了，虽然他成绩好，但这回犯的可是大事。你看看老胡来咱们班气的那样儿。”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关于方烨发的视频，纷纷猜测他到底是什么下场。
方烨一进教室，学习委员就叫住他：“哎，方烨，班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说有事找你。”
方烨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回答：“好。”他把书包放在位置上，接着走出教室。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许茉，另一个就是陈韵竹。
陈韵竹看见方烨，朝他耸耸肩，表示老师已经知道了。
方烨和她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数，他走到许茉面前，微微欠身。“老师。”
许茉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个棘手的学生，躺在椅背上长叹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是的。”
“那个视频是你发的？”
方烨：“是的。”
许茉烦躁地揉着眉心，“方烨啊方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方烨表情不变，“您说什么都可以。”
陈韵竹忍不住在一旁为他辩解：“老师，视频是我拍的。你不能只说方烨一个人。”
许茉一下子就气笑，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愤慨的女孩，“你以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还争着要。陈韵竹，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女生，没想到你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她无奈道：“你、你让老师怎么说你好。”
陈韵竹并不畏惧许茉，她直直地看着她，认真道：“我承认我是拍的，但比起拍视频，欺凌同学才更令人不耻吧？”说完，陈韵竹微微挑眉，眼神里暗含愤怒和指责，“而且，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解决这件事呢？保护学生不是老师的指责吗？”
许茉：“…………”
“如果学校能早点解决这件事，还会发展成现在的局面吗？”陈韵竹严肃地反问许茉：“难道校领导的儿子就是比普通学生高贵吗？犯了错也可以不受任何惩罚？”
许茉沉默了。
她不是何闯闯的班主任，但她也听说过那个男孩的事迹。
面对陈韵竹的质问，她甚至无法给她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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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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