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轻功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余妙音的进步越来越快。踩着树叶走二十步不发出声响已不在话下,晨跑三圈后还能接着练躲避暗器的技巧,阴九幽看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冰冷,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
这天下午,她刚跟着阴九幽练完“踏雪无痕”的收尾招式,就被杜杀冷着脸叫到了谷口的乱石滩。那里没有预想中的恶犬,只有一个被反绑在石柱上的汉子,衣衫破烂,嘴角挂着血,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狠厉。
“这人是闯谷的江湖探子,”杜杀的声音比乱石滩的风还冷,“要么废了他的武功赶出去,要么杀了他永绝后患,半个时辰后我来验收。”说完,他转身就走,铁靴踩在石子上,发出“咔嚓”的脆响,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余妙音站在原地,看着那汉子,后背悄悄冒了汗。她不是圣母,却也做不到轻易伤人——这是余妙音二十多年的底线,刻在骨子里的坚持。汉子见她迟迟不动,反而先开口了,声音沙哑:“小娃娃,要杀要剐痛快点,别磨磨蹭蹭!”
“我不杀你,也不废你武功。”余妙音定了定神,慢慢蹲下身,和汉子保持着安全距离,“我只是想知道,你闯恶人谷,是为了什么?”
汉子冷哼一声,别过脸:“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余妙音没急着追问,反而从怀里摸出块李大嘴早上塞给她的腊肉干——这是她特意留的,本来想当下午茶。她把肉干放在地上,推到汉子脚边:“先吃点东西吧,你看起来饿了很久。”
汉子愣了愣,盯着肉干,喉咙动了动,却还是硬气道:“谁要吃你们恶人的东西!”
“你看,你饿,我不想伤人,我们不是非死即亡的关系。”余妙音轻声说,脑子飞速转着,“你闯谷无非是为了名利或者恩怨,杀了你,我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脏了手;放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不再来招惹恶人谷,对我们都好。大家各退一步,才算不白忙活一场。”
汉子显然被她的话绕住了,眼神里的狠厉少了些,多了几分疑惑。他盯着余妙音,见她虽然穿着粗布男装,眼神却干净得很,没有半点恶人该有的凶戾,终于忍不住拿起肉干,狼吞虎咽起来。
“我是‘清风寨’的人,”汉子吃完肉干,声音缓和了些,“我们寨主听说恶人谷藏着宝藏,让我来打探消息,没想到刚闯进来就被抓住了。”
“宝藏是假的,”余妙音直言,“恶人谷里只有一群嘴硬心软的怪人,没有什么宝藏。”她顿了顿,又道,“人活着没必要揪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与其为了虚无缥缈的宝藏送命,不如找个安稳营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路是自己选的,没必要跟着别人瞎折腾。”
汉子沉默了,低头看着自己被绑的手腕,半晌才道:“你放了我,就不怕我回头带寨子里的人来报复?”
“你不会的。”余妙音笑了笑,“真要想报复,刚才就不会吃我的肉干。而且,你欠我一个人情,我相信你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她说着,拿起旁边一块锋利的碎石,慢慢割断了绑着汉子的绳子。绳子断开的瞬间,汉子猛地站起身,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她。余妙音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摊了摊手:“走吧,别再闯恶人谷了,也别再跟着你寨主做傻事。”
汉子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抱了抱拳:“多谢小兄弟手下留情,在下张猛,以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很快就消失在谷口的密林里。
半个时辰后,杜杀来了,看到石柱旁空空如也,脸色沉了沉:“人呢?”
“放了。”余妙音坦然道,“他只是来打探宝藏的,没有恶意,放了他,既给了清风寨一个台阶,也省得我们沾血,这是双赢。”
“双赢?”杜杀挑眉,显然没听过这个词,“你就不怕他回头带人来报复?”
“怕,但我更相信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余妙音道,“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给别人一条路,也是给自己留余地。”
杜杀皱着眉,盯着她看了半晌,没骂她,只是冷哼一声:“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指望我会帮你收拾烂摊子。”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补了句,“刀术还得练,下次遇到真恶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余妙音心里偷偷乐了——杜伯伯嘴上凶,心里还是认可她的做法嘛。
从乱石滩回来,余妙音想起最近练轻功摔得厉害,膝盖和手肘都青肿着,便转身往万春流的药庐走去。药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比平时多了几分陌生的气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他还小,不该让他卷进江枫的恩怨里。”是万春流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可他是江枫的儿子,燕南天迟早会找来,这仇,躲不掉的。”另一个声音很虚弱,带着气音,听起来像是久病之人。
余妙音心里一动——江枫?燕南天?她熟得很。药庐最里间的床上,常年躺着个“药罐子”叔叔,万叔叔说那是他的病人,可谷里的人都偷偷跟她说,那是燕南天,是天下第一神剑,是她爹爹江枫最好的朋友。她没事就会跑来看他,跟他说说话。
“万叔叔,这是谁啊?”余妙音推门进去,先好奇地打量了眼新来的汉子,又熟门熟路地走到里间,对着床上躺着的燕南天笑了笑,“药罐子叔叔,我今天又闯祸啦,把杜伯伯抓的探子放了,他没骂我呢。”
床上的燕南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余妙音早已习惯,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絮絮叨叨:“你说我做得对吗?我觉得挺好的,杀了他也没用,还不如放了。对了,我最近轻功练得可好了,能踩着树叶跑老远,等你醒了,我演示给你看啊。”
万春流手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他顿了顿,一边给新来的汉子换药,一边补充道,“记住,以后真遇到燕大侠醒了,别跟他提江枫的事,也别瞎打听恩怨,安安稳稳做你自己就好。”
“我知道啦。”余妙音点头,心里却嘀咕:燕大侠就是为了爹爹才来恶人谷的,我怎么能不提?她看着床上的燕南天,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燕大侠,你快醒吧,他们都说你剑法天下第一,我想跟你学剑,还想让你带我去找爹爹呢。”
万春流低声道,“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别真变成他们想要的‘天下第一恶人’,守住自己的底线就好。”
余妙音心里一震。她当然知道,杜伯伯他们养着“小鱼儿”,是想把他教成无恶不作的恶人,让他去江湖上搅得天翻地覆,报复那些伤害过江枫的人。可她是余妙音,是觉得“伤害他人是最傻的事”的余妙音,让她无恶不作?还不如让她回去改一百份哲学试卷。
“万叔叔,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又对着燕南天念叨,“你放心,我不会变成恶人的,我会好好练功夫,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出去,找爹爹,好不好?”
万春流换完药,从药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里面是解毒丹和活血化瘀的药膏,解毒丹红色,药膏黑色,别弄混了。”他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些奇奇怪怪的草,“这是毒草图,遇到这些草赶紧跑,别碰。”
余妙音接过瓷瓶和图纸,小心地收好:“谢谢万叔叔。”
“江湖比恶谷危险得多,人心也复杂得多,”万春流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出去以后,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凡事多留个心眼,实在不行就用屠娇娇教你的易容术躲起来。”
余妙音用力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瓷瓶。她知道,万春流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这江湖,她迟早要去,而她能依靠的,除了在恶谷学的刀术、轻功、易容术,还有自己心里那点“不伤人”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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