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刀光剑影和絮絮叨叨中悄然溜走。余妙音的刀术已经能劈开碗口粗的木头,轻功足以追上阴九幽的影子,易容术更是练得炉火纯青——上次扮成哈哈儿的模样,骗走了李大嘴半块腊肉,直到她忍不住笑场,李大嘴才反应过来,追着她在谷里跑了三圈。就连谷里的鸟兽,都和她熟了,之前被她喂熟的那只土狗,见了她就摇尾巴,还会跟着她去药庐,乖乖趴在燕南天的床边守着。
但她渐渐发现,恶人们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杜杀教她练刀时,不再是动辄就踹她屁股,反而会耐心纠正她的姿势,甚至会放慢动作,让她看清发力的细节。有一次她练“追魂刀”时扭伤了手腕,晚上睡觉时,发现床头多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不用想也知道是杜杀送的。她第二天拿着药膏去谢他,杜杀却别过脸,硬邦邦地说:“别耽误练刀,手腕好不了就罚你蹲马步。”
哈哈儿总爱拉着她聊天,不再是逼着她笑,而是给她讲谷外的江湖趣事:说江南的姑娘都穿绣着花的裙子,走路像蝴蝶;说京城的糖葫芦甜得能粘住牙齿,咬一口能甜到心里;说华山的云海像棉花糖,站在山顶仿佛能摸到天。每次说完,都会问她:“小鱼儿,想不想出去看看?”
李大嘴塞给她的肉干越来越多,有时候是腊肉,有时候是烤兔子腿,甚至会偷偷教她烤红薯的技巧,一边教一边念叨:“出谷了可没人给你烤红薯吃,自己得学会,别饿肚子,丢我们恶人的脸!”
阴九幽教她轻功时,会特意多准备一个温着水的水囊,放在她休息的石头旁。有一次她练“踩树叶”摔得膝盖流血,阴九幽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扔给她,然后转身就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像是在等她跟上。
屠娇娇则教她更多的人脸易容,有老有少,有丑有俊,还偷偷塞给她一盒新的胭脂,比之前那盒颜色更娇嫩。“想扮姑娘了就用,”屠娇娇揉着她的头发,眼神温柔,“没人会笑你,做自己最舒服。”
万春流的药囊里,除了解毒药和金疮药,又多了几张纸条,上面写着常见病症的处理方法,还有几句叮嘱:“不辨草药别乱吃,受伤先止血,遇到陌生人给的东西别碰。”他每次给燕南天换药,都会让余妙音在旁边打下手,教她怎么擦身、怎么喂药,轻声说:“多学着点,以后不管是照顾自己,还是照顾燕大侠,都用得上。”
余妙音心里清楚,这些变化背后,是他们想送她出谷的心思。她嘴上没说,心里却暖暖的——在这个人人都怕的恶人谷,她感受到了比现代职场更纯粹的关怀。
这天夜里,余妙音起夜时,路过杜杀的木屋,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小子性子太软,留在谷里,迟早把我们都带‘善’了。”是杜杀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教他抢商队,他倒好,把人家掉在地上的银子分给了路过的乞丐;教他狠一点,他倒好,把闯谷的探子都放了;就连练刀,都舍不得伤了木柴旁的野花。”
“我上次让他把狗杀了炖狗肉吃,他都不肯杀。”是李大嘴嫌弃的声音。
“我看啊,赶紧送他出谷算了。”哈哈儿的笑声传来,“谷里的这点本事他都学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让他去江湖上闯闯,说不定还能闯出点名堂,总比在这儿跟狗玩、跟燕南天唠嗑强。”
“万春流,你怎么说?”屠娇娇问道。
“出谷也好。”万春流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担忧,“外面虽然危险,但总比在这儿耗着强。我已经给他准备了足够的解毒药和金疮药,还画了毒草图和安全路线,能少让他遇到点麻烦。”
“阴九幽?”
“……给他件夜行衣,晚上赶路安全。”阴九幽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再给他个哨子,遇到危险就吹,附近要是有我们认识的人,能帮他一把。”
余妙音躲在门外,鼻子酸酸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原来他们早就盘算着送她出谷,却怕她舍不得,怕她受委屈,一直在偷偷准备。她想起杜杀夜里放在她床头的药膏,想起李大嘴藏在她碗里的腊肉,想起屠娇娇塞给她的胭脂,想起阴九幽扔给她的金疮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杜杀就把她叫到了石桌旁。恶人们都在,手里都拿着东西,脸上却都绷着,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小鱼儿,收拾收拾,三日后送你出谷。”杜杀别过脸,声音有点别扭,“你在这儿学不到什么东西了,出去闯闯才像话。”
“出谷?”余妙音心里一紧,既有些期待,又有些不舍。她在恶谷待了这么久,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把这些嘴硬心软的恶人当成了家人,还有药庐里的燕南天,她舍不得丢下他。
“别磨蹭!”李大嘴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给她,布包上还带着烟火气,“这里面是肉干、腊肉,还有我烤的红薯干,够你吃半个月。吃完了就自己打猎,别跟人要,丢我们恶人的脸!”
