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槐之很受不了腥味，所以他从来不吃海鲜，除了麻辣小龙虾。
当这条鱼凑过来的时候，赵槐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直接坐起来退到床边：“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远一点，你身上很难闻。”
死鱼：“……”
死鱼愤怒地直起身，愤怒地又问了一遍：“你的生活很煎熬吧？你想不想改变现状！”
或许是因为怀揣着愤怒的态度说出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嘲讽。
赵槐之坐在床边，背靠着床头，左腿曲起，同侧的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谁说我的生活煎熬了？”
死鱼又想弯下身，但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被嫌弃，硬生生忍住了：“不煎熬吗？你的家人不重视你，明明你那么有能力，他们却不让你插手公司的事，这摆明了就是不想把财产分给你。”
“而且你才是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凭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回来，你的所有东西就都成了他的了？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赵槐之笑了：“我住这么好的房子，家里面又有佣人伺候，出门车接车送，单凭这一点，我就比不知道多少人要幸福，有什么可煎熬的？”
“再说了，别人都得上班才能拿钱，不论是这个家里的两个长辈，我名义上的父母，还是今天专门跑去精神病院羞辱我的赵越泽，都不能例外。”
“只有我，可以每天什么都不用干，不需要承担任何的责任、分担任何的义务，只需要做一做自己喜欢的事。每天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缺钱了伸手问爹要。”
“我简直比这个世界上99%以上的人都要幸福，我为什么煎熬？为什么不满意？”
死鱼：“…………”
死鱼是不会做表情的，但赵槐之就是从它那颗死鱼头上看出了不可思议。
“你难道不会焦虑吗？你难道没有一点理想吗？你难道不想让所有人认可你的价值吗？”死鱼这样问。
如果是以前，赵槐之一定会果断地回答：当然！会焦虑，有理想，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现在嘛，赵槐之的回答是：“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什么吃什么，就是人生最大的价值。”
死鱼：“……”
死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但它记得这张脸，这人长得挺有特点的，特好看，一般人长不成这样，也没错呀。
赵槐之：“倒是你啊，你说你一条死鱼，肚子划那么大一个口，内脏全都不见了，又腥又臭的，你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你到处找鱼鳃，又有什么用？你所有内脏都被掏了，找到鱼鳃你也回不到海里。何况我看你这样……老家也不是海里的吧，你看着像河鱼啊。”
死鱼突然变得激动：“胡说！我就是海里的！我老婆在海里等我，我要找到腮！我要回去！”
赵槐之咦了一声：“你怎么突然破防了？哦我明白了，不会是你看上了一条海鱼，人家不乐意跟你在一块，你就幻想自己也是一条海鱼吧？”
“不是我说啊死鱼先生，你这可就不对了，你这样是不能管人家叫老婆的，人家说不定都不记得你是谁呢。你太没礼貌，太没分寸，太没边界感。”
这话明显又戳到了死鱼的肺管子，死鱼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愤怒地深呼吸。可惜它既不会呼吸，也没有腮，只能在那里狂怒无能的张嘴巴，诡异中又带着些好笑。
好一会儿，死鱼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身影在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消失。
赵槐之没想到这条死鱼心态这么差，不过是调侃了两句就跑了，他还有问题没问呢。
这死鱼在精神病院里就出现过一次，他回了家又追着他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
之前医院里的绿萝还说，有病人在半夜看到死鱼站在自己的床头，说明这条死鱼不止找上过他一个人。
这条死鱼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它选人的依据是什么？
你现在过得很煎熬吧？从这个问题来看，这鱼重点是找焦虑的、有心愿无法满足的人。
找到这些人，然后呢？干什么？
赵槐之重新躺进了被窝，浓浓的睡意袭来，他一边想一边闭上了眼睛。
也就过了几分钟，他猛地睁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条鱼在精神病院出现过，找上过其他病人，也找上过他，那完全有可能也曾找上过那个成为污染源的女孩。
它有没有对成为污染源的女孩说过这句话？这条死鱼是不是就是那个女孩儿成为污染源的契机？
赵槐之有些后悔，刚才应该顺着这条死鱼往下说的，说不定还能摸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谢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睡了吗？”
赵槐之不是很想跟他打交道，便没回答，谁知道门外的人又说：“我听到你在翻身，你是睡不着吗？”
两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
赵槐之倚在门口，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谢善这么近距离地站在一起，这人长得还挺高，他得微微向上看才能看得到对方的眼睛：“是你耳朵太灵了？还是房子隔音太差，我在里面翻两个身你都能听到。”
谢善看着他：“家里隔音挺好的，确实是我的听力异于常人。”
赵槐之：“行，那所以你过来是……我把你给吵到了？”
谢善拿出一盒温好的牛奶：“没有，不吵，我只是怕你不适应，睡不着，想着喝点热牛奶可能会有助于睡眠。”
赵槐之笑了：“你还蛮奇怪的，我也就去医院住了两天，说到底肯定还是在家里更适应，你为什么会怕我适应不了？”
谢善抿了下唇：“我只是怕你适应不了我，我之前都住一楼，今天才搬到你隔壁。”
赵槐之抱起胳膊：“你也只是搬到了我隔壁，又不是搬到我这屋了，跟我睡同一张床，我为什么不能适应？”
谢善点了下头：“也对。”
赵槐之看了他一会儿，把牛奶接了过来：“谢谢你的好意，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睡吧。我等会儿就睡了，不会再吵你了。”
谢善解释：“我不是觉得你吵，我是担心你睡不好。”
赵槐之盯着谢善，谢善也回望着他。对视片刻，赵槐之什么都没有说，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股力到阻止了他，赵槐之顺着那只苍白的手向上看，再度对上谢善的视线：“你还有事儿？”
“你等会儿要出去吗？”谢善问。
赵槐之本来不打算问那么清楚的，觉得有些事得过且过就算了，可谢善三番四次这么搞，他真是想不问都不行：“你认识我吗？”
如果谢善真的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他应该听得懂自己在问什么。
不是认识赵家那个愚蠢的假少爷，问的是他本人。
谢善：“当然认识，我已经回来有半年了。”
赵槐之顿时觉得没意思：“也对哈。”
赵槐之再度关门，关了一半，他顿住：“这回没事儿了吧？”
谢善摇头：“没事了。”
这道门总算是顺利关上了。
谢善猜的没有错，刚才他是打算出去来着，因为突然想到那条死鱼可能会跟精神病院污染源的形成有关。
可是被这么一打岔，赵槐之倒是没有了出去的冲动，他不是从精神病院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吗？怎么一想到有什么线索就又要出去了？
跟他无关，这是政府应该管的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赵槐之把牛奶放到床头柜，躺回床上。
比起死鱼和污染源，倒是谢善这个人更让赵槐之在意。
这个人……好像个面瘫。
赵槐之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虽然他们两个也就见了两面，但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见他笑过，说不准还真的是面瘫呢。
想到这里，赵槐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开始回忆自己生前死后见过哪些很面瘫的人。
可惜话少不爱做表情的人好像还挺多的，这实在算不上一个什么鲜明的特点。
困意再度来袭，赵槐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阳光从厚厚的窗帘缝隙中透出，今天是个晴天。
赵槐之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尿意来袭，他又躺了一会儿，终于在快憋不住的时候离开了了床。
上完厕所，他也不想继续回去躺着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楼去厨房觅食。
家里没什么人，赵友、李英红和赵越泽都出去上班了，只有佣人在，令赵槐之震惊的是谢善竟然也在。
谢善主动打招呼：“你起来了。”
赵槐之：“嗯。”
谢善：“昨晚睡得好吗？”
赵槐之：“你不是耳朵挺灵的，你感觉我睡得好吗？”
谢善还真的想了想：“应该挺好的，没再听到你翻身了。”
赵槐之：“……”
赵槐之皮笑肉不笑：“你这……我觉得你也不是很适合接手家里公司的事情，你适合去当刑警，你这耳朵多适合干刑侦啊。”
谢善认真地点了下头：“我会考虑的。”
赵槐之：“……”
赵槐之没忍住笑了一下，别说，这人正经到一定程度就会有点好笑：“那祝你早日考上公安岗，为人民服务。”
谢善：“好。”
赵槐之又没忍住笑了一声。
厨房有咖啡机，赵槐之给自己DIY了一杯咖啡，加了多多的焦糖。
窗户是落地窗，赵槐之站在阴凉的地方，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绿意盎然，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才刚起床，这种颓废的生活真是令人着迷啊。
想着，他喝了一口咖啡，咖啡也好甜，有咖啡的香气却一点都不苦。
然而，笑容在赵槐之脸上停留还不到三秒，因为他看到了一辆警车，从警车上下来了两个昨天才见过的人，曹杨和李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