哈哈儿凑过来,塞给她一沓金叶子,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来。“这是我们凑的金叶子,拿着,出去别饿着,别学人家到处抢东西,咱们虽然是恶人,也得有底线。”
屠娇娇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易容工具和几张新的人皮面具。“遇到危险就换脸,别硬拼。”
万春流递来一个鼓囊囊的药囊,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里面有解毒药、金疮药、止血粉,红色的治外伤,黑色的解蛇毒,绿色的能退烧,别吃混了。”他指着那张纸,“这是安全路线图,按着走,能少遇到些坏人。遇到不懂的草药,就对照我之前给你的毒草图,别乱碰。”他顿了顿,又道,“燕南天这边我会照顾,你放心出去,要是想回来,随时能回来。”
阴九幽扔过来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布料柔软,摸起来很舒服。“晚上赶路穿,别让人看见。”他又扔过来一个小巧的哨子,“遇到危险就吹,能帮你的人听到了,会赶来的。”
余妙音抱着一堆东西,怀里暖暖的,心里却酸酸的。她看着眼前的恶人们,杜杀别着脸,耳尖有点红;李大嘴挠着头,眼睛红红的;哈哈儿笑眯眯的,却在偷偷擦眼角;屠娇娇叉着腰,装作不耐烦,眼神里却满是不舍;万春流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阴九幽靠在树上,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却一直盯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少拿东西。
“我……我还能回来吗?”余妙音的声音有点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想回来就回来,没人拦你。”杜杀的声音更别扭了,“但别让人欺负了,不然丢我们恶人的脸。”
李大嘴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粗着嗓子道:“走吧走吧!再磨蹭,我把你的肉干全吃了!”
接下来的三天,余妙音忙着收拾东西,却总被恶人们拉着“上课”。
她每天都会去药庐陪燕南天说说话,跟他告别:“燕伯伯,我要出谷闯江湖啦,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会给你带江南的花,带京城的糖葫芦,还会学好多厉害的功夫,保护你。”
出谷那天,天还没亮,谷口就站满了人。
余妙音背着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肉干、腊肉、金叶子、易容工具、药囊和夜行衣,手里攥着屠娇娇塞给她的胭脂,站在谷口,看着面前的恶人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
杜杀站在最前面,双手背在身后,没说话,却一直盯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舍;哈哈儿笑眯眯的,眼睛却红了,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想递过来又收回,怕她路上喝酒误事;李大嘴挠着头,嘴巴动了动,半天只憋出句“记得多吃点,别饿肚子”;屠娇娇走过来,帮她理了理衣领,手指碰到她的脸颊,轻轻拍了拍:“照顾好自己,想回来就回来,我们都在。”;万春流又叮嘱了一遍用药的注意事项,把自己的药锄塞给她:“遇到草药可以挖,能卖钱,也能自己用,别浪费。”;阴九幽靠在树上,扔过来一个水囊:“路上多喝水,别脱水。”
“我走了啊。”余妙音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杜伯伯、笑伯伯、李叔叔、屠姑姑、万叔叔、阴叔叔,你们多保重,我有空就回来!”
“走吧走吧!别磨蹭了!”李大嘴挥挥手,却别过了脸,肩膀微微发抖。
余妙音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往谷外走。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哈哈儿喊:“小鱼儿!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我们‘十大恶人’的名字,吓死他们!”
她回头笑了笑,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坚定。
天慢慢亮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谷外的草比谷里的更绿,风里带着野花的香气,不是谷里柴火和肉的味道。她走在小路上,偶尔会遇到早起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比谷里的恶犬温柔多了。
走了半天,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拿出李大嘴给的肉干啃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有点咸,却香得让她眼眶发热。她摸了摸怀里的药囊,万春流的叮嘱还在耳边;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叶子,哈哈儿的笑脸浮在眼前;摸了摸布包里的胭脂,屠娇娇的调侃响在耳边;摸了摸腰间的哨子,阴九幽冷冰冰的眼神仿佛就在面前;摸了摸背后的刀,杜杀纠正她姿势的模样清晰可见;摸了摸布包里的烤红薯干,李大嘴的念叨萦绕在心头。
余妙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前面的路或许有风雨,或许有危险,或许有尔虞我诈,但她不怕。毕竟,她可是在恶人谷长大,会轻功、会刀术、会易容、有药囊、有肉干的“小鱼儿”啊!
再见了,恶人谷;再见了,我的家人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